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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8、通风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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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杨帆没想到的是,自己的这些行为竟然被孙春秋所用。到后来,孙春秋已经看透了,杨帆其实很虚弱。他内心有无比贪婪的欲望,对金钱,对美色,以至于从赌场保护伞开始,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是以,只要看到杨帆来,孙春秋反而及其放心地在赌场逍遥快活。孙春秋知道,只要杨帆在的地方,绝对安全。只要杨帆在,我们绝对不会找到。

    但这次不一样了,我们来了,杨帆被抓了。但是孙春秋却不见了。

    我问杨帆,孙春秋呢?

    杨帆摇摇头说,平常都是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昨晚我不光是去赌博,也想最后把保护费也收了,数额比较大,这才拿了公文包。但杨帆与往常不同,坐立不安,项怀兵死后,他总觉得自己会出事。

    以至于觉得有些扫兴,拿了钱之后,杨帆愈发如坐针毡,早早起身准备离开。就在离开赌场之后,从地洞里爬出来没多久,就被埋伏在外面的警察抓获了。

    杨帆自己也觉得咎由自取,我问及他为何从一名公安干警的一线领导,沦落到现在知法犯法。杨帆耷拉着脑袋,神色难安,要了几只烟,抽完之后,说,上次提拔干部,按照资历、政绩,群众基础,我都应该当之无愧。但事情就是这么无奈,另外一个竞争对手,关系比我广,最终我还是落败了。在那以后,我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觉得自己提拔无望,辛辛苦苦工作了一辈子,最后却输在了关系上。

    杨帆说到此处,已经眼泪哗哗的,他说,肖博士,你知道吗?走到今天,我不仅仅为自己觉得悲哀,真的悲哀。还有对自己人生价值观的质疑,我觉得我一生都做了些什么?竟然最后变得一名不文,组织上都不认可我。

    我相信,这对杨帆来讲,是发自肺腑的疑惑。或许不是他一个人这么想,很多体制内的人都有这个困惑。

    杨帆接着说,从那以后,我一步一步沦陷了。开始只是收受别人的烟酒、小礼品,后来慢慢的胃口越来越大。刑警队嘛,手里有实权,辖区内开赌场的、开桑拿的、开宾馆的都找我,要我关照。

    我问他,关照指什么?

    杨帆冷笑了一声,说,我当然知道了,那些人在辖区里都挂羊头卖狗肉,搞一些非法勾当。我最清楚不过了,开赌场的自然不必多说,还放高利贷。开宾馆的,其实是暗娼。开桑拿的就和过去旧社会的妓院差不多。这些人平时都要依附于我,不然我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他们查个底朝天。

    说到这里,杨帆的情绪有些激动,在椅子上挪动了几下,说,我既然在政治生命上实现不了自己的价值,那就只有在物质上享受了。我参加工作四十年了,没几年就要退休了。我的孩子还买不起房子,就连首付都交不起,我做父亲的心里十分愧疚。因为工作的关系,平时我也很少陪他们,现在停下来想一想,真的非常惭愧。我没有关爱家人,在物质上也不能给儿子更多的帮助。实在惶恐!

    说道动情处,杨帆甚至嚎啕大哭,说,我儿子生下来,还没出月子呢,我就去抓捕持枪罪犯。最后我和罪犯在狭小的巷道内对战,他被我当场击毙,我的大腿也被他打中一枪。幸好,最烦的枪支是自制的土枪,威力不是很大,我才能保住性命。

    说到此处,杨帆聊起衣服,露出了受伤的肌肤,虽然过很多年,但伤口依稀可见。

    齐彪见了,也不由动容,暗暗对我低声说,杨帆早年可是全市刑警队里的标杆!工作起来真的有一股拼命三郎的精神,现在却……

    杨帆老泪纵横,放下衣角,默默地擦了擦眼泪,说,没想到啊,我最终走到了这一步。当年受了伤,我自己躺在医院。老婆还在坐月子,孩子仍在襁褓之中,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一想起当年的情景,我就觉得愧疚,发自肺腑的愧疚。我的儿子今年快三十了,还和我们两口子挤在不到90平的房子里,谈了好几个对象,都因为没有房子,最后都吹了。作为父亲,我难道一点自责都没有吗?

    在场的人都默不作声,气氛有些凝重。

    最后还是齐彪打破了沉静,说,老杨,你的情况我知道一些。的确,你之前在工作上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绩,但这不应该是你沉沦的理由。你说的问题和难处,我相信每一个公职人员都有,别人为什么能做到自律,你却不行?

    杨帆摇了摇头说,别说了,我全认。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我也没脸再见你们了。

    最后,我问,孙春秋是如何逃脱的?你刚才说,平时孙春秋和你们都是天快亮的时候才走,那今天怎么走这么早?让我们扑空了。

    杨帆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你们抓捕我的时候,我甚至认为是你们发现了孙春秋,我只是运气不好,碰了个正着而已。没想到,居然是冲着我来的。

    我问,平时孙春秋住在哪里?

    杨帆顿了顿,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想,孙春秋也是不会让我知道的。

    白鹏飞拉了一下我的衣角,似乎有话要说,并且暗示了齐彪。齐彪最后决定,对杨帆的提审告一段落,先把他押回市里再说。

    之后,白鹏飞悄悄告诉我,在取对面楼上抓捕高丽萍的时候,发现那件房间是两个人的住所。里面有很多男人生活的痕迹,和高丽萍一起生活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孙春秋。他们也问了店老板,的确如此,在高丽萍一起生活的还有一个女人。

    我很好奇,为什么高丽萍和孙春秋在我们对面生活了那么久,而我们却一直浑然不知?

    白鹏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一来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好,不到位。二来,你也知道。楚镇的房子,每一处院落都四通八达,有很多出口和入口。就对面那栋小楼来说,正儿八经的门就有两个,前门和后门。而且小楼和周围的建筑距离又很近,翻进翻出都有可能。小店的老板说,高丽萍他们很奇怪,高丽萍一直不下楼,就在老板店里吃。而另外一个男的,白天一直睡觉,几乎没打过照面。

    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了这样一个灯下黑的疏忽。我们明明近在咫尺,却让孙春秋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活动了这么久。而且现在还让他给逃脱了。

    我问白鹏飞,抓到高丽萍之后,有没有让她发出信号?

    我之前怀疑,对面楼上的人一直在刺探我们的信息,然后和赌场的人有沟通。也就是通风报信,但一直没想到原来就是高丽萍。现在想想,的确如此,除了孙春秋需要高丽萍通风报信之外,其他人也不需要。赌场的老板自以为攀上了杨帆,以后可万事太平。怎么又会想到需要人通风报信呢?

    白鹏飞拿出一个手机,说是高丽萍的,调出来一个短信,短信上就三个字:回来了!

    很明显,这就是高丽萍每天在孙春秋出去赌博的时候,她在我们对面刺探情况,等我们回去之后,她再给孙春秋传话。

    白鹏飞说,手机上,每天高丽萍都给孙春秋发短信,我当时看了看之前的短信记录,基本都是这个样子,她每天都告诉孙春秋:回来了。

    我拿着手机,不断地网上翻看记录,看到一半的时候,我觉得好像不大对劲。

    之前高丽萍给孙春秋发短信都只有三十个字“回来了”但就在抓捕的那天晚上却多了个感叹号“回来了!”

    看到这里,我明白了,孙初秋和高丽萍真的不可谓不狡猾,两人在之前早就商量好了,约定了标点符号的暗号来通风报信。

    也就是说,高丽萍当着白鹏飞的面儿给孙春秋报警,让他赶快逃走。

    怪不得孙春秋能在我们抓捕杨帆之后的短短几分钟就从文殊菩萨庙里逃走呢。

    我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白鹏飞,白鹏飞拿着手机看了半天,瞠目结舌,说自己真的没想到竟然会被一个女人玩的团团转。

    说完之后,白鹏飞又做检讨,说自己的工作经验实在不够,竟然在就要抓到凶手的额时候还是让他给逃脱了!

    我其实并没有责怪白鹏飞的意思,一个基层派出所长,平时接触最多的,无非就是一些小偷小摸的案子,这种高智商的犯罪分子,接触的不多,也情有可原。

    我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抓捕孙春秋,而且项怀兵和红婶儿不太可能是孙春秋杀的。所以,那两条命案,还有孙三爷的案子,可能还有其他凶手。

    孙三爷和红婶儿都是孙春秋的族人,何况,红婶儿还是孙春秋的亲戚。按道理来说,实在找不出孙春秋杀人的理由。孙三爷又是孙春秋的长辈,应该也不会遭到孙春秋的毒手。按照时间来推算,孙三爷被杀的那天晚上,孙春秋应该和高丽萍躲在了多面三楼里。而项怀兵被杀的时候,杨帆和孙春秋应该还在赌钱。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告,说,村里有人提供了线索。据说在红婶儿被杀的时候,在文殊菩萨庙附近看见了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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