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养娘，我们膳食差点不打紧。可大小姐金贵，又没吃过苦，我怕她的身体吃不消啊！”小莲放下手中的针线，瞅瞅脸色苍白躺在床上的莫妍，担心地对李养娘说。

    李养娘也眉头深锁，现在后院的主子是颜如玉，吃什么喝什么都由她说了算。

    三位姨娘共用一个灶台，三人的菜色都是一样的。小莲已经私下里找冷姨娘身边的丫环确认过，这一点绝对没有偏私。

    只不过，冷、高两位姨娘出身本来就低，也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倒觉得比起先前做丫环时还好了那么一点点，至少午餐和晚餐固定有一个肉菜。要是运气好，黄少轩留在屋里吃饭，那就像逢年过节般丰盛了。

    莫妍可就苦了，在莫家不仅吃得精细还要辣。别看她皮肤白里透红，能把辣得呛人的辣椒当零嘴吃。而这里的菜不是炒黄了就是不够辣，品种还少。再这样下去，她不被黄少轩折磨死也会被活活饿死。

    想私下里给她整点好吃的，灶台设在冷姨娘院里不方便。

    李养娘重重叹了口气，越想越替莫妍难过，在心底盘算着解决的办法。

    莫妍醒来时已经到了晌午，早饭没吃的她此时饿得前心贴后背，可举起筷子又毫无食欲地放下。

    炕中间的矮桌上摆着一碟小白菜、一条炸鱼、一碟笋和一碗照得出人影的蛋花汤，连西红柿都不舍得放几片。还美其名曰：三菜一汤，吃饱喝香。

    没有一丁点儿辣椒，这饭让人怎么吃？

    “大小姐，人是铁饭是钢，您不吃可不行啊！再说您现在脖子疼，连着喉咙也疼，吃不得辣椒。”李养娘焦急的不行，好好哄莫妍吃点。

    莫妍不想让李养娘难过，重新举起筷子往嘴里挑了一点饭嚼了起来，喉咙撕心裂肺地疼，莫妍眼泪都掉落下来了，众人看了也跟着难受。

    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也就算了，可连最起码的吃饭都成问题，这样的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现在自己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如果自己死了必定加重黄少轩对莫、黄两家的仇恨，那可怎么办？

    既然不能死那就坚强地活着，莫妍强忍着剧痛艰难地一口一口地咽着汤伴饭。

    小莲实在看不下去，捂着脸哭着往院里跑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一个个跟生离死别似的。”黄少轩身边的黄妈妈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黄妈妈好！”莫妍擦干眼泪带着众人给她行礼。

    黄妈妈赶紧扶起屈膝行礼的莫妍，笑着说：“再怎么说您也是姨娘，让您给我行礼岂不是要折我的寿？”

    “黄妈妈……是黄家的老人了，待人极和善又是看着……爷长大的妈妈，您当不得还有……谁能当得？”莫妍忍着喉咙的疼痛奉承道。

    她一边说一边把黄妈妈扶到临窗的炕上坐下来，小梅立即撤了饭菜上了茶。

    黄妈妈仔细打量着莫妍，不愧是出自名门大户人家的小姐，举止有礼又不卑不亢，人还长得跟含苞的花骨朵似的好看，怪不得轩儿喜欢她。

    黄妈妈是看着黄少轩长大的，他的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喜好她再清楚不过。这孩子心重啊！明明后悔得不得了却不愿讲出来，明明失魂落魄地亲自跑到街市上买了鲜羊奶和细软的糕点，却怕人家看出他的心思不愿送过来。

    黄妈妈只好一声不吭地帮他送过来，他还要死鸭子嘴硬，说：“那是我买回来孝敬您的，你要送到哪儿去？”

    “莫姨娘，老爷心里是有你的。可这十年来他心里比黄莲还苦，也是被仇恨蒙了心智才会那样对你。只要你好好待他，必定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黄妈妈语重心长地说完后，又让站在一旁的小丫环把东西端上来。

    “这是老爷大清早亲自上街为你排队买来的鲜羊奶和糕点，你先吃着，有什么需要，差人直接找我就行。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帮你。”黄妈妈补充道。

    黄家总算还有一个有人性的人！

    李养娘看到了一丝曙光，她扑通跪在地上，恳求道：“黄妈妈，我们大小姐现在咽不下饭，能不能请黄妈妈通融通融，给我们在自己院里加个小炭炉？本来这事直接跟夫人说就行了，可是夫人是后院之主，后院有后院的规矩，我们不能让夫人为难。”

    黄妈妈已经听出弦外之音，她们张口夫人未必肯给；自己买又怕夫人找个理由给没收了。

    她把李养娘扶起来，道：“这事我记下了，你们好好照顾莫姨娘就行。”

    就在黄妈妈要走之时，莫妍让小芳娶出一对上等翡翠手镯送给她，黄妈妈说什么都不肯收，最后莫妍又要给她跪下才不得不收下。

    黄妈妈果然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借着莫妍水土不服、喉咙疼、又要侍候老爷的借口，给她送来了一个上等的大煤炉。说是等好了就要来取回去，可是这取不取、什么时候取就两说了。

    颜如玉想发飙又找不着理由，煤炉是黄妈妈送的，没用后院公中的钱。虽然明摆着是有人在背后仗腰子，可理由也是充分的（老爷这段时间歇在她房里，养足精神才能侍候好老爷也说的过去）。

    一个煤炉是小事，颜如玉最担心的是黄少轩心里有那个女人的位置。表面上黄少轩对自己恩爱有加，也给足了她当家主母的面子，可对自己到底是出于真爱还是出于感激？颜如玉心里还是有数的。

    冷姨娘和高姨娘又凑到一块“研究时势”。

    这回是在冷姨娘屋里，冷姨娘遣了下人坐在炕上，身子往高姨娘那边倾了倾。挑着眉问道：“你说这爷打一个巴掌给一颗枣是什么意思？这莫姨娘年纪小倒也沉得住气，嘿，你说她能跟夫人斗起来吗？我想我的龙哥儿可想的紧，今天好不容易看到他，又长高了一截，都到我这儿了。还有我的悦姐儿，都快不认我这个姨娘了。”

    冷姨娘说着说着泪水就跟着出来了，赶紧拿帕子拭泪。

    鉴于冷、高两位姨娘在早上请安时的“突出”表现，颜如玉赏她们和自己的孩子一个时辰团聚，这才有了刚才冷姨娘的说词。她俩巴不得双方斗起来，自己好在颜如玉面前邀功，颜如玉一开心，她们就能多和孩子见面。

    “瞧你那点出息？如果你是男人，你会喜欢老太婆还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这一个小煤炉，能说明的问题多了去，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高香玲懒得理她，透过窗子极力远眺，似乎能穿透几层砖墙的厚度看到她的浩哥儿。

    冷姨娘最不擅长琢磨这些花花肠子，她焦急地说：“能说明什么问题？你就别卖关子了。”

    高香玲厌恶地看了一眼头脑简单的冷艳娥，耐着性子解说道：“这煤炉说是黄妈妈送的，还不如说是我们爷送的，他没同意黄妈妈会出手吗？这说明爷心里有那丫头。掐她只是出于她是仇人的女儿而已。这一点冰雪聪明的夫人能看不出来吗？她什么时候当真‘贤良淑德’了？好戏就要上演，你就等着邀功见儿女去吧！”

    黄少轩接连几天都不曾到兰香院来，莫妍松了一口气。

    自从有了小煤炉，莫妍又悄悄地给了负责采买的王妈妈好处，想吃什么花点银子就可以，这小日子开始变得不那么难过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颜如玉这几天吃不好睡不香，她每天都在琢磨：黄少轩喜欢莫妍？黄少轩不喜欢莫妍？

    如果说喜欢为何不到她屋里去？另外颜如玉也查到黄少轩正在暗地里收回黄家当年的店面和寻找当年制作金饰的老师傅，这是在做好准备找莫家报仇的节奏？

    如果说不喜欢为何这些天他一个人睡在外院，不到我屋里来？

    颜如玉作出一个决定：一定要找一个机会试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