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股的波动线路，果然如董志刚所料，三个跌停后，开始绵绵阴跌不止，眼见股价已经削去一半。再见老谨，眼眶血丝，胡子疯长，变了一个人。
　　董志刚只能安慰。老谨却告诉他，杨大师临走前也把所有人钱扣在里面，主意是他定的，实质他也是怕跌。最后又补充一句，那是闻总一个亲戚透露的啊！老谨把底一起揭出来，眼神溢满绝望。
　　“怎么办啊……我就剩下这点钱，一辈子完了。”
　　董志刚同情地盯着他，也知道说什么也无法劝解，请会相信这股将来某一天什么时候会涨呢？
　　“我找杨大师算帐去，他把一群人都骗上当，什么破消息，坑人不能要人命。”
　　谣言比董志刚想象传得还要快，几天后杜杰一脸严肃地叫董志刚停下手中的笔（他已经十几天没跟班了）。
　　“怎么回事，最近听说有内幕股，我用电脑搜索，大厅竟然有一多半人或多或少买了。全套百分之五十……谁传的，这不是败坏我们营业部的名声。”
　　看到杜杰疑神疑鬼地瞅他，董志刚突然冒出一个怪念头，那消息不会是他杜杰传的吧。
　　这既是促进营业部效益，又可以整治他的一箭双雕的贼招。还没待他想完，杜杰压低声音地问：“前几天那老头是不是给你一张纸条，写的什么？”
　　“我没看就丢了，不知道写啥。”
　　董志刚忙解释道，象要推托什么。他能不知道是什么吗？
　　“那这事你看怎么办？……”
　　董志刚挺纳闷，怎么收拾乱摊子的活又给自己，难道他天生就是营业部的救火员？可是，他也知道，这次自己谁也帮不了。
　　主力意图明显，就是拿到筹码，最快的办法击穿持股人所有的心理防线。
　　杜杰终于离他远远的，董志刚耳根清净，这段时间上班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少。
　　同事说，有些人转户走了，有些人已经彻底被“消灭”，黄莺花到挺悠闲地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嗑瓜子。见到董志刚，迎上前，嘴都合不拢。
　　“大家都信那个杨大师，就我没太信，只买了一点，不伤皮毛。”然后又神秘地耳语，“等再跌一点，我就接点货，比他们低多了，这么多年，不信跌成这样不反弹一点。”
　　董志刚连连摇头，“不要接，信我，这股半年内不要碰。”
　　黄莺花斜他一眼，有点不满意地转头忙别的去了。
　　白华薇的电话来得非常唐突，董志刚把面条刚夹进嘴，那铃音象落水救命的孩子，把他吓一跳。
　　这几天，不知哪根神经，就觉得哪个股民会找他兴师问罪。听到是一个甜美的女人声音，他还客气地说：您好，我是龙海营业部董志刚，您有什么问题。
　　扑哧一笑，白华薇那声线更细腻，听得董志刚有点舍不得放下电话。
　　“董志刚，你真行，连尚先生都请不动你呢。”没待董志刚接话，她话音一转，“最近那只异动的股票看到了吗？”
　　董志刚呆呆地“嗯”了一声，他有点清楚她想说什么。
　　“尚先生让我问你，知道他能涨多钱，什么时候启动吗？”
　　白华薇的声音依旧如丝，不过此刻董志刚却凉下半截。
　　“知道……”
　　“嗯，尚先生让我问你，其实他更象是考验你。”
　　“你可以告诉他，一般讲，如果他想扩大效果，就会在现在基础上再向下打压50%，然后进行数次洗盘，手法则要专业，试盘要摸准市场心态，有机会赚短差，直到一个时机来昨，把它推向天堂。”
　　董志刚以为气势磅礴的言论，瞬间就会把白华薇与尚志的气势压下去，他觉得莫名的解气。
　　电话里白华薇竟然叹了一口长气，“你不该把自己弄得太强，自己挤对自己。”
　　在上海。
　　飞往上海是一家747波音机，宽敞明亮，李梦琪眼神似乎不好使，兴奋地不断向下望。
　　下飞机时，天色已暗。
　　陆彤有点发愁，并没人接他。打电话，打了半天，终于听到老肖那边醉熏熏地问：“哪个鬼找我？”
　　“混蛋的，这里哪有什么人接，什么人不认识，让我住哪啊？”喊了半天，老肖还是呜呜的，不知说什么，又是喊叫，老肖终于明白：
　　“今天几号？”
　　“五号啊！”
　　陆彤不耐烦地说，真有点发晕，上海的灯红酒绿的街道比想象的还要大，近前到是恍惚熟悉的街道，细看其实生疏。
　　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目标，就等于两眼一抹黑。
　　“六号嘛，你怎么来那么早呢。这么晚，到哪找人去。”
　　放下电话，陆彤无奈地瞅了一眼李梦琪，象是询问，又象是指标：“我们找一个地方住吗？”出来前，包里就拿二千元，最主要以后的生活费，俩人，上海住一晚，那还剩下什么。
　　“我们去那家吧。”
　　走了一个多小时，他们谁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上海的高楼就象迷宫，抬头不用说望远，满眼都是水泥楼房，亮丽灯火、蚂蚁人群，李梦琪指了一家似乎店面较窄的旅店。
　　一晚三百，两人六百。
　　俩人听了都吐舌头。哈尔滨老肖的那“小别墅”一个月才1500，这一晚上就三分之一。加上吃喝，陆彤不敢往下想，他撇了一眼身边的女孩，真没面子，豪言壮语刚下飞机就碰了南墙。
　　以为上海街头会春暖如画，夜晚其实很凉，透入骨的冰凉。
　　他一哆嗦，旁边李梦琪也似感应，也哆嗦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再待下去，非冻坏，至少也令她找工作的一点受挫。
　　“走，六百就六百吧。”
　　临交钱，李梦琪拦住他，“住一间吧，沙发上可以呆一宿。”
　　陆彤瞅了瞅那双可怜的目光，想到以后的生活费，还是收回了三百，“好，一间。”
　　三百元的房间，怎么也得暖和，进了屋，竟然凉气森森，打开门边的空调，“嗡嗡”的噪音不绝于耳，陆彤与李梦琪又哆嗦了半个小时，恍惚有点暖和。
　　李梦琪独自走到窗边，盯向远处，低头不语，目光晶莹闪烁。陆彤拿起被子披在李梦琪身上，她还要躲，终于停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