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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二十八章 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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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吟歌木屋后,那片基本被树荫遮蔽的草坪外,一片曝露于树荫与木屋檐之间,被阳光直射的草地上。
  
  看起来有些年代感的光滑木头,做成的晾衣架上,星辰等人换洗的衣服,早已不再滴落残余水滴,大概只差阳光蒸腾掉剩余水分,就能将其收起。
  
  一旁树荫下,已然熄灭的残碳中,夹杂着不少啃过的兔子骨头,从那些骨头上,基本没有残肉这一点来看,今天的烤兔子,应该也和多日前那只一样美味。
  
  将一整只烤雪球兔吃完后,鑫九也在动作和脚步,都十分轻盈的即视感中,提来了水让星辰和南宫吟歌洗手。
  
  其实从河边回来起,鑫九的所有动作,都总也是很轻快的,因为她的心也很轻快,所以无论是主动又愉悦地,帮着南宫吟歌料理和烤制那只雪球兔,还是之后更加欢喜地,和星辰一人一只手,配合着用餐,她全都欢愉得像是要蹦跶起来。
  
  可惜鑫九还是觉得有些羞怯,毕竟从前总也给人冰冷即视感的她,一时间还是不太敢那么“放肆”的,虽然在河边跟星辰泣诉过,像是解开了此前所有心结后,她真的感觉心情和人,都轻快得想要蹦跶起来。
  
  心情前所未有地欢喜起来后,鑫九也像是明白到,这种好像彻底摆脱了年幼时伤害阴霾,可以为一个人而倾心,为对方悲欢而喜怒,为对方温柔而缱绻的感觉,这可能就是爱情吧。
  
  那种让她一个自来沉稳的,超人类特别行动小组干员,也会忍不住想要作小女儿姿态,想要向对方撒娇讨宠,想要无所顾忌地展现脆弱和欢喜的感觉,这应该就是爱情吧。
  
  她现在当然还不敢,但已经轻快得,像是要无法宁息的奇异心跳,还有虽在努力抑止下,终没有红起来,却隐隐有些生燥的脸颊,好似都在不停告诉她,有那么一天,她一定能够放得开的吧,无所顾忌向对方讨取,像一对真正的小夫妻一样,平凡而又令人艳羡,那一定就是爱情吧……
  
  呃……什么小夫妻不小夫妻的……
  
  某一霎那,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想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时,只觉得脸上更燥的鑫九,也赶紧压抑了一下思绪。
  
  好在,回过神来时,鑫九也发现无论是星辰还是南宫吟歌,此刻都没有向她这边看过来。
  
  只是微微有些生霞的俏脸,在摇曳树影中显得格外好看的时刻,看向星辰时,鑫九却发现明明像是在小心洗手,甚至始终没弄湿两根伤指的星辰,却又莫名有些漫不经心?
  
  诚然,此刻将右手并未受伤的部位,浸在木桶中,指尖配合掌腹,轻轻搓洗的同时,星辰确实像是有些漫不经心般,目光有些疑虑地看向了残碳一旁,正向后探手支着身子,另一只手抠着齿缝残渣的南宫吟歌,给人一副有话要跟南宫吟歌说的感觉。
  
  如此既视感中,像是犹豫了片刻后,将手从桶里拿起来时,星辰终于微微开口,像是要将心中疑虑问出,然而话语还未真正脱口,他却又在愣神中转过头去,看向了自己的手。
  
  因为那一刻,星辰只觉得浸湿的指尖,好似落入了温柔布料的包裹。
  
  转头过来时,星辰也看到了正拿着一方手帕,动作温柔,帮他擦拭手上水渍的鑫九。
  
  见到星辰转过头来,并跟对方对视在一起时,本就是鼓起勇气,“自作主张”帮星辰擦手的鑫九,一颗心跳动的频率,快得好像要从喉间蹦出,俏脸发烫的同时,她的手和眼眸,也止不住轻颤了一下。
  
  同一时刻,原本正要开口询问南宫吟歌些什么,却蓦然被鑫九打断思绪的星辰,意识到对方在做的事情,和对方对视一刻,见到对方轻颤中闪耀灵光,好看得有些过分的眼眸,更感受着对方举止所包含的温柔时,竟也下意识轻颤了一下。
  
  无论是被擦拭着的手。
  
  还是映进鑫九眼中耀射柔光的眼眸。
  
  抑或一颗原本还错愕的心……
  
  全都在那一刻轻颤了一下。
  
  感受到自己那一刻的轻颤,所蕴含的种种思绪时,心中像是惊厥着什么的星辰,却并没有将手抽开,因为看着羞怯却又温柔的鑫九,那心结始终萦绕的时刻,他愈加害怕伤害对方。
  
  明确告诉自己,那一霎的奇怪心动,单纯源于对方姿颜,源于本能后,星辰也赶紧努力收起着心绪,并朝对方微笑了一下。
  
  因为他已经一而再决定了,要像邵东对待露娜一样对待鑫九,不是么?
  
  即使明知那是错的,但他没有心力去计较以后了,因为他根本也无力承载当下。
  
  他相信,面对露娜痴缠,邵东可以拿捏分寸,做到心无旁骛,他一定也可以的。
  
  嗯,一定。
  
  如此思绪后,星辰确实对鑫九笑了,尽管心中思绪万千,但至少表面上,他笑得那么自然,笑得那么温柔。
  
  所以那一刻,原本因为星辰看过来,自觉自己突然的举动,是不是太大胆又太不矜持的鑫九,羞怯得想要停止举动时,却看到星辰那和煦又温柔的微笑后,虽然仍是羞怯中回避了星辰的目光,但她纤柔指间的动作,却变得更加温柔了。
  
  “这样算不算……光明正大地牵他的手啊……”
  
  愈加温柔的擦拭中,鑫九也有些止不住心中旖旎,甚至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心绪复杂,却惊厥于害怕心结,而任由鑫九举动时,不知如何是好的星辰,终是再次看向南宫吟歌,想着至少刚才疑虑,能够分散自己些许思绪吧:“师父。”
  
  “嗯?”听闻星辰忽然轻唤,正抠着齿缝的南宫吟歌,挑眉的同时,却若有所思般瞟动目光,看向了星辰正任由鑫九擦拭手上水渍的举止。
  
  看着两人如此互动,挑眉过后,南宫吟歌目光中也闪过了一丝别样玩味。
  
  其实通过两人从河边回来后,种种互动中的细节,尤其通过鑫九种种举止神态,南宫吟歌当然能够感觉得出来,之前在河边,星辰和鑫九肯定有过什么枝节,让他们释然了此前压抑,否则他们是不可能这般互动的。
  
  念想着如是情境,并不知道其中枝节的南宫吟歌,也在下意识猜想着,鑫九到底有何方法,竟让执念如星辰,一下就从那些可怕执念中脱身了呢?至少是暂时脱身了。
  
  其实这些天来,南宫吟歌有一些想法,始终没和星辰言说,或许因为那些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讶异,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善变吧。
  
  如果说几天之前,南宫吟歌建议过星辰试着接纳鑫九,只是出于客观考量,而内心里他还是支持星辰,去完成心中所想,也是寄托一种在他人身上,完成自己未竟之事的情怀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好像真的变了。
  
  甚至变得完全相反。
  
  几日下来,每每思考同样的问题时,南宫吟歌竟发现,如果再让他做一次选择和建议,没准他会明确坚持还有倾向于,让星辰再考虑一下鑫九。
  
  南宫吟歌好像真的变了,大概因为这些天以来的所见,让他越来越感害怕吧,他害怕着星辰那种可怕的执念。
  
  从星辰这几天以来的表现上,南宫吟歌好像越来越明确到,星辰内心深处,仿佛特别容易滋生执念,滋生纠结于过去的执念。
  
  这种想法,让南宫吟歌忍不住想到,此前的星辰,如果不是因为纠结于过去,纠结于查出自己冤屈的想法,或许后来的那些错误,就全都不会发生了吧。
  
  而现在,看着几日来自囚于执念,仿若走火入魔般的星辰,南宫吟歌忽然感到害怕了,尤其看着日日为星辰担忧,虽然依旧柔美非凡,但也多少清消了一些的鑫九,他更加对此感到害怕。
  
  南宫吟歌说不上自己具体在害怕什么,他好像在害怕着,害怕这会是星辰又一次犯错的开始,再次困于过去,而失去现在和未来的开始。
  
  对于这种思绪,南宫吟歌很难说得明白,甚至乎他自己都开始讶异,讶异自己为何从某一刻起,忽然便觉得,也许星辰和鑫九在一起,对于星辰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可从某一霎那起,他好像就是开始这么想了,无法抑止。
  
  因为他甚至开始想着,如果星辰一直这么下去,无论他到底能不能修成剑意,以后的路都会格外坎坷吧,无论是求而不得的执念中,被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压垮,又或是修成剑意后,踏上那根本机会渺茫的冒险路途。
  
  有时候,南宫吟歌也想着,或许是因为许多年来,真正能走入他生活的人并不多吧,所以尽管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星辰这个徒弟,还有鑫九这个“新徒媳”,却好像在潜移默化中,成为了真正让他为之担忧和关切的晚辈。
  
  毕竟抛开身份,其实星辰和鑫九的为人还有性格,也是很讨南宫吟歌喜欢的。
  
  当然了,虽然不止一次意识到,自己内心想法或许已经改变,但一来害怕刺激到星辰,二来也确实觉得,自己的想法竟比自己想象的善变,这好像有点难抑接受,而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这样的说法,由他说出来的话,好像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所以直到现在,南宫吟歌也不曾对此吐露片语。
  
  是啊,大概这样的想法,从南宫吟歌嘴里说出来,确实不会有什么说服力,毕竟要说到对过去的执着,对自画囚牢的坚守,又有谁比得上他呢?
  
  正因如此,每每想到,短短几天,自己的想法,就从原来希望星辰追求心中执念,寄托自己个人情怀和遗憾,变成了希望星辰和鑫九在一起,不要再去执着那些痛苦时,南宫吟歌也会深切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尤其偶尔映着闪耀剑峰,看着自己斑白鬓角,还有明显无比的抬头纹时,南宫吟歌更会怀疑,实际上也才三十八岁的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种种想法,让南宫吟歌觉得好像忽然之间,自己就变成了一个用心良苦的老父亲,即使后辈不理解,他也开始想着,想要用自己的人生建议,甚至直接介入,去避免后辈犯跟自己同样的错误,更避免后辈吃跟自己一样的苦。
  
  难道不知不觉间……自己真的把星辰当成半个儿子了么?
  
  这种想法很奇怪,但这种想法却又真实在南宫吟歌脑海中闪现过,他不确定是否某一刻起,自己真的就这么认定了,但他却知道自己对星辰的关心是真的,那种长辈对于晚辈的真切关心。
  
  大概正因为比任何人都清楚,无法从过去走出,形同画地为牢的生活,到底是何等痛苦和折磨,潜移默化中,已经将星辰当作真正亲近晚辈的南宫吟歌,才会忽然改变想法吧,他真切关心着星辰,所以他也真切不希望星辰步他的后尘。
  
  如此一来,原本便有着种种想法,却又在种种顾忌中,并没有将想法说出来的南宫吟歌,之前看到了星辰和鑫九的变化,此刻更看到星辰和鑫九之间,好似别样缱绻的互动时,目光自然习惯性玩味起来。
  
  因为眼前所见让他下意识想着,是不是自己就算不说,但就眼下看起来,没准他们也会有戏呢?
  
  见到南宫吟歌回应自己时,看向自己掌间的别样目光,仍然被鑫九牵着手的星辰,心中有些不适,却又不知如何表达,他只能当作没意识到般,直接进入主题道:“刚才真的没发生什么吗?师父。”
  
  对于南宫吟歌刚才道表现,其实直到吃完兔子的现在,星辰心中也疑虑犹存,因为之前奔回来时,他分明看到了南宫吟歌脸上,那凝结过的神色。
  
  “什么啊,我好像说了好几次了吧,我就杀只兔子而已啊。”看着星辰疑虑神情,南宫吟歌努了努嘴,朝一旁吐掉刚刚抠出来的食物残渣后,笑着看向星辰道:“你怎么这么纠结这件事儿?乖徒儿。”
  
  “我……”听到南宫吟歌反问,目光下意识回避间,星辰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心中就是觉得不对劲的感觉。
  
  “你什么啊?”见到星辰欲言又止,南宫吟歌仍然保持微笑的同时,又看了他手上一眼后,倒是像也有意无意间,想把话题引开一般,戏谑道:“不过说起来,刚才你们洗衣服时都干什么了啊?乖徒儿,你们好像……啧啧啧……”
  
  “呃……”
  
  听到南宫吟歌乍似吐槽的调侃,再次看向鑫九时,星辰也看到了鑫九白皙俏脸间,那一抹闪过的红霞,而同样因为南宫吟歌调侃,和他对视在一起的鑫九,美目中灵光更是有些紧张跳动。
  
  如此对视一刻,终于回过神来,自己早就将星辰手上水渍擦干,或许只是想借机牵着星辰的手,才没有松开手的鑫九,也赶紧在心中对南宫吟歌的小小愤懑中,恋恋不舍地将纤手收了回来。
  
  收回纤手后,将手藏在古风华服袖口里的鑫九,虽然因为一时羞怯,不敢再去看星辰或是南宫吟歌,但轻轻捻动指尖,感受那好像仍然残留的,来自星辰的温度时,一颗芳心也是跳动得无比炽热,好似一只踩了夹子的水鹿。
  
  “我们刚才……”鑫九因为羞怯,颔首抿唇时,被南宫吟歌调侃后,一下尴尬又无措的星辰,不知说些什么的时刻,也像是忘了要继续去纠结那个话题,一番支吾后,他脑海中像是忽然流转过了什么念头,那是一个能够让他转移话题的念头。
  
  念头一过,支吾过后的星辰,也循着那想法,再次看向南宫吟歌道:“说起来,师父,刚才我回来路上,你用剑意的时候,我也感受到了,但是我当时一点痛苦的感觉都没有,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别扯开话……”星辰开口一刻,也许是一种思维习惯吧,下意识觉得,如此“尴尬”场面中,星辰一定会扯开话题的南宫吟歌,循着思维习惯,脱口便想让星辰别扯开话题,并继续调侃星辰取乐。
  
  然而开口一刻,忽然回过意来,星辰都说了什么时,话到一半却戛然而止的南宫吟歌,原本玩味神情也忽然收起。
  
  收起神色的同时,也一下从那种支着草地的慵懒姿态脱离,正了正身子的南宫吟歌,再次看向星辰后,神色竟也变得有些凝重,好像还夹杂一丝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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