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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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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东言辞中这个“又”字很有意味,因为他当然知道,星辰是没有饮酒习惯的,而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甚至是星辰人生中第二次喝酒,而上一次是一年多前,他们在那个有过别样故事的商铺天台上,各诉心中愁绪的时刻。
  
  “嗯……无聊,就随便喝了点。”回应邵东时,亦不知是否因为不曾想到,邵东会以如此角度开口,星辰轻轻叹了口气。
  
  听闻星辰叹息,邵东像是希望自己也能够放松一些,他没有立即接话,而是牵动真气,控制着一片千机碎片,让其挑着自己刚刚感觉到的,牙缝中的一丝肉沫。
  
  其实,就算没有星辰那一声叹息,邵东又如何会不明白,星辰是绝不可能因为所谓无聊,而去喝酒的呢,那可是星辰啊。
  
  一如一年多前一样,如果不是心中愁绪,已经到达一定程度,从不喝酒的星辰,何以会酩酊大醉呢。
  
  思索着星辰可能的愁绪时,邵东甚至忽然有些犹豫,犹豫着要不要将谈话进行下去,但一番犹豫过后,他终是决定要进行下去,因为对他而言,星辰的重要性不需言表,但苏珊又何尝不是同样重要呢?
  
  毕竟多年以前,直到现在,对邵东来说,苏珊不仅是他从小到大的挚友和死党,更是当初他出事以来,从未怀疑过他,并始终相信他是清白的人。
  
  如此思索着,待得千机碎片将齿缝肉沫凌空挑出,终于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邵东,再次看向星辰道:“其实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对吧,公主殿下。”
  
  “嗯。”
  
  星辰点头回应,他回应得很轻,轻得像是不想在这世界上留下任何涟漪,也轻得像是又些郁结。
  
  关于邵东想说什么,星辰当然知道,从刚才他们激动相拥后,却因为鑫九而默契沉默开始,他就已经知道。
  
  他一直很聪明,不是么?
  
  对于星辰的回应,邵东自然不会感到意外,毕竟对熟悉星辰如他而言,可能星辰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那才是值得奇怪的吧。
  
  这是一只默契,一种一年多相处下来后,虽然性情有些偏差,但三观和思维节奏都十分契合下,培养出来的默契。
  
  “所以有些问题,你打算怎么处理?”心领神会中,邵东抬起头来,看向斜上方一簇摆荡枝梢间,那只随枝梢一道晃荡,始终找不到着落点点异星飞鸟,而后道:“我是说你应该也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事情,对吧?”
  
  “我知道……”语气更淡也更虚的回应间,星辰抬起手来,发现指甲缝间,那颗并未洗净的残留调料时,一边用拇指指甲挑着,也像是努力压抑着心中某种情绪后,才终于在勉强平和的语气中继续道:“但你也应该知道,我不会放弃……苏珊的,对吧?所以我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情的。”
  
  咻!
  
  真气流转中,控制着面前千机碎片激射而出,并无杀戮之心,却乍似无聊般惊走那只无处着的落飞鸟后,听着星辰唤起苏珊名字时,语气中所蕴含的复杂情绪,以及那像是无论如何无法平息的轻颤,邵东内心又泛起了一丝不忍。
  
  从这一时刻起,邵东其实已经听得出来,也愿意相信,星辰仍是如此深爱着苏珊,并且不会做出对不起苏珊的事情来,但越是这样,他却也越是感觉担心:“我知道,所以我才害怕,公主殿下,你知不知道……看着大姐头那样……我真的很难受,可能这就像好几年前,她因为我难受一样吧。”
  
  听闻邵东口中所述,关于苏珊难过的简单言辞,虽只是寥寥数语,且并未提及细节,但星辰却感觉心中瞬间揪紧,而同样揪紧的,当然还有他仅剩的右手。
  
  因为听闻苏珊痛苦,而蓦然痛心的时刻,星辰当然更加明晰,自己绝不能做出对不起苏珊的事情,因为苏珊已经被他伤得太深了,他现在唯一有资格做的事情,就是弥补自己的过错,无论自己是否真能弥补。
  
  可另一方面,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对不起苏珊但同时,星辰也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跟邵东表述,自己心中那有如心结,又有如魔咒般的,那种害怕伤害身边之人的心态,那种心态,每次都让他痛苦得几乎无法呼吸。
  
  难道他还能跟邵东说,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的忽然出现,他早就跟鑫九说清楚,而恰恰因为对方出现,更加巩固了他心中郁结后,他反倒更加不敢伤害鑫九了么?
  
  即使他明知道那是错误的。
  
  更即使他明知道,这般不明不白纠缠下去,或许只会让对方越陷越深。
  
  而最终……
  
  陷得越深。
  
  只会伤得越重……
  
  明知那是错误,却无法将其说清,明知对方越陷越深,却又不知该如何让对方,也让自己安然脱身……
  
  某一霎那,想着这些事情,又蓦然将目光转向身旁邵东时,如同闪电划过净澈蓝天,一道特别的思绪,也像是从星辰思海掠过,那一瞬间,他竟忽然像是悟了什么,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些人,还有一些事。
  
  想着那些忽然想到的人和事,困于心结的星辰,努力压抑了因为想起苏珊,而再次涌起的悲伤后,与邵东对视道:“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我具体该怎么表达,我只能跟你保证,我绝不会对不起苏珊,邵东,但有些问题……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可能……可能就像你一样吧。”
  
  “我?”原本正聚焦于星辰说辞,与星辰对视着的邵东,却忽然被对方将矛头转过来时,心中没来由咯噔一下,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他仍然流转于上方树梢的千机碎片,也像是莫名轻颤了一下。
  
  “嗯,你。”
  
  面对邵东讶异神色,星辰仍然和对方对视的同时,点头并再次确认着,表达着自己没有说错,对方也没有听错。
  
  点头后,星辰转头看了看那朵无情花,像是措辞了一下,才再次看向邵东道:“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某些问题这件事,可能就像你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露娜的问题一样,邵东。”
  
  铛!
  
  星辰话语落下的瞬间,那片凌于上方枝梢的千机碎片,忽然像是失控一般,铛地一声便刺进了巨树树干。
  
  与此同时,与星辰对视着的邵东,眼睛莫名轻搐了一下后,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竟发现自己竟好像被星辰将住了,那一瞬间,无数思绪流转过了他的脑海。
  
  是啊。
  
  星辰现在面临的,即所谓自己担心的问题,自己不也一直在经历么?
  
  蓦然意识到这一点时,邵东甚至意识到,一年多来,因为早已习惯了露娜这个所谓妹妹,无时无刻都跟着自己,某些时刻,自己甚至会忘记,露娜对自己感情并不纯粹,或者说纯粹过头这件事。
  
  可如此时刻,这件事情,被星辰忽然提及时,邵东一下就被将住了,他忽然觉得无话可说。
  
  是啊,从始至终,露娜不是一直喜欢着自己么?无论自己面临世人何等曲解,甚至乎为了自己,露娜可以和整个昆仑反目。
  
  因为要不是他的话,露娜也不会对同门刀剑相向,更不会被逐出自小长大的昆仑。
  
  若非如此,邵东又如何会在只喜欢紫凝的情况下,却根本无法处理好露娜的问题呢?因为事实上,除了紫凝的交代,以及他确实如宠爱一个妹妹般宠爱着露娜外,他心中一直都带着对露娜的愧疚感。
  
  而正是因为这份愧疚感,让邵东一直都无法狠下心来,将露娜赶走,即使他知道这是错误的,而随着时间流逝,潜移默化中,他甚至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样错误而又复杂的关系,习惯了有露娜这样一个“妹妹”陪在身边。
  
  那一瞬间,邵东像是真的被将住了,说不上为什么,他竟忽然在将心比心中,霎那便理解了星辰,立即了对方无法表述的那种复杂心绪。
  
  因为他也一样。
  
  ……
  
  未知许久之后,天井般的林间空地一侧,高大树木间,枝梢和树叶开始顺着一道由下而上的轨迹颤动。
  
  轰!
  
  最终,在那道轨迹极速冲出百米高的树梢,气流也在旋动中扰动着枝梢时,一声炸裂音爆,瞬间在高空炸响。
  
  片刻,音爆产生的气浪,以放射状将下方林木吹拂得阵阵颤动。
  
  听闻那音爆由高空炸裂的时刻,木屋厅舍中,未知已经忐忑了多久的鑫九,未明情况,却莫名担忧的思绪中,赶紧冲出木屋,朝星辰和邵东所在方向奔了过去。
  
  然而,如红色残影般奔过去,并在迎面气浪中绕过树干后,忽然止步的鑫九,却一下愣在了当场,因为巨树树干后,无情花蕾旁,她并没有看到邵东的身影,而只看到了正伫立中仰头,仿佛目送着什么离去的星辰。
  
  一霎愣神过后,又再次反应过来时,鑫九赶紧上前,有些着急道:“怎么回事,星辰……你没事吧?”
  
  鑫九当然担心,因为那异常的音爆和气浪,在如此未明的情况下激起,她如何会不觉担心呢,毕竟在她心中,现在的星辰,已经是一个随时都需要保护的普通人了。
  
  “没什么,只是邵东有事要先赶回去了。”回应鑫九时,从树林上方收回目光的星辰,说得很是轻描淡写,而从他言辞间已然明了,方才种种异样,都是因为邵东离去造成的。
  
  “他怎么走得这么急,还有你们……”确认星辰没事,心中着急思绪放下的鑫九,犹豫了一下后,仍是没忍住心中在意,努力装作随口问起般道:“你们……聊了什么呀?”
  
  如是问起时,鑫九如画美目紧张地闪烁了一下,并且忽然不敢去看星辰,那模样就好像她害怕星辰会说出什么,令自己害怕的答案。
  
  当邵东造成的喧嚣气浪散去,和煦流转的轻风,又将鑫九发丝撩动时,看着如此模样的鑫九,刚刚和邵东聊起那般话题的他,如何会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呢?
  
  然而,好似同样因为刚刚的谈话,星辰已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再次看向鑫九时,他也好像不再那么纠结了,他竟淡淡想着,既然自己不忍心伤害鑫九,那就暂时如此吧。
  
  就像邵东之于露娜。
  
  即使他知道那是错误的……
  
  可他更知道,如果一直纠结着这件事情,大概他根本就无法再专注于其他事情,同样的,如果真的伤害了鑫九,那种愧疚思绪,也会让他更加无法专注。
  
  蓦然升起这种不知如何处理,就干脆暂时不去处理的心绪后,星辰看着如同时时担忧着什么的鑫九,努力挤出一个淡淡微笑道:“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而已,进屋好好睡一觉吧,你之前……应该都没有好好休息吧?”
  
  原本,星辰只是不希望鑫九担心,因为他知道那种心情并不好过,但开口后,想到自己醉酒昏睡时,因为照顾自己,再加上又把衣服弄丢了等等心绪,鑫九大概又没有好好休息时,他终是又加上了后面说辞。
  
  那一刻,原本还在纠结着,星辰会否跟邵东聊了什么,让自己担心的话题的鑫九,蓦然听闻星辰如是说辞,又下意识将悸动目光流转,见到星辰淡淡的和煦微笑时,美目一下便亮了起来,一颗芳心更是忽然便跳动得很快。
  
  嗯,很快。
  
  因为星辰在对她笑。
  
  因为星辰在关心她。
  
  因为星辰是如此温柔。
  
  那种温柔好像会发光。
  
  “嗯!”
  
  循着心中止不住的悸动和激动,鑫九美目跳动时分,用力点头并回应了星辰。
  
  待得鑫九回应后,又低头思索了一下的星辰,像是有了如何自处的想法和立场后,终于抬步朝空地走去,并走向了南宫吟歌的木屋。
  
  如此时刻,看着星辰置于天井中,沐浴于阳光下的身影,树荫下的鑫九,一颗心扑通扑通个不停的同时,如画美目也闪耀得极是撩人,娇小俏脸间,她的脸颊甚至有些羞红。
  
  而如是光景下,发丝和华服裙摆,都在风中轻轻摆荡,又如此撩人俏立的鑫九,其实又何尝没有在发光呢?
  
  当星辰再次绕过木屋,来到屋后时,依旧侧躺在地上,却已换成背对姿态的南宫吟歌,一边随手挠着臀大肌,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他走了?”
  
  “嗯。”看着南宫吟歌侧躺背影,星辰点了点头。
  
  转头看了看那早已熄灭的篝火,又再次看向躺在地上的南宫吟歌时,调整了心态的星辰,也调整了一下呼吸韵律后,接着道:“教我弹吉他吧,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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