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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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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
  
  当噼啪作响的柴火,终于在能量流逝中燃尽,而坐在周围的几人,也不再往里面添柴,故作淡定,却又各带心绪的片语闲聊中,他们终于将面前那只雪球兔烤好了。
  
  不得不说,火实在是个好东西,从远古时代,加速了人类文明进程开始,就始终陪伴着人类,见证了人类无数兴衰。
  
  当那只被烤得外焦里嫩,用料也恰到好处的雪球兔,散发的香气溢进众人鼻腔时,别说他们本也都饿了,就算不饿,闻到如此香味,大概也会食指大动吧。
  
  相比较于现代工艺的先进烤炉,所以烤出的各种产品,那只烤好的雪球兔,在过火均衡方面,或许并不是那么地尽人意,所以那些为了入味而划出的开口处,多少有些焦炭和反卷。
  
  然而即便如此,用原始工艺烤制一只雪球兔,那种亲自动手的成就感也好,从前不曾如此的新鲜感也罢,抑或未知是否出于心理层面,那种肉香中裹挟着的淡淡柴火香味亦是,对于参与者而言,全都不是现代工艺所能比拟的。
  
  所以,当烧烤架下炭火燃尽,邵东革包中飘出的四片千机碎片,也分别凌于几人身前时,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几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目光中无不表达了同一个意思。
  
  那我就不客气了。
  
  要说此刻最不客气的人,当然是邵东和南宫吟歌,眼神交流过后,他们第一时间便分别抓住了雪球兔一条前腿和后腿,而后,南宫吟歌拿起面前锋利的千机碎片,轻巧一刀便将整条前腿割了下来。
  
  当焦黄外皮分离,露出里面裹挟热浪的肉香,滴出的肉汁,也滴落在似灭非灭的残炭上,发出些许滋响,那种感觉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所以,当南宫吟歌嘶嘶吸气中,已经有些勉强地对抗着烤肉热烫,却又根本停不下嘴地大快朵颐时,一旁的邵东,也早已在真气牵引下,用千机碎片划拉下了手中后腿,而后同样在吸气声中,吃得满嘴冒油。
  
  此前把星辰弄丢后,回到先知豪宅时,为了不让露娜担心,邵东也曾故作淡定地吃过东西,但在那之后,无论是长时间循着星辰痕迹搜寻,还是后来力竭昏睡,身心双重消耗下,太久没有吃东西的他早就饿了。
  
  并且邵东要不是个修真者,那么长时间不进食和休息,换作普通人恐怕根本撑不住。
  
  然而,邵东和南宫吟歌明显不打算讲究吃相,却也因此吃得格外开心时,同样都早已饿了的星辰和鑫九,却也同时愣了一下。
  
  如同发愣本身很显默契一样,发愣过后,星辰和鑫九也同时默契地看了对方一眼。
  
  对视中,努力掩去因为鑫九此刻如画般的柔美姿态,而在心中生起的,那种条件反射般的惊艳后,星辰又将目光看向了鑫九右臂处,那空荡荡的华服袖子。
  
  看着鑫九空荡袖子,心中又止不住涌起愧疚感的星辰,当然知道鑫九为何发愣,因为他也是为此而发愣。
  
  如此时刻,如此思绪,虽然心中多少忌惮着什么,但又看了嘴上吃个不停的邵东一眼后,星辰心中愧疚,终是超过了那分忌惮。
  
  循着那些愧疚思绪,再次看向鑫九的星辰,也用游移的眼神,朝那只兔子示意了一下,他的意思很明显,让鑫九抓住那只兔子的后腿。
  
  和星辰几番眼神交流,又见到星辰如是示意,虽然还是害怕邵东会说些什么,但一颗芳心跳个不停的鑫九,努力按捺心中羞意后,也终是在轻抿樱唇的时刻,抬手让华服袖子往后收了收,然后抓住了那只冒着淡淡油脂的兔子后腿。
  
  与此同时,星辰自然也抓住了面前千机碎片,而后与鑫九配合着,将那只雪球兔的后腿割了下来。
  
  他们当然得配合一下,因为他们都只剩下一只手了,不是么?
  
  整个过程中,不知道星辰真实心绪的鑫九,看着星辰和她对视时,目光的几次游移,也有些忍不住想着,此刻星辰,是否也是跟自己一样羞怯呢……
  
  如是想着,鑫九只觉得一颗心变得更加悸动,而如是心绪下,她也觉得星辰帮自己将兔子后腿割下来的动作,是那样体贴和温柔……
  
  配合着将兔子腿割下来后,鑫九第一时间便小心将其咬在嘴里,当那调料适当,外焦里嫩,油脂油而不腻的兔子肉入口,第一次品尝如是风味的她,几乎忍不住就要大快朵颐。
  
  然而,因为心中关切星辰的念想,咬着雪球兔后腿的鑫九,倒并没有立即开吃,而是如星辰一般,拿起面前千机碎片后,美目也朝架子上的雪球兔示意了一下。
  
  见到鑫九示意,心中有些忌惮,又有些无奈地看了邵东一眼后,星辰终是松开千机碎片,握上了雪球兔的前腿,并和鑫九配合着,将其割了下来。
  
  整个过程中,像是为了不让星辰和鑫九更加尴尬,虽然余光在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但邵东还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他知道这太不合时宜了。
  
  不多时,大概真的饿了,更大概那原始工艺烤制的雪球兔,着实美味又风味,几人很快便将整只兔子都吃得只剩下了骨架。
  
  期间,嘴上停不下来的南宫吟歌,却还是忙里偷闲,一直嚷嚷着真遗憾之前和星辰把酒给拼光了,不然现在就着这兔子肉喝上几杯,当真是一种享受。
  
  另一边,虽说不上有瘾,但每次喝起酒来也觉享受的邵东,附议着南宫吟歌说辞的同时,还大有捶胸顿足之势,感慨自己之前应该多抓两只。
  
  当然了,相对于性情活泛的邵东和南宫吟歌,各有心绪的星辰和鑫九,吃东西时就要沉默得多。
  
  与此同时,听闻南宫吟歌再次提及,他们此前喝酒的事情,星辰虽然感慨着,意外和南宫吟歌分享了自己的事情,到底觉得轻松了不少的同时,却也不停告诫自己,以后千万不可以再喝酒,因为对方如果不是南宫吟歌,而是别人呢?
  
  那又当如何是好?
  
  另一侧,吃东西时同样沉默的鑫九,却只觉得那烤制的雪球兔,好像越吃越香,毕竟那是星辰烤的,不是么?
  
  诚然,刚才烤制雪球兔的过程中,星辰只负责了刷调料,而其他工序都是南宫吟歌和邵东完成的,但这对于鑫九而言并不重要,因为她悸动着的少女心绪里,这就是星辰烤的。
  
  她不管。
  
  与此同时,不停和星辰配合着,将兔子肉割下来的时刻,鑫九也觉得自己愈加感受到了,星辰那种像是与生俱来,且无微不至的温柔,所以她也愈加庆幸着,此前自己作出的大胆决定。
  
  终于,将整只雪球兔分食完毕,又经过片刻休憩,南宫吟歌也从屋后的储水桶中,打来了水让众人洗手。
  
  待得几人都洗了手,蹲在木桶旁洗着千机碎片上,沾染的斑斑油渍时,不曾抬头的邵东,却忽然唤起了身旁两人:“南宫大叔,小九。”
  
  “唔?”
  
  “啊……”
  
  面对忽然的点名,正慵懒侧躺在草地上,一只手支着脑袋的同时,也一只手抠着牙缝的南宫吟歌,回应邵东时,倒显得惬意又随性,抠着牙缝的含糊语气中,显出一副饭饱后的闲适。
  
  只是另一边,刚刚从草地上站起身来的鑫九,毫无心理准备下,便忽然被邵东点名时,心中本就一直都在的担忧思绪一起,她竟回应得有些心虚。
  
  当然了,好在邵东还同时唤起了南宫吟歌,所以鑫九回应得虽然心虚,但却并没有害怕到极点,毕竟这比邵东单独叫她好多了,她只是有些惊惶想着,邵东想说什么?
  
  叮!
  
  随着指间轻弹,让一片千机碎片在凌空旋动中,甩掉了表面附着的所有水滴,控制着让其回到革包中的邵东,也在起身同时继续道:“可以把公主殿下借我一会么?我有些事情要跟他谈谈。”
  
  我有些事情要跟他谈谈。
  
  如此情境,如此语境,说出如此言辞,邵东的意思当然很明显,他的谈话是要避开其他人的,否则现在便可谈了,不是么?
  
  听闻邵东如是说辞,大概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的星辰,发现自己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慌乱,尽管仍然不知该如何向邵东表述,自己心中某些心绪,但那一瞬间,他只是淡淡想着。
  
  该来的还是要来么。
  
  如此情境,明了邵东意图的鑫九,一颗心变得有些凌乱起来的同时,也下意识看了看星辰,又下意识看了看邵东,一时间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
  
  鑫九能说什么呢?她总也不能说,她不希望星辰和邵东单独相处吧?她更不能说,她害怕他们单独相处后,会聊起她跟苏珊之类的话题……
  
  所以,虽然一颗心凌乱无比,但此刻鑫九,却根本不知如何表述自己心情。
  
  不过与此同时,仍然侧躺在草地上的南宫吟歌,倒显得十分淡然,抠完牙缝,又挠了挠太阳穴后,打了个饱嗝的他随口道:“别踩着我的花。”
  
  如此说辞下,南宫吟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现在吃饱了懒得挪窝,所以邵东和星辰想单独谈话的话,可以换一个地方,而这附近,大概除了木屋本身外,最适合谈话的地方,确实就是那朵无情花旁,树荫遮蔽下,却因为经常有人落脚,所以相对不显荒芜的所在了。
  
  听闻南宫吟歌示意,星辰和邵东同时侧首,调整气息中交换了一下眼神后,便同时迈开了步子。
  
  有些事情,迟早要来的。
  
  那些一直回避的事情,真正到来时,也往往反倒让人坦然。
  
  看着星辰和邵东离去身影,轻风让刘海刮蹭着脸颊,脸上有些微微发痒的时刻,鑫九却像是完全没有心思去挠一下,她只是蹙着秀眉的同时,也轻轻咬着下唇,纤手也下意识揉弄着华服袖子,一副紧张得不行的模样。
  
  从木屋后面绕出,穿过阳光温暖的泛光草地,再次走进树荫,直至坐定在那朵无情花前,星辰和邵东都不曾开口,如同一种默契。
  
  默契地沉默。
  
  也默契地思考着,有些事情到底该如何开口。
  
  思考中,看着眼前那朵艳红无情花蕾的邵东,神情蓦然有些出神,其实正如星辰和鑫九担心的那样,邵东想谈论的事情,自然就是关于鑫九和星辰本身的事情。
  
  星辰和鑫九之间,或者说鑫九和星辰之间,那种微妙的感觉,聪明如邵东,结合一路所历,如何会感受不到呢?而私心也好,立场也罢,虽然鑫九也是朋友,但苏珊却是他自小到大的死党,不是么?
  
  这样立场,无疑让邵东的想法很坚定,但想法坚定的同时,他也确实不知如何开口,因为他上不能够完全确定,自己感受到的微妙,到底已经是何种程度的微妙,另一边,星辰也是他过命挚友。
  
  他必须照顾星辰的情绪,这让他十足有些为难。
  
  坐下来思索许久,也一直凝视着那无情花蕾的时刻,仍然没有想好,该如何开口的邵东,有些出神的时刻,如同感觉又些闷烦,他也莫名抽搐了一些心绪,开始思索着,那些跟南宫吟歌有关的事情来。
  
  事实上,虽然之前从昏睡中醒来后,跟南宫吟歌有过简单的交流,但交流时刻,邵东也只是问了关于星辰的大致情况,但对于南宫吟歌,他却并没有过问什么。
  
  无论是对方差点杀死他的可怕技巧。
  
  还是对方避世于此的背后缘由。
  
  他都没有问,尽管他也很好奇。
  
  是啊,自来脱跳活泛如邵东,面对如此奇诡的事情时,如何会没有好奇心呢?但他仍然没有问,因为他虽然好奇,但他是邵东。
  
  其实最初意识到,南宫吟歌竟不像所有人认知一般,只是一个颓废古武者,甚至乎拥有那种好像超越了修真范畴,让人无法琢磨的可怕技巧时,邵东内心冲击是无法言喻的。
  
  只是当时一刻,原本以为星辰已经死亡,后来却发现星辰仍然活着,种种或悲或喜的心绪冲击下,再加上当时已经快要崩断的精神,他并没有能第一时间去着落自己的好奇。
  
  而经过长时间昏睡,终于从睡眠中醒来后,蓦然放松了心绪,也终于彻底冷静下来的邵东,与南宫吟歌简单交流时虽然想问,但冷静下来的他,却也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南宫吟歌明明身负大能,为何许多年来却并不曾有人知觉?
  
  同样的,很多人只知道南宫吟歌每个月里,都有超过半个月的时间,不在涅槃城中,但却并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所以这个特别所在,背后又到底有怎样故事呢?
  
  思索着这些枝节时,邵东像是明白到,唯一的解释,或许就是南宫吟歌不想透露这些事情。
  
  所以既然明白对方不想说,邵东自然也不会故意去问,哪怕他真的很好奇,毕竟他只要明白,南宫吟歌没有恶意,并且对方救了星辰就够了。
  
  当然了,虽然嘴上没有问,但看着眼前无情花,再想到南宫吟歌网上流传的那些陈年旧事,对于此间种种,邵东心中也能够有许多自己的推测。
  
  某一时刻,忽然意识到自己想法有些跑偏后,回过神来的邵东,也调整着坐姿,让自己靠在了身后树干上。
  
  调整姿态和心绪,又转头看了看同样发呆的星辰,下巴上又开始爬出的淡淡胡渣后,邵东也像是想好了该如何开始。
  
  “所以你又喝酒了么?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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