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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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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涅槃城中心,车辆川流不息的干道上,带着潘德拉贡集团标志的悬浮豪车,正于车流中有序行驶着。
  豪车的目的地是医院,涅槃城中心医院。
  此刻的豪车上只有两个人,驾驶座上正在驾车的是旧人类首富,抑或也是名副其实的人类首富,潘德拉贡工业掌门人查尔斯。
  副驾驶座上,是已经将兜帽拉下,露出焦尸一般,完整可怖面容的安德鲁。
  拉下兜帽后,如同双眼上方已经没有了眉毛一般,安德鲁露出的头顶上,早已见不到任何一根头发,严重灼伤后,整颗焦黑斑驳的脑袋,就这么曝露着,两只耳朵更是因为严重的灼伤,而扭曲收缩着,看上去可怖无比。
  如此情境中,豪车前挡风玻璃透入的光线照射下,安德鲁那双蓝色的眼眸依然透亮深邃,只是这双眼眸,出现在他灼伤得已经面目全非的脸上时,实在显得有些突兀。
  脖颈处,安德鲁的皮肤与头上无异,同样如同焦黑枯木,可以想象的事情是,在那严重的灼伤下,如果不是穿着衣服的关系,或许他看起来就会是一具浑身漆黑斑驳的,活着的焦尸吧。
  不得不说的是,大概也只有副驾驶座上,乘坐之人是安德鲁的时刻,查尔斯这位人类首富,才会难得的亲自驾车吧,尽管因为一些陈年往事,他们兄弟俩两两相处的时候,周遭空气总也显得有些凝重。
  豪车于车流中行驶的时刻,安德鲁将座椅靠背调低了一些,而后以闲适姿态闭目养神着,他到底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毕竟此前的任务中,他大概真的耗尽了心力。
  安德鲁闭目养神的时刻,驾驶中的查尔斯时不时转过头来,看着安德鲁如焦炭般的皮肤,他的心情显然很复杂,一丝不苟的背头下,他深邃的蓝色目光很显凝重。
  收回目光,对前方车辆进行超车,并再次并道后,查尔斯抬手调整了一下车内后视镜,而后通过后视镜看向了豪车后座。
  后座上当然没有人,因为车上本也只有查尔斯和安德鲁两人,但后座上有一把剑,那是一柄古老斑驳,但气势凌人的骑士长剑,那是上车时刻,安德鲁随手丢在后座的湖中剑。
  面对此刻模样骇人的安德鲁,再加上已然从安德鲁此前的表述中知道了什么,此时再看向那潘德拉贡家族的镇族之宝时,查尔斯的目光显然也复杂了起来,不输他看向安德鲁的复杂。
  查尔斯从湖中剑上收回目光,并再次凝视眼前车流时,副驾驶座上的安德鲁忽然开口了。
  “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好好坐下来了吧?查尔斯。”说话时刻,安德鲁的双眼仍然闭着,但他焦黑的嘴角却轻轻勾起了一下,像是在感慨着他好不容易能和自己的哥哥并肩而坐。
  “也算不上好好坐下来。”回应间,查尔斯打着方向盘,再次超越了前方车辆,并再次并道。
  感受到车辆变道的惯性,半卧姿态的安德鲁,下意识抬眼看了一下,那速度游走在超速边缘的仪表盘,而后又闭上了眼睛。
  诚然,这确实算不上好好坐下来,但安德鲁却好似不以为意,他继续笑着接茬道:“但对我们来说已经算了。”
  面对安德鲁如是说辞,查尔斯明显哑然了一下,或许他也不得不承认,对于他们来说,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后,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算是好好坐下来了。
  查尔斯哑然之际,仍然在微笑的安德鲁,用指尖抠了抠另一只手手背上的死皮后,继续打趣道:“不然呢?你难道又想打架么?”
  “等你好了再说吧。”像是也意识到,对他们来说,这已经算是好好坐下来的时刻,自来一丝不苟的查尔斯,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现在你可打不过我。”
  “你可得想清楚了,机不可失啊,查尔斯。”听闻查尔斯少见的打趣,安德鲁微微睁眼,侧目看着凝视车流的查尔斯,挑了挑已经不存在的眉毛后道:“等我好了,你可就又打不过我了。”
  二人说话间,豪车行驶到了一个没有立柱和支架,单纯由光幕组成的红绿灯前,将车停在停止线前的查尔斯,这次倒没有立刻去接安德鲁的话,并且沉默间,他好像又恢复了往常一丝不苟的神态。
  沉默片刻后,踩着离合和刹车的查尔斯,看着前方光幕上跳动的红色数字,轻轻叹了口气后,转头看向身侧安德鲁道:“谢谢你,安德鲁,我没想到你们这次会发生那么多事情,如果没有你,亚历克斯大概也回不来了。”
  “谢什么啊,你知道的,我保护亚历克斯又不是因为你。”如此时刻,安德鲁再次睁开了眼睛,但他却没有回视查尔斯,而是透过车窗玻璃,看向了斜对侧远处,同样在等绿灯的车辆道:“而且要说起来的话,如果不是亚历克斯,或许……我也回不来了呢。”
  说到后面时,安德鲁抬起枯枝一般的手掌,在前挡风玻璃的逆光中凝视起来。
  查尔斯品着安德鲁的说辞,并将复杂目光聚焦安德鲁枯枝般的手时,绿灯已然亮起。
  再次凝视前方,松开脚刹,并匀速松起离合,让车继续行驶起来后,查尔斯再次轻声叹息,而后看着前方道:“报告里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么?”
  听到查尔斯的问题时,安德鲁抬起的手指间,用力地互相搓了一下,看着那些掉下来的死皮屑,他转头看向查尔斯道:“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还不够真实么?”
  面对安德鲁的反问,查尔斯再次看了看安德鲁枯败脸色,而后又借由车内后视镜看了后座上的湖中剑一眼。
  而后,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而片刻的行驶后,豪车也一路驶入了涅槃城中心医院的地下车库。
  豪车在停车位上停稳那一刻,查尔斯尚未将安全带松开之际,安德鲁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略显昏暗的光线中,他仍然亮得慑人的蓝色眼眸看向了查尔斯,而后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凝重:“查尔斯。”
  “嗯?”回应时刻,大抵是听出了安德鲁话语中那份凝重,拉起手刹后,正在探手去松开安全带的查尔斯,动作凝住那一刻,下意识转头和安德鲁对视在了一起。
  对视中,安德鲁将座椅角度回调,而后松开了自己的安全带道:“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么?”
  “你说。”再次回应时,查尔斯也松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并下意识将身体扭过去了一些。
  这一次,安德鲁并没有立即接查尔斯的话,昏暗光线中,他扭头从座椅一侧看向后座,神情复杂地看了湖中剑一眼后,才再次和查尔斯于黑暗中对视。
  又是片刻的沉默后,安德鲁才终于开口,他的语气认真得似乎前所未有:“答应我,永远不要让亚历克斯碰湖中剑。”
  恍然听到安德鲁的要求时,昏暗光线中,查尔斯深邃的蓝色眼眸,明显跳动了一下。
  作为潘德拉贡家族的当代家主,在此之前,对于湖中剑,查尔斯自来都是持正面态度的,然而看过安德鲁的报告,并见到安德鲁此刻模样后,未知他的心态是否已经发生了改变。
  像是思量了许久,所以车内又沉默了许久后,查尔斯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他深呼吸着调整了一下情绪,而后道:“或许你可以自己监督他,安德鲁。”
  查尔斯的意思很明显,纵然从前“固执”如他,在面对此刻的安德鲁后,他的想法也明显转变了,同时很明显的,在这之后,他希望安德鲁能够留下来。
  “如果可以,我会监督他,但你看着我的眼睛,查尔斯。”如是说辞时,安德鲁的语气愈发凝重,他于昏暗光线中的蓝色眼眸,也闪耀得愈发有些奇异,探身更加近距离与查尔斯对视的时刻,他干咽了一下喉咙,而后竟像是露出了一丝害怕神色:“我希望你同样能够答应我,如果有可能的话,也看好我,不要让我再碰湖中剑。”
  是的,这一刻,在这只有两人的时刻,安德鲁少见的显露了害怕神色,而在这明显露出害怕思绪的时刻,他希望查尔斯能够答应自己,看好自己,让自己不要再碰湖中剑。
  安德鲁的交代很微妙,其中所折射出的意思,竟好似他在害怕,他在害怕某一时刻,他也许会无法控制自己。
  他在害怕湖中剑。
  看着安德鲁目光中少见的害怕神色,查尔斯眉头深深皱起,那一刻,很多往事闪过了他的脑海,片刻后,他的语气同样前所未有的凝重:“好,我答应你。”
  查尔斯话音一落,安德鲁神情一舒,一边将枯枝般的手推向车门,一边道:“那下车吧,你拿剑。”
  豪车车门开启一刻,宛若失魂落魄的苏珊,正要低头坐进去时,身后不远处传来了邵东的声音。
  “大姐头!等一下!大姐头!”
  听闻邵东的呼喊,正要上车的苏珊,和一手拿着巴雷特M82A1,一手帮苏珊拉开车门的克里斯同时回头。
  这里也是一个地下车库,但当然不是涅槃城中心医院的地下车库,而是超人类特别行动小组的地下车库,而苏珊正要和克里斯离开时,邵东终于追了上来。
  苏珊和克里斯转头时,邵东已然小跑着到了他们身前。
  对于邵东的出现,像是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仍然深陷悲伤中的苏珊,颓败目光和邵东对视一眼后,却没有回应邵东,但她纤嫩指间却绞得很紧,就好似她在纠结着什么一般。
  见苏珊没有回应邵东,克里斯思量了一下,而后看向邵东道:“有事儿么,邵东。”
  面对如此场面,邵东少见的纠结目光,凝视了苏珊片刻后,转向克里斯道:“二当家,能让我跟大姐头单独说几句么?”
  地下车库昏暗的灯光,照射在克里斯身上时,他西方轮廓的面容上,眼眶轮廓被衬得很是深邃,这让他在思虑着什么的即视感,变得格外明显。
  片刻后,克里斯看了看虽无应承,但也没有反对的苏珊,一边转身往远处走去,一边道:“别太久,苏珊现在需要休息,我去抽根烟,我知道总部不能抽烟,我会给自己开罚单的。”
  随着脚步声渐渐远离,克里斯拐过地下车库的一个拐角后,便没有了声息。
  只剩下苏珊和邵东的豪车旁,静默中,邵东仍然在思考如何措辞时,倒是苏珊先开了口,她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沙哑,完全失去了往日灵动。
  “你想说什么。”
  虽然嘴上如是问着,但大概已经能猜到邵东想说什么,所以问起那一刻,苏珊下意识将身子背了过去,亦不知是想要掩饰什么,还是回避什么,又或者,不知她是否害怕情绪波动之际,神情会被邵东看到。
  看着从小到大的挚友,在打击中变成了如是模样,其实邵东的心境又何尝不是复杂无比呢,但他却知道,有些话他必须要说。
  思量了一下后,邵东也不作什么掩饰,因为他知道,以苏珊现在的状态,恐怕接受不了长篇大论,他直言道:“你就不能再相信公主殿下一次么?大姐头。”
  邵东话音落下那一刻,头顶落下的灯光,将苏珊瞬间的轻颤轨迹,映衬得格外明显。
  轻颤过后,背对邵东的苏珊沉默了片刻,亦不知是在调整,亦不知是在措辞,但如此准备过后,开口时刻,她的声音仍然颤抖了起来:“你知道么,邵东……这两天以来,我一直都在试着尝试相信他,但我真的……做不到……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看着苏珊轻颤的身形,听着苏珊轻颤的沙哑声线,邵东眉头紧蹙间抬起手来,用力揉了揉脸,而后摊开手道:“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公主殿下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但我希望就像你当初相信我,也相信他一样,你再相信他一次好么?大姐头,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一转身真的就是一辈子。”
  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当听闻邵东如是说辞时,苏珊明显经历了极大的情绪波动,柔弱肩头颤抖间,她的纤手下意识扶上了打开的车门,仿佛不这样的话,她随时都可能瘫倒下去一般。
  眼见苏珊如此模样,身为挚友的邵东,当然也感到无比心痛,但他知道,苏珊的心境在波动,他希望下一刻,苏珊或许能够给他一个想要的答案。
  然而,片刻的轻颤过后,苏珊愈加颤抖,仿佛再次带上了淡淡哭腔的说辞,再次让邵东感到无奈:“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你应该知道的,邵东,为什么还要来……劝我,我真的做不到。”
  昏暗灯光下,邵东的指间攥得很紧,他当然知道,他想过的事情,苏珊又如何会没想过呢,毕竟苏珊也是个十分聪明的女孩子,但他更知道,苏珊太爱星辰了,而爱的越深,越容易让她在事关星辰的问题上钻牛角尖。
  一时间,一股无力感涌上邵东心头,毕竟他十分清楚,感情的事情,又如何是外人三言两语能够解决的呢,可另一方面,星辰和苏珊都是他真正意义上的过命之交,他真的不想就此放弃。
  只觉得心乱如麻的时刻,邵东深呼吸了一下,而后道:“我只是真的不希望,你们以后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大姐头,我知道那些事情你肯定都想过,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冷静下来,再好好想想,当初你不是也帮我劝过紫凝么?”
  对话中,豪车旁,扶着车门的苏珊娇躯轻颤愈甚,而在听闻邵东如上说辞后,她话语中哭腔更甚:“可是你也知道的,邵东……我从前劝紫凝的时候,其实一点用都没有……”
  “我……”
  少见的,邵东忽然无话可说了,他当然知道,苏珊说的是真的,从前苏珊帮他劝过紫凝无数次不假,但他也知道,诚如苏珊所言,实际上,那些劝说大概真的收效甚微。
  邵东同样知道的事情是,感情的事情,外人本也很难介入,这几年来,如果不是他爱得够深,并且脸皮够厚,死皮赖脸地缠着紫凝,或许他们那仍然微妙的关系,也早已无法维系。
  正因为邵东知道是这样,所以他更加害怕,他害怕星辰和苏珊之间,根本没有他这样的机会,因为他十分清楚,虽然星辰和苏珊的三观,跟他十分契合,但到底为人处事上,还是有本质的区别。
  “听着,大姐头,我不是来和你辩论什么的,我是希……”
  无可奈何的语塞过后,邵东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边再次试着说些什么,然而话说到一半时,他的言辞却突兀的中断了,因为那一刻,他手机中收到了一条涅槃城政务公示。
  收到公示那一刻,言辞一下中断,并且眼眶颤抖起来的邵东,下意识看向了豪车旁的苏珊,那一刻,他看到了再也无法抑止住颤抖,并瘫软般扶着车门蹲到地上,而后哭泣起来的苏珊。
  “呜……”
  那一刻,邵东意识到,大概苏珊也收到了同样的公示吧,或许这一刻,所有涅槃城公民都收到了同样的公示。
  那是以先知之名,将星辰名义放逐的公示。
  “大姐头……”
  看着因为收到了那则公示,而蹲在地上哭泣的苏珊,邵东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他颤抖着伸出手去,像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他接下来的说辞还未开口,蹲在地上的苏珊,情绪却好像彻底失控了。
  “呜呜……克里斯叔叔……你在哪里!呜呜……快带我走,我饿了……我好难过,呜呜……”
  见到苏珊再次放声哭泣的时刻,邵东探出去的手停了下来,而他愣神之际,拐角处的克里斯已经再次出现,并在踢踏回响于车库的脚步声中,快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走过来后,克里斯拉着车门,让无法止住哭泣的苏珊上车的同时,对邵东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倒车后,不停传出哭泣声的同时,转弯驶出车库的豪车,再看着手机中的公示,更加心乱如麻的邵东,原地停留了片刻后,转身快步朝他来时的方向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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