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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二十八章:诘难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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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苑叹了口气,心下感激。她两度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对于文仲的心肠,实已瞧得清清楚楚,纵欲自欺,亦复不能,再加窝阔台对自己一片真诚,两相比较,更显得一个情深义重,一个自私凉薄。她从井口跃到井底,虽只一瞬之间,内心却是起了个大变化,当时是自伤身世,决意一死以报窝阔台,却不料窝阔台和自己都没有死,事出意外,当真是满心欢喜。她原是娴雅守礼的女子,但此刻倏经巨变,激动之下,忍不住向窝阔台吐露心事,说道:“三公子,我只道你已经故世了,想到你对我的种种好处,实在又是伤心,又是后悔,幸好老天爷有眼,你安好无恙。我在上面说的那句话,你想必听见了?”她说到这一句话,不由得娇羞无限,满脸通红,将脸藏在窝阔台的颈边。突然之间,窝阔台全身飘飘荡荡地,如升云雾,如入梦境,这些时候来朝思暮想的愿望,蓦地里化为实事,他大喜之下,双足一软,一跤坐倒在污泥之中,背靠井栏,双手仍是搂著琅苑的身躯。不料琅苑好几根头发钻进他的鼻孔,窝阔台“啊嚏,啊嚏!”连打了几个喷嚏。
  琅苑道:“你……你怎么啦?受伤了么?”
  窝阔台道:“没……没有……啊嚏,啊嚏……我没有受伤,啊嚏……也不是伤风,是开心得过了头,琅姑娘……啊嚏……我欢喜得险些晕了过去。”井中一片黑暗,相互间都瞧不见对方。
  琅苑微笑不语,满心也是浸在欢乐之中。她痴恋文仲多年,始终得不到回报,直到此别,才发现随着自己多年的一直是窝阔台,方始领会到两情相悦的滋味。
  窝阔台结结巴巴的问道:“王姑娘,你刚才在上面说了句什么话?我可没有听见。”
  琅苑微笑道:“我只道你是个至诚君子,却原来也会使坏。你明明听见了,又要我亲口再说一遍。怪羞人的,我不说。”
  窝阔台急道:“我……我确是没有听见,若教我听见了,老天爷罚我……”他正想罚个重誓,嘴巴上突觉一阵温暖,琅苑的手掌已按在他嘴上,只听见琅苑说道:“不听见就不听见,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却值得罚什么誓?”
  窝阔台大喜,自从识得琅苑以来,她从未对自己有这么好过,说道:“那么你在上面究竟说的是什么话?”
  琅苑道:“我说……”突觉一阵腼腆,微笑道:“以后慢慢再说,日子长著呢,又何必急在一时?”
  “日子长著呢,又何必急在一时?”这句话钻入窝阔台的耳中,真如仙乐,那意思显然是说,琅苑此后将和他长此相守。
  窝阔台乍闻好音,兀自不信,问道:“你说,以后咱们能时时在一起么?”
  琅苑伸臂搂著他的颈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三哥,只须你不嫌我,不恼我昔日对你冷漠无情,我愿终身跟著你,再……再也不离开你。”
  窝阔台一颗心几乎要从口中跳将出来,心花怒放,抱著她身子一跃而起,“啊哈”一声叫,啪的一响,重又落入污泥中,伸嘴过去,便要吻她樱唇。
  琅苑宛转相就,四唇正欲相接,突然间头顶呼呼风响,什么东西落将下来。
  
  两人吃了一惊,忙向井拦边一靠,砰的一声响,一个人落入了井中。
  窝阔台问道:“是谁?”那人哼了一声,道:“是我!”却正是杨轩。原来窝阔台醒转之后,便得琅苑柔声相向,两人全副精神,都贯注在对方身上,两个人自己便是一个小天地,当时就算天崩地裂,也是置若罔闻,诘难和杨轩在上面呼喝恶斗,自然更是充耳不闻。蓦地里杨轩摔入了井中,二人都是吃了一惊,都道他是前来干预。
  杨轩被诘难点中了穴道,能听能言,便是不能动弹,听他二人这么说,寻思:“他二人不知我大败亏输,已然受制于人,反而对我仍存忌惮之意,怕我出手加害。如此甚好,我且施个缓兵之计。”当下说道:“琅帮主,你嫁蒙古三王子后,就是了蒙古王妃,咱们已成一家人,三王子已成了我的妹婿,我如何再会相害?”
  窝阔台宅心忠厚,琅苑不通世务,两人一听之下,都是大喜过望,一个道:“多谢杨兄。”一个道:“多谢杨兄!”
  杨轩道:“兄弟,咱们既成一家人,我要去做大理王,你是不再从中作梗了?”
  窝阔台道:“这个自然。我但得与令义兄之妹成为眷属,更无第二个心愿,便是做神仙,做菩萨,我也不愿。”
  琅苑的身子轻轻倚到他的身旁,心中喜乐无限。
  杨轩暗自运气,要冲开被诘难点中的穴道,一时无法冲开,却又不愿出言相求,心下暗自恚怒:“絮儿,如今已被徐大哥送到了东海,此番之行绝不可让她牵免其中。”他空自怪责旁人,偏忘了自己待人凉薄,逼得他们投井自尽。那井底圆径不到一丈,二人相距其实甚近,琅苑只须跨出一步,便到了杨轩身畔,但她心存顾忌,既恐杨轩另有计谋,加害窝阔台,又怕窝阔台多心,是以这一步却终是没跨将出去。
  
  杨轩心神一乱,穴道更是不易解开,好容易静下心来,解开被封的穴道,刚刚手扶井拦站起身来,啪的一声有物从身旁落下,正是诘难那部“易筋经”。黑暗中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诘难自然而然的向旁一让,幸好这么一让,诘难跃下时,才得不碰到他身上。诘难在污泥中抄起了经书,突然间哈哈大笑。那井极深极窄,这笑声在一个圆筒中回旋荡漾,只振得窝阔台等耳鼓中嗡嗡作响,甚是难受。诘难一笑之下,竟是无法止歇,内息鼓胀,神智昏乱,便在这污泥中拳打足踢。一举一脚都打到井圈砖上,有时力大无穷,打得砖块粉碎,有时却又全无气力。
  琅苑十分害怕,紧紧靠在窝阔台身畔,低声道:“他疯了,他疯了!”
  窝阔台道:“他当真疯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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