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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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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回到秋禧堂没多久,鸣琴就从外面打听到了新消息。

    “秋姨娘在给太太熬药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手,已被送回玲珑阁养伤去了。”她一副讨好的模样。

    沐清漪却是连眼皮都没抬起一下。

    “姑娘,奴婢真的知错了,你该如何惩罚奴婢,就如何惩罚吧!不要不理睬奴婢!”鸣琴实在受不了这般冷落,哭丧着脸苦苦哀求。

    沐清漪撇过脸,斜卧在榻上,盯着手里的书。

    “姑娘?”鸣琴讨好地叫着。

    “吟书的伤养得怎么样了?”沐清漪总算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身上的皮肉都裂开了,现下正在床上躺着。”鸣琴眼神情一黯,怯怯地道:“奴婢真的知错了,以后断不会自作主张,姑娘,您不要生奴婢的气!”

    沐清漪面上的神情也很凄惶,她声音低沉道:“我哪理是生你们的气,我只是心有戚戚而已,如果连你们都不能倚仗,我在这里还有什么活路?”

    鸣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以后再不会擅自行动,定与姑娘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上辈子,朱宥笙捉走了鸣琴,总归逃不掉一条死路,吟书为了掩护她出逃,不惜纵火**,她们主仆三人可不是同生共死了么?

    沐清漪起身下榻,亲自将鸣琴扶了起来,“以后断不可如此了!”

    鸣琴眼里闪着泪花,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沐苏氏在榻上没卧几天,沐太夫人再次提起了皇后的重病。

    “起初只是简单的风寒,谁知愈发严重,竟至不能下床走动,宫中太医亦束手无策。今上下诏命京中三品以上诰命去进宫,于凤蕊宫外跪地焚香,为娘娘祈福。”

    沐太夫人命陈妈妈将沐清漪叫到跟前,并向她说明情况。

    今上与娘娘帝后情深,有此旨意,也不意外。

    “祖母要进宫?”沐清漪只好顺着话头问。

    沐太夫人“嗯”了一声。

    沐清漪便垂下头,眼睛盯着鞋尖,不说话。

    “太夫人的意思,是大娘跟着一块儿进宫。”陈妈妈见沐清漪不上道,少不得出口说道。

    沐太夫人却是敛起了眉头。

    若不是沐清婉胳膊受伤,诸多不便,沐苏氏又伤病在床,她又如何会想到沐清漪头上来!

    偏这丫头惯会装傻充愣,有些不知好歹了。

    沐太夫人审视地看了她一眼。

    “是。”沐清漪只好温顺地应下,她并没有第二个选择。

    “如此,你今日便早些歇着吧。”沐太夫人不咸不淡地叮嘱了一句,又让陈妈妈备好明天进宫穿的衣裳,便让沐清漪退下了。

    第二日天光微亮,沐清漪就被春蓝唤了起来。

    她穿上陈妈妈送来的衣服,梳了个双丫髻,简单插了几样银饰,便去正屋请安。

    沐太夫人正由陈妈妈服侍着,穿三品诰命正装,在戴头冠的时候,扫了眼沐清漪的衣着,前额的伤疤恰被碎发遮住,虽少了些精神气,看着总算齐整。

    沐清漪搀扶着沐太夫人坐上沐府的马车,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宫门外。

    内室官引着二人走过长长的宫道,沐清漪发现沐太夫人额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听闻不到一丝呼吸的紊乱。

    她体贴地掏出帕子,轻柔地给沐太夫人擦汗。

    内侍官将二人引导凤蕊宫偏殿,尖细着嗓子道:“请老夫人于此处稍作歇息。”

    沐太夫人微一点头道:“有劳公公。”

    沐清漪便扶着沐太夫人坐下,倒了杯水递给她。

    沐太夫人啜了口茶水,见有人走近,连忙放下茶杯,脸上堆起笑容。

    沐清漪扶着沐太夫人站了起来,只听沐太夫人语气热络道:“老姐姐,许久不曾得见,身子可还硬朗?”

    迎面走来一位满头白发,神采奕奕着三品命妇正装的年老妇人,由两个豆蔻芳华,形貌相似的少女搀扶着。

    原是吏部侍郎林正瑛家的林老夫人带着两位孙女林梓萼和林梓橦。

    沐清漪与这对姐妹花打过几次照面,林家大娘与沐清婉交好,这两姐妹又一向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沐清漪也跟着记住了她们的样子。

    一行人免不了一阵寒酸。

    沐清漪乖巧地站在沐太夫人身侧,不妨遇上两道热切的目光。

    她静静地回望过去,却见那少女对着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又极快地垂下眼睑。

    林梓橦?沐清漪在脑海里回忆着,却想不起与她有多深的交情。

    “妹妹私底下一直仰慕沐家大娘性情耿直率真,今日见到一时欢喜,无意冒犯,还请沐大娘不要见怪。”林梓萼见沐妹妹行止无礼,少不得小声向沐清漪赔罪。

    林、沐两位太夫人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

    沐清漪只淡淡笑了笑。她是拒了皇后婚的人,静宁庵里发生的事不管在外头传成什么样子,总之于她的名声而言,不会太好听。

    林家大娘却说妹妹仰慕自己的性情,那么沐清漪不管怎么答,似乎都有些不太妥。

    特别是在皇后娘娘病重的时候,身为臣女,自当表露关切,又怎可大谈闺阁琐事。

    沐太夫人当然也想到了,见沐清漪应对得当,便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不一会儿,由钦天监推算出的时辰祈福到了,一众命妇走到指定位置,按序跪在蒲团上,阖眼默念祈福的经文。

    沐清漪也跪在沐太夫人身旁,跟着念,声音低沉,腔调圆润,一字一句,都被沐太夫人听在了耳里。

    她心里不由诧异,能够把经文默地这般熟悉,又怎会写不出端正的字体?

    这孩子分明在藏拙!

    想到这两年来,沐侍郎对着这个庶女的百般宠爱,几乎与嫡女一般对待,她却处处表现地深不可测,沐太夫人的心里便有些不太舒服。

    十岁才进沐家门,又岂是能轻易养熟的?

    沐清漪全然不知沐太夫人心中所思所想,只机械地背着经文。

    时间便过得极缓慢。

    沐清漪只觉得膝盖处有些酸,额头暗暗有些发疼。

    她嘴里不住开阖,睁开眼,抬手按了按额前的碎发,轻轻在伤处周围揉了揉。

    沐太夫人听到动静,也睁开眼,撇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色有些苍白,语气还算温和地问:“额头不适?”声音压得极低。

    沐清漪挤出一个笑容,“不打紧。”然那笑容,终究凝在了脸上。

    沐清漪连忙闭上双眼,垂下头,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竟记不起下一句经文。

    沐太夫人并未错过她眼底那一瞬间的慌乱,她不由将目光投向了偏殿外。

    殿外远远站着两个人,一修长似竹,一挺拔如松,沐太夫人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从那依稀可辨的装扮及通身的气派,不难猜出其中一人的身份。

    果真,一首经文念毕,内侍官尖细的嗓音适时地插了进来。

    “因怕冲撞了各位夫人小姐,十二殿下特命咱家传话,多谢诸位夫人不辛劳,为娘娘祈福。”

    语毕,殿外那芝兰玉树般的温润公子,对着众位命妇遥遥一拜。

    一举一动尽显风度。

    内殿的命妇们忙不迭起身还礼,更有那胆子大的少女,悄悄朝殿外那人投去一瞥羞怯的目光。

    沐清漪也在之列,却是神情复杂,双目欲裂似染上熊熊的火焰。

    她从不知,在正面遇见的时候,恨一个人可到睚眦、心脾巨恸的程度。

    她掩在衣袖里的右手,五根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

    脑袋里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的神经。

    沐清漪死死咬住牙龈,借着嘴里的腥甜气,提醒自己一定要挺过去,不可以在那个人面前露出一丝的软弱。

    朱宥笙并没有待多久,便去正殿皇后榻前伺候去了。

    沐清漪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也“嘭”地一声断裂了。

    她浑身无力地瘫坐在蒲团之上,沐太夫人瞥眼过来,见她面上一丝血色也无,面上的关切总算带了丝真心,“很不舒服?”

    沐清漪无力地点了点头,“让祖母担心了,孙女能挺得住。”语毕,挺直脊背,阖上双眼,专注而庄重地念着经文。

    跪在沐清漪右侧的林梓萼却敏锐地发现了她左额上被碎发遮住的伤疤,上面还涂着一层浅褐色的药膏。

    她垂下头,看着殿外朱宥笙的身影拐了个角消失不见,方才她分明感觉到有双眼径直朝这边看过来。

    牡丹宴上,成国公庶长子王琅救下了入水救人的沐清漪,当时十二皇子朱宥笙也在一旁,甚至打算跳下荷池亲自救人,却被王琅先行制止了。

    不过简短的一面,甚至连照面都没打上,朱宥笙便对她上了心?

    林梓萼正欲再看一眼,忽对上林梓橦戏谑的目光,正调皮地对着她挤了挤眼睛。

    她气恼地瞪了妹妹一眼,粉面染上一丝羞怯,急忙闭上双眼,虔诚地念着经文,心里不住祈祷,皇后娘娘可一定要快些好起来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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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写了很久,嗯,两大重要人物正式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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