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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奸情被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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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清漪怔愣了一瞬,眨眼间便扯弯了嘴角,灵动的双眼溢着笑,俏皮地摇了摇头,“不,爹爹,请您送儿入家庙罢!”

    若是沐家的庶女前脚在宫里失了清白并拒绝了皇后娘娘的赐婚,后脚便暴毙家中,上京城的人会怎么想,怎么看?

    这书香门第就是好面子,为了个好名声,连闺女儿的性命都可以不顾了。

    她若果真暴毙家中,沐家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她确实要死遁脱身,但时间不是现在、地点也不是沐侍郎府。

    沐侍郎怒目,声音里透出一股子狠气,“爹的宝贝疙瘩怎能在庵堂里虚度一生,那些狗屁规矩谁要遵守谁守去,爹把你送远些,安个新身份,过两年,再寻个如意郎君…”

    虽说生性不羁,当面起女儿的婚事,还是会有些尴尬和别扭。

    沐清漪低垂着脑袋,露出娇羞的神态,却还是接着方才的话说道:“待儿入了家庙,不定哪一日来群山匪或者三五个强盗,儿的小命儿便没了。”

    沐氏郎想通其中关节,感叹:“是爹思虑不周。”

    随即又想到,他的素素这么个玲珑剔透的小女娃,好心救人却被逼出家,心里又生出一缕无处着落的恨意。

    他声音喑哑、面容寥落,“爹未曾将你顾好,我愧对你娘。”

    沐清漪却继续摇头,“不,爹爹将孩儿照顾地极好,是孩儿不孝,日后不能常伴膝下,给您逗乐。”

    说完认认真真做了个鬼脸,扭曲的嘴角,翻瞪的双眼,再配上夸张的表情,沐侍郎终于忍不住,配合着她的苦心哈哈大笑起来。

    获得沐侍郎的准许,沐清漪总算松了一口气,回去的路上,她的心仿佛濒临枯萎的干草忽遇从天而落的甘霖,重新蓄满信心和希望。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歧陇山,回到母亲的怀抱。

    然而想起两年后的鞑子入侵,她的喜悦便如折断翅膀的鸟儿,瞬间从云端跌落深渊。

    见沐清漪在床上辗转难眠,吟书睡到脚踏处,沉吟一刻,终于出声问道:“姑娘可是为牡丹宴上发生的事烦扰?”

    沐清漪翻滚的身影便僵了一下。

    “奴婢今日仔细回想了一遍,咱们和那宫女对视一眼,便躲到暗处,后来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那宫女计划落入水中,只是左等右等,十二皇子并未现身,您便跳入水中,不料被束缚了手脚。”

    “事后,那宫女向女官禀告时,只说是脚下打滑才跌倒。”

    沐清漪清楚地记得上辈子朱宥笙利落跳入荷池的背影。

    为了一个卑微的宫女,尚且能够放下尊贵的身份,入水相救。

    她以为他勇敢、担当,心怀慈悲。

    却原来朱宥笙的目标,从来都是那高高在上,象征无上荣耀和权势的龙椅。

    温良谦和也好,仁慈善意也罢,他处心积虑竖立起来的良好形象,只是为自己达成目的添砖加瓦的筹码。

    沐清漪想起母亲花费巨大心血布的局,却将宝押在了这么个人身上,而自己做为一枚棋子,在其中起到的关键作用,便心生一股恨意和悲凉。

    她永远都忘不掉,雪夜内室里,朱宥笙淡漠的语气和漫不经心的视线。

    待她回到歧陇山,一定要想办法劝母亲打消这个念头!

    “据内侍传来的消息,十二皇子和王二郎确是往荷池方向来的,中间似乎滞步争论了几句,耽搁了些许时间。”

    王二什么时候与朱宥笙如此亲密了?

    沐清漪心里狐疑,说出的话却是,“如此,便是那些人声和脚步声误导了我们?”

    吟书凝眉细想一阵,答道:“当时似乎并没有其他小姐在附近走动。”

    “没有人走动!”沐清漪从床上坐了起来,两边的太阳穴忽然突突地跳动起来。

    “这件事要早些告诉母亲!”

    如果不是她们出现幻听,那些脚步声和人声便只能是有人刻意为之!

    究竟是谁,知道如此机密的事,还扰乱了她们的计划?

    他并没有供出她,那么目的究竟何在?

    沐清漪忽的打了个寒颤,后背早已淋淋,淌出一片冰凉的汗水。

    “吟书,点灯,研磨!”沐清漪深吸了口气,低声吩咐道。

    “小姐,您喝了安神汤睡下,原该一觉睡到天亮的,点灯不妥。”

    “我被噩梦惊到了,不可么?”

    “如此恐会惊动太太。”

    “她对我只怕早就心生不喜了。”沐清漪无力地摊开手脚,却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沐侍郎好求歹求,终于说服沐苏氏拿着牌子入宫觐见皇后,语意真挚地表达了沐氏的为难,皇后陪着唏嘘一阵,终究打消了赐婚的念头。

    沐清漪顶着眼下浓重的清影,在晨光熹微中轻手轻脚地提笔疾书,待墨晾干,亲自卷成一个细条。

    “把这个交给杜隐。”沐清漪几乎是不假思索说出这个名字,蓦然意识到,她似乎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这件事有些难以启齿。

    上辈子,她自幼被母亲着意培养,学了很多本领,并不甘愿做母亲手中一枚棋子,没有思想,没有自幼,终身困于母亲的计划中。

    这种叛逆情绪在得知母亲计划将她嫁给朱宥笙后达到极致。

    明面上,她依旧顺从,参加牡丹宴,救下朱宥笙,获得皇后青睐,顺利嫁进勤王府。

    私底下,她刻意引诱杜隐,并央他求自己私奔,日子便定在牡丹宴后的第二天。

    最后她似乎很没骨气地临阵退缩了。

    昨日,她身心俱疲,并未记起这件事,现在猛然想起,只觉当时的自己太不识大体。

    沐清漪轻呼出一口气,“吟书,你可否让杜隐过来一趟,我想亲自交代他几句。”

    “是。”吟书并未犹疑,收了纸条,便退下了。

    姑娘一项知道分寸,私会外男,于礼不合,倘或被人发现,就是乱棍打死也不为过。

    但事情紧迫,少不得要想个法子将那几个不怀好意的丫鬟婆子拘在后罩房里。

    沐氏以诗书传家,书香门第高墙深院,守卫却不如武将府上那般森严。

    作为杜静姝拨给沐清漪傍身的十大杜氏暗卫之一,翻院墙、入闺房而不被普通人发现,对于杜隐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这“普通人”并不包含那些潜伏在清幽居周围,全天轮流值守的正经军中密探。

    因而当熊丁发现一个外男私入闺中相会未出阁的小姐,他忍不住嘿嘿一笑,脑海中闪现着话本小说中惯常描写的桥段,孤男寡女、干柴烈火、郎情妾意,两眼脉脉、、、、、、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猥琐,幸灾乐祸地想着,这几日枯燥的苦守果真没白费,头儿看上的小娘子要偷人了,不知道他该是何种反应?

    想到那张长年脸面无表情的脸上变幻着各种或愤怒,或狰狞的表情,熊丁就觉得倍儿解气、倍儿开心!

    果然,不足一刻钟,王琅便赶来了。

    他行走如风,一身黑衣劲装,脸上表情阴沉如水,熊丁见了,不由惴惴,老大平时虽然不言不语的,这气势汹汹的模样,确是只有在面对千军万马时才有的。

    “这小娘子,该不会真给头儿戴了顶绿油油的龟帽吧?”他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身子不由打了个寒战。

    屋子里,自是没有什么迤逦春色。

    任沐清漪说得口干舌燥,杜隐站在那里,定定地瞧着她,不说话。

    这种直视的目光是分外无礼的,沐清漪只感到在一阵阵的无力,“是我一时任性,你不要当真。”

    沐清漪坐在锦杌上,喝了口热茶,恹恹地道。

    杜隐只盯着她看,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沐清漪也被耗地不耐烦,她扬了扬眉,咬牙切齿道:“杜隐,你到底想如何?”

    “我只知,你之前哭得分外伤心,我想带你走。”

    沐清漪忍不住脸红,“我那是骗你的,不可当真!”

    “你惯会耍赖骗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门后忽然响起一个冰凉冷漠的声音,沐清漪陡然一惊,只觉得脊背发凉,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结成了冰凌,大脑也瞬间打了个死结,一片混沌。

    “咚咚咚!”门被敲了三下,而后被人从外面推开。

    午后的阳光一览无余地射入内室,沐清漪却觉得整个身体里的精气都被这一束日光给瞬间吸光了。

    她脚步踉跄,身子本能地节节后退,狼狈地撞上了身后的屏风。

    背门而立的杜隐觉出了气氛的紧张,他倏然转过身,抽剑横在了胸前。

    王琅背手立于与门一步之遥的廊檐下,他抿起的嘴绷成刚硬的线条,双目幽深如潭、冷澈如冰,精准地看进一动而不能动的沐清漪的眼睛里。

    “你是何人?”杜隐冷冷出声。

    王琅嗤笑一声,连目光都未挪动一下。

    沐清漪却被这笑声惊醒,她躲在杜隐身后,缓缓松开握紧的双拳,抬首,望入那双幽潭底激流涌动的双眸里。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有何贵干?”她镇定自若地走到杜隐身前,面无表情地发问。

    “你现在倒是想起不妥了!”王琅的声音愈发冷了一分。

    “小女即将成为方外之人,凡尘俗礼,不守也罢!”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可以牙尖利嘴地这么理直气壮!

    “给我做妾,就这么委屈了你?”王琅的语气充满讥诮,沉肃的面容上忽然现出一抹极淡却极为嘲弄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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