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小可醒了过来。当睁眼看到叶婴落迷离的睡态时，他不禁一声叹息。“总要在她心中留下个君子形象吧？”用这样自欺欺人的话来掩饰自己的怯懦。小可能做到的也只是自欺而已。

    “怎么睡得跟个死尸一样。被盖这么严也不怕热死！”他用怨妇语体喧泻着心中的不愤。听到这低声咒骂叶婴落却扑嗤一笑，“你才睡的跟死尸一样呢。”

    “你醒了？”

    “是啊！我呢，有个好习惯，别人一骂我我就会睡醒。免得听不到被骂作什么。”

    小可装作恍然大悟，“你手机的闹铃一定是句骂人话。”

    叶婴落要去逛街，并且邀小可同行。小可没交过女朋友，此时还不懂得“逛街”对男人的杀伤力有多大。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临行前她还要借洗手间梳洗打扮一番，她留给小可一句“等我五分钟”之后便打开房门走出去，此时客厅里房东贾大妈正在吃午饭。

    贾大妈耳朵有点背，原本听到小可房间里似乎有人对话，还当是自己中耳炎犯了。哪想到房门开时，他的房间里竟然走出这么个美艳绝伦的年青姑娘来。老太太顿时想象力爆棚，脸上各种八卦表情轮番登场。

    小可和贾大妈打了声招呼便尴尬的躲回自己房间。他只盼着叶婴落尽早打扮立落，赶快闪人。哪想到这**说好的五分钟就梳洗完毕，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没出来。

    “喂！你好了没啊？”

    “再等我一下下。”

    ……

    又过了十分钟，二人才走出小区大门。小可回头望去，贾大妈还在阳台上盯着他们看呢。

    小可在打开车门时回头扫了一眼，昨晚那辆尾随着他们的车还在不远处停着。等宝马车转过两个转道，那辆车又远远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叶婴落注意到小可的举动后，没多问什么就已经明白了他的发现。

    “我们去xx购物广场吧，先吃顿午饭，然后开始数楼层。”

    “数楼层？站在远处不就可以数了？”当小可明白了数楼层意味着一层一层的逛商场时，才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跟叶婴落一块儿来。

    两个小时下来，叶婴落只买了两件衣服。而且其中任一件的价钱都不是小可一个月薪水付得起的。初于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卑，他越逛越没兴致。注意力再难集中到叶婴落的视线上，不由得走起神儿来。

    “咦？这个男人贼头贼脑的盯着我们干嘛？刚刚在好几个楼层都见过他的。难不成这么一个大男人独自一人也有“数楼层”的嗜好？这也太有自虐倾向了吧？”小可注意到角落里有个可疑的人，他却并没有叫破。那人知道被小可发现了以后，立刻如惊弓之鸟般转过头去，装作是在挑选衣物。只是在他乍一转头的瞬间小可便已经看得清楚：他的耳朵里带着个语音收发装置，类似于蓝牙耳机之类的东西。

    小可纠结着是否该告诉叶婴落她被监视这件事。如果她得知了这个情况而逃脱了。警方又将陷入怎样的背动？他一时间不知所措，心情颇有些烦躁。

    叶婴落感觉到了他的不安。问：“你怎么了？尿急啊。”

    “别闹，烦着呢！”

    “好吧，我不闹了。”叶婴落一反常态，说话不再摆出那幅高冷的姿态，“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小可终于下定决心，“你能告诉我，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吗？”

    叶婴落丝毫没生气，也没被他这个突兀的问题难住，反而语气平和的说：“我当然不能厚颜的自诩为好人。有谁能做到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好人呢？”

    “你当然也不是坏人，是吗？”这是小可很想听到的答案。

    “你发现了有人在跟踪咱们对吧？看你紧张兮兮的，一定是这样。从警方的立场看：我家族中有些人不得不算作是坏人。而我的血统又注定了我和这些坏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说我算不算是坏人呢？”

    “也就是说，那些警察盯着你，并不是因为你是罪犯？”

    “如果我犯了什么罪，他们直接抓了我反而更方便些。还用得着窃听、跟踪吗？”叶婴落拎着购物袋安然的走着。步幅和神态都像正常逛街一样悠闲。她一声轻叹，“看来，我只能离开这座城市了。”

    “你要……离开了？”小可有点失落。这几天他犹如做梦一样。人生的前十九年都不曾有过这样的迷离和悸动。

    “是啊。我过不惯被掌握在手心般的日子。所以我要逃走。如果你认为不该让我跑掉的话，现在阻止我还来得及。”

    “没有人会愿意被别人掌握着。换作我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离开这里。只是，我对以后会发生的事心里没底。我不知道是否能承担后果。对你，我一无所知。”

    “决定了的事就去做，何必管后果呢？就像我决定逃走，只会尽力而为。还有，打从你提醒我被窃听那天开始，我就计划着离开界湖城了。这几天刻意接近你，是因为你听力好的出奇，我认为你说不定能帮到我的，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你这双眼睛也帮了我很多。接下来要逃走，还少不了要向你求助。你不会怪我利用你吧？”

    “原本是有些怪你的。你这么直接说出来，我反到不好意思跟你翻脸了！”小可长叹一声。他的确不会生叶婴落的气。她这样实话实说出来，已经表明了她的真诚。只是得知被利用着以后，他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许，有点儿失落。而他的回答也变相承诺了会继续帮助她逃出警方的控制。

    “那些警察离咱们多远？”

    “你大概有三十秒时间反应，你打算从楼上跳下去？”

    “坐电梯！”

    这是商场宾馆的vip电梯，叶婴落拿出一张贵宾卡在商场保安面前晃了晃，保安看到这张卡立马让路放行，允许了她们使用电梯。

    电梯一路下行，很快到了地下停车场。叶婴落向她的车快步走去并问小可停车场是否有什么可疑的人在监视。

    小可扫了一眼说：“除了你的车旁边有个人在贼头贼脑的蹲着以外，再没什么人可疑。”

    “bingo!”

    “宾什么狗啊？有人守在你车旁你还这么高兴？”

    叶婴落快步走过去，小可也紧紧跟着。当经过她的宝马时她竟然没停下来。而是把钥匙丢给早就躲在车旁边的那个人。之后她便迅速钻进一辆隔着几个车位的a8。同时招呼小可也上了这辆车。

    转眼间跟踪而来的两个男人也赶到停车场。一个是乘的普通电梯，另一个顺着楼梯跑了下来。正在二人将要汇合之时，叶婴落按了一声喇叭。宝马车得到号令便即启动、倒车、之后不疾不徐的驶离了停车场。那两人急忙钻进他们的车子跟了上去。小可还认得其中一个就是刚刚被他识破的那个便衣。

    “好一招金蝉脱壳。”小可心中一动。明白了叶婴落的计划。她昨晚之所以住到自己家中。自然是为了躲避监听和监视。停车场这一出换车计，定然是她躲在他家里时用特殊方式下达的命令。

    “难怪你在洗手间里待那么久。原来你早已经制定好的计划需要调度。”小可笑得有点冷。这女人的心机，与她美貌的女酒鬼形象。使他在情感上很难将二者合而为一。

    叶婴落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回答小可才好。隔了好一会儿，确定警车已经走远以后，她才说：“好啦！我这就要走了，不送我一程么？”

    小可勉强一笑，“那是一定要送的。”

    奥迪车下了绕城公路直奔跨省高速而去。叶婴落找了一处开阔地停下车。

    “我要自驾去西北，你也一块去散散心吧。”

    “你要嫁到西北去？找好男方了么，要不嫁我吧？”

    叶婴落没心情和他闲扯，“你就这么回去，等着你的是一顿说服教育；还是一场牢狱之灾谁也保不准。不如跟我去西北玩玩。那里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应该别有一番苍凉的访古情怀呢。”

    “这小词儿甩的，文诌诌的。要不是我见惯了你醉成猫的样子。还真当你是个游吟诗人了。你不用替我操心，我还是守着我那一亩三分地，当好我的音响师吧。自驾游？我可没你们有钱人这么任性。”

    “我国文基础还不错吧？说真的。我下次回来时，警察就不会再为难我了。你帮我跑掉的事也一样会搞定，真的不一起走吗？”

    小可却固执的摇了摇头，随即推开车门，“再见了，夜莺。一路顺风。”

    听到“夜莺”这个称呼，叶婴落淡然一笑，猛踩油门，她挥了挥手，便驱动着汽车绝尘而去。望着后视镜中小可转身离开的身影，叶婴落肯定的点着头自言自语：“他坚决不肯跟我走。想必不是公安要安插进来的内线。”她深吸一口气，又打了个呼哨，“再见了，小可。我会回来找你！”

    小可拦了一辆出租车。对方开了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天价，他也懒得还价。坐在后座上望着窗外的山林渐行渐稀，建筑和房屋越发多了起来。离这座城市越近。他的思绪就越被拉回到现实中来。他心中烦闷，想要找些事情排遣。突然想到了在审讯室听到的那个手机号。

    他向那个139****2081的号码发送了一条加好友的请求，以女性的口吻说：“帅哥，一块唠会儿呗。我挺无聊的。”

    债多不压身，大不了再加上一条“调－戏警察罪”。想到这里小可紧锁的眉头终于松了些许，露出了恶俗的坏笑。

    “兄弟，心情不错呀？”司机也是闲得难受。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恩，心情不错！我要走大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