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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十九章,诵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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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岚楼在下天阁朱明阁旁,沈晏心从朱明门下去,先去管事处报备了李节人休息一事,等她出来的时候,韩九已在朱明门前等她了。

    诵词的习教场所在青阳阁,青阳为春对应五鸾中青色的羽翔,所以此处教授的只是副诵词而已。

    “今日身子好些了?”韩九问。

    “好多了。”沈晏心答。

    “昨日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听到韩府出事,心里一时着急气血上头了而已,不用担心。”沈晏心不能与韩九明说,只好找个理由宽慰她。

    韩九点了点头道:“没事就好,这个时候我们都不能出事,不能再让老夫人和夫人担心了。”

    沈晏心颔首收了伞,避到韩九的伞下,将伞递给韩九道:“阿九,你帮我拿一拿,我得把诵词看一遍。”

    韩九接过伞柄,沈晏心便从宽大的袖中摸出一卷绸卷,慢慢展开,一目数行的看过去。

    诵服的鞋是屐鞋,木质的鞋底与黄漆木板相碰,发出“叩叩”的响声,韩九在她身旁安静的打着伞,跟着她的脚步放慢步子。

    两百多行的诵词,沈晏心只过了一遍已记得七七八八,到了青阳阁的时候,她看了阁楼前的漏钟,见时辰还早,便在自己的座位上,又迅速将诵词看了一遍,然后便闭目在心中默背。

    “哼,临时抱佛脚!还真以为自己能选的上青阳候选了。”沈晏轩经过沈晏心身边的时候不轻不重的哼声说了一句。

    青阳位说的便是羽翔位。

    一时间,偌大的教习厅中的人就都望向了沈晏心的方向,沈晏心默念完诵词的最后一个之后,睁开眼,面上带着不冷不热的笑容瞥了沈晏轩依旧有些红肿的脸颊一眼道:“选不选的上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沈晏轩双眼瞪圆道:“你以为你还是有韩家撑……”

    “嗯咳。”

    沈晏轩余光看到她身后的宁堇咳了一声,想到昨日受的一巴掌,便不觉得去摸了摸脸,对着沈晏心大声哼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山顶鸣钟声响,穿正青色诵服的教习先生便款步入内。

    在众人对先生行完见礼后,先生就把戒尺拿在手上,缓着步子穿行在在座的五十六个鸾女之间。

    “上堂教授的修身章,可都记下了?”厅中安静非常,只有先生的屐鞋的脚步声,一声一声的在厅中来回作响,“兰伢,从怀有不忿开始背起。”

    “是。”兰伢清脆的声音在厅中响起,“怀有不忿,则神难明……微明不愚,神始……”

    “恩,很好。”先生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不只是字句准确,更难得的是字句之间流露出心念清澈之感,看来你对修身章已有所顿悟了,听说你这次也报了羽翔席位,很好,很好。”

    “谢谢先生夸奖。”兰伢笑着坐下。

    “接下去,恩……”先生环扫了四座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沈晏心的位置上,“沈晏心,难得没有再课堂上睡觉,你就接下去背吧。”

    堂上登时一阵哄笑,沈晏心摸着鼻子起身,闭目回忆,绸卷上的字就如刻画在她脑海中一样,她毫不犹豫的背起,字字流畅,句句通顺,竟没有一个错词,半点磕绊。

    诵词先生也听得有些惊讶,竟忘了让她停下,一直到她背完最后一个字,先生才回过神,募然笑道:“看看,也不是不会,就是懒。”

    几位教习先生虽然都姓苏,但性情各不相同,这位诵词先生,性情如春,是个很和蔼的女子。由于教习老师都是以各自司职的阁名代称。

    沈晏心大大方方的道了句“谢谢青阳先生赞赏”,便也坐下。

    青阳微笑道:“不过通顺归通顺,却少了感情,诵词不是背书,不能只靠记忆。你既然也报了羽翔位,就该多用心一些。”

    沈晏心又起身恭敬道:“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青眼摆摆手:“坐下吧,我记得卫莲花和宁堇也报了羽翔位,那你们二人,从开篇开始背,到中节处换人。”

    ……

    青阳先生抽了大概五六人之后,就让教习节人给在座的鸾女发了新的绸卷,然后开始讲新的内容。

    “诵词,亦为颂词,载道,寄情,以心神附口,问天,问道,颂天,求仁……”

    讲解一番之后,青阳先生便讲手中卷轴放下,端立于教案樨台之上,双手平叠于胸前,沐色正音地诵读起来:

    “空音相色,玲珑脱镜……得先人之道,塑天地之运……”

    一篇诵词在青阳口中抑扬诵唱而出,低吟处如拢轻雾薄云,让人恍惚似身临仙境,朦胧间如闻仙音,触天道;高昂时又似临万川之海,登千丈之渊,天高海阔尽在眼中,大道斐然如若在胸。

    一字一音皆慑人心魄,让人跟词而感,五感六神都随音起伏。

    直到青阳落音,在座众人都还沉浸在方才的气氛之中,甚至已有心智不坚的鸾女已将狂笑悲泣不止。

    沈晏心亦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喜怒哀乐都随着青阳的诵词而涌动,或是得益于两世为人,心神较他人更为坚定,专注精力也勉强将心神安定了下来,再环视厅堂中各个鸾女,大多是都是面色苍白,如被摄取心神一般,只有韩九与兰伢二人,一人面无表情,似乎丝毫没有被影响,而另一人则面带安详喜悦,如沐春风。

    青阳在樨台上俯视座下,将一切收入眼底,温温而笑,又诵了一段清心词,沈晏心听完顿觉精神放松舒适了不少,而在座的各鸾女亦是纷纷恢复过来。

    此时,青阳走下樨台,站在四列案几正前道:“如此方为诵。”

    堂上顿时响起一阵议论与感叹交织的嘈杂声。

    青阳待众人讨论完毕,便笑着步入各坐席间的走道,用戒尺指了指兰伢道:“兰伢你说说你方才感受到了什么?”

    兰伢起身叠手行礼道:“回先生,学生方才只觉得自己像是到了个满眼都是白光的地方,虽然瞧不见什么东西,但身上就好像冬天晒太阳一样就觉得暖暖的,脸上又像是吹着春天的风,有暖又香,整个人觉得特别的放松,头脑都好像比以前好使了。”

    兰伢说着有些腼腆的摸了摸后脑勺:“其实学生也说不上来,反正觉得挺舒服自在的。”

    青阳和蔼一笑,让她入座,道:“身临白地目无物,沐旭阳,临清风,能有神情清明之感,实属不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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