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婷起了个大早，又把妹妹吆喝起来，赶紧跑去洗脸刷牙，准备跟着妈妈去卖鸡蛋。第一次做生意，她怕妈妈抹不开脸面。其实按莫妈妈想，就应该大女儿去上学，小女儿放自己娘家妈家，自己去卖鸡蛋，要不她还得分神照顾女儿，也是够累的。

    可不但莫婷不答应，莫晚晚这个缠人的小家伙也不答应。于是，吃过早饭，莫妈妈在自己兄弟的帮助下把装着鸡蛋的几个小篮子绑在自行车后面，车龙头上也挂了两个篮子，也不骑，就推着走，莫婷在后边牵着妹妹的小手，娘三儿一起去了菜市场。

    还好路不远，那时的娃儿也没后世那么娇贵，就连才三岁的小晚晚也是自己走完全程，丝毫没闹着要抱。

    到了那，还没进菜场，熙熙攘攘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因为来的不早，没抢到石头台子，娘几个就找了个空位置放下那些装着鸡蛋的小篮子，再一人分一个小小的木制板凳坐了下来。莫婷看着周围，卖东西的人们普遍穿着很简朴，精神头却十足，看见一个顾客从摊子前走过，都会扬起笑脸，问一句：买东西吗？

    莫婷偷笑，这年头，卖东西的小摊小贩真老实，不吆喝，不说好听话，直直的问一句：买东西吗？她简直怀疑这些人一天能卖多少东西出去，够家用的吗？！

    再看自己老妈，坐在那里如老僧入定一般，只知道望着来来去去的人们，眼带渴望，就像在说：来买鸡蛋吧，快来买鸡蛋吧。

    莫婷扶额，这样就是枯坐一又能卖多少鸡蛋啊。

    “卖鸡蛋喽，卖鸡蛋，个大又新鲜的鸡蛋，好吃又营养喽！”

    只听一把嫩嫩的小嗓子在市场里响起，带起许多人惊讶的目光。在菜场里，都是看中什么，跑到摊前谈价钱，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很少有人这样突兀又高调地招揽生意的。大家都不怎么好意思。

    突然听到一个小娃儿这样豁出去脸面的做生意，很多人都觉得惊奇。

    “大妹子，卖鸡蛋哪，这你家娃儿啊？呦，大妹子，你这可不少鸡蛋啊！”

    莫妈妈抿了抿散落到额前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是啊，大姐，这是我女儿，你买鸡蛋么？”

    “阿姨，买些鸡蛋吧，每天每个人都至少要一个鸡蛋才能很好的保持营养哦，特别是小孩上学要动脑子需要加强营养，老人年纪大了也需要营养，劳动者就更需要了，鸡蛋对身体真的很好”莫婷赶紧推销自家鸡蛋。

    摊子前站着的青年妇女很惊讶，她本来只是听到这娇嫩的吆喝声很好奇，才过来看看，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她是大城市下放下来的知青，家里哥哥后来也考上了大学，鸡蛋的好处还是哥哥告诉自己的，她还知道鸡蛋一天最多只能吃两个，多了就浪费，消化不了。在这个物质不丰的年代，鸡蛋算是很好的东西了。

    可这个孩子才几岁，不但知道替家里吆喝生意，还讲得条理清楚，头头是道。再看看小女娃衣着干净，脸庞清秀，就连旁边坐着的那个更小的孩子都很乖的样子，不由更添了几分欢喜，聪明又乖巧的孩子，大人都喜欢。

    摊子前已经围过来了好些人，大家都有趣的听着莫婷吆喝，鸡蛋大家都知道，并不新鲜，新鲜的是这小娃说的话，再有营养，还能赶得上肉？大家都不怎么相信。平时家里鸡生的蛋都是卖掉，换些油盐酱醋什么的。

    看着围在摊子附近的大爷大妈，叔叔阿姨们，莫婷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当猴看了，不由万分黑线！

    “鸡蛋怎么卖？给我称十个吧！我家里正好有小宝宝，需要加强营养。”

    还是最开始那个青年妇女给解了围，率先买了鸡蛋。

    “哎，鸡蛋真有这么好？还每人最好一天吃一个？那一家子一天得多少个鸡蛋才够啊！”有些大妈算了算自家人口，直咂嘴，要真这么吃，可真让人肉疼！

    有舍不得的，就也有家境好些舍得买给孩子吃的，很快，莫婷家的鸡蛋就卖出去不少，大多是一些穿着工作服的工人买的，有人买十个，有人卖六个，买两个的都有。莫婷早算过了，一个一毛八，八个差不多一斤，一斤就定价一块五毛钱。所以，不多时，莫妈妈口袋里，就装了不少的毛票子。莫妈妈也没时间数，何况当着这么多人数钱也不好看，遂把全部心思放在生意上面。耳边听着女儿稚嫩的叫卖声，莫妈妈也不那么羞涩了，脸上露出明快的笑容，偶尔也喊那么一两嗓子。

    也许是莫婷的吆喝起了作用，还没到中午，带出来的鸡蛋就全卖完了。莫妈妈看着几个空空的篮子，眼睛都笑眯了。她再也想不到生意会这么好的。一个早上卖了这么多，还不耽误上班！莫妈妈深信，自家的新房子不远了。再想想夜里丈夫跟自己说的，想去镇上饭店和厂区食堂问问，要不要鸡蛋，要是这个生意能谈下来，收入就更大了。

    莫妈妈喜滋滋的带着两个女儿回家，这回，姐俩是坐在自行车大杠上被妈妈带回去的。一回到家，莫妈妈就掏出兜里的毛票来数。

    数完一次，莫妈妈呆了下，又数了两次，然后就木头般的坐那不动了。

    莫婷疑惑的看着妈妈，再看看桌子上零零碎碎的钱，也拿起来数了数，结果也呆在那了。今天一共带了六个篮子过去，每个篮子里都有差不多四十个鸡蛋，两百多个鸡蛋卖完，毛利竟然有四十三块二毛，除去本钱，净得二十四块钱！

    不由得她们不呆，莫爸莫妈一个月工资总和才不到六十块，今天一个早上就赚了二十四块？！那一个月能赚多少？

    莫婷忍不住眼睛盯着那堆钱币，直发光。哈哈哈，姐要发达了！一时也有些疑惑，菜场里也有卖自家产的鸡蛋的，也没听说赚多钱啊，再一想她们自家鸡蛋数量稀少，也就释然了。这附近大批量卖鸡蛋的也就自家了。

    “妈，要是有人问我们家卖鸡蛋赚了多少钱，你可别说，就说没赚多少，贴补点家用就行，鸡蛋进价也不能告诉别人”莫婷给老妈打预防针。

    村子里每天看着自家弄鸡蛋去卖，肯定有人好奇，一旦知道其间利润这么大，肯定会跟风的，自家还怎么赚钱啊。

    莫妈妈迷惑了一会，复又重重的点了点头，她也不傻，生意只有一家做跟很多家一起做，哪个得钱多，她还是知道的。

    “那你爷奶，外婆外公那边，要说吗？”莫妈妈问着女儿。

    莫婷也沉默了，这个真是要仔细思量的，爷爷奶奶那边还好，不在一个镇子上，即使做同一桩生意，影响也不大。自己外公外婆这该怎么办呢，让他们也弄个赚钱的营生才好呢！

    “妈，我不知道，等爸爸回来再一起商量吧。”

    下午四点多，莫爸爸下班回家，进门就问今天鸡蛋卖的怎么样。莫婷不说话，莫晚晚在一边玩自己的，莫妈妈则进房去拿出个手帕，递给丈夫：“喏，自己数”

    莫爸爸很疑惑，心也一沉，难道生意不好？连忙接过手帕，一旁数钱去了。不一会，看了妻子女儿一下，又去数了一遍，还是不敢相信。

    “我没数错吧？！”眼神惊疑不定的。

    莫婷撑不住笑了，一看女儿笑了，莫爸爸心定了，上来抱起女儿就亲：“一早上就赚这么多，很快我们家就可以起房子了。”

    莫爸爸的心在飞扬，感觉腰都挺直了不少。这么多年，他心里也是有些遗憾和不舒服的，别人娶了媳妇就是分家都是在自家爹妈附近，只有自己扔下爹妈跑来另一个镇子，即使是为工作才来的这边，多少也有点寄人篱下的感觉。

    现在，自家终于可以赚多多的钱砌个大房子了，看着妻子女儿，这辈子再有个自己的房子，算是齐活了。

    日子在莫爸莫妈上班，卖鸡蛋中过得很快，转眼进回来的鸡蛋只剩一点了，莫爸爸准备着再去多进点货，而这次距离上次进货也才一个多月。这回，莫爸爸决定多进点货批发给厂区里的员工食堂。可在这之前，得去跟承包食堂的周家先谈好这桩生意，人周家不知道先前的鸡蛋在谁手里进的，进价又是多少。好在两家住一个村子，自己女儿跟他家女儿玩的也不错。想了想，就决定第二天带女儿去周家走一趟，问问需要不需要自家供应鸡蛋，价钱好商量，薄利多销也是个方法不是。

    第二天晚上，莫婷就跟着爸爸进了周家门。周家一家四口人正在看电视，看见这爷俩来了，周家爸爸站起身，迎了上来，边笑边拿烟：“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来我这了？”

    “周大哥说笑了，我算什么大忙人啊，也就整天上班赚点死工资罢了，哪比得上大哥你，赚得可是大钱”莫爸爸也笑着热乎乎的说话。

    “我可是知道你们家最近天天卖鸡蛋啊，生意听说不错。”

    听周桃爸爸主动提起鸡蛋的事儿，莫奎心里一喜，这不来了，立马上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