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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上善驾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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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孓躺的正好,一场难得的美梦,让他忘记了眼下的愁苦,美梦当时最怕有人中途打扰,他正一脸春风的的握着昔日脑海中的那个小仙娥的手,田间园里的撒丫子到处乱跑,却从天而降一个硕大的毛刷子,生生将两人阻隔了开来。

    “谁呀!这么大胆?”他不禁大吼一声,谁能有这么大胆量扰他龙太子的清秋好梦?他转念一想,背后一阵寒凉。“哎,是自己啊”。他又忘了他那无事生非喜欢左右晃动的尾巴。眼下是他被贬之后的三百年,三百年前,他还是傲视群雄的龙王小太子,而今却是一只恃宠而骄的猫儿。罢了,罢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只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何还是没能习惯自己的尾巴,这点他自己也闹不大明白,想当初龙也是有尾巴的,只不过没毛而已,也不过不会像猫和狐狸一样没事这么来回摆动。想着想着,他不经意又抬了抬他的尾巴,在身下的后方左右扫动着。

    来,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好的,看样子,完全可以自由控制。继续牵着姑娘的手,满场跑吧。不过,等等,自己的尾巴拖在身后。那,那这个依旧还在鼻尖挑逗、挠的他痒痒的,忍不住想打喷嚏的,毛绒绒的,白花花的,又是什么?难不成又多出一条尾巴来?

    他有些一惊,可是睡的沉了些,迷离的有些睁不开眼,这好不容易撑开一条缝,勉勉强强这么一瞅。吓出他一身的冷汗。

    这个于他面前不听使唤,胆大妄为的,扰了他好梦的,毛绒绒的,白花花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那日捡回来的小狐狸的尾巴。而此时,他的胳膊正毫不知廉耻勾搭着这只睡的正酣的小家伙。难怪会做这一黄粱美梦,是说梦里牵着一个姑娘的小手……原来都是因为此。

    虽这几日,小狐狸一直睡在他的怀里,可这般光景,还是第一次,日光晒的正好,院中的石凳太小,横大不下他这么七尺之身,恍惚中幻成了猫身,才能舒坦的横躺而下,便一睡就沉了。于是乎,有了现下这春风雨露的景儿——晃晃天日之底,众目睽睽之下,两只毛绒的家伙勾肩搭背于那花前柳下的石凳之上缠缠绵绵,紧紧相依。一阵风起,抚起柳枝,曳着花朵,姹紫嫣红中,两抹相依的白色身影,如若是别人,他还真能觉得这风景煞是好看,只是一旦事情摊在自己身上,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情了。

    他瞅瞅这家伙,侧着脑袋,枕在他的胳膊上,倒是睡的挺舒坦。只是他自己有些莫名的受惊和无谓的赧然,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一介小雌狐,就不能收敛一点?他轻轻托起它的头,收了胳膊,趁着狐狸还没醒来的劲,蹑手蹑脚的,将身子,往后挪了挪。谁知,他一挪,它便往前一拱,他皱了皱眉,又挪了挪,它也毫不知耻的又是一拱。

    随后,“哎嘛!”石凳总共一掌来宽的地儿,哪够他这几挪几挪的,只两下,就沿着石凳的边儿,跌了下来。

    他正变回了人形,揉了揉昏昏沉沉的头,支撑起身子之时,那狐狸却随着他一同挪了下来,正中他的怀中。

    哎,不过一个狐宠,自己紧张个很么劲,虽是只小雌狐,但再怎么说也只是一只尚未成仙成精,不能变幻人形的普通狐狸,自己何必跟一个宠物较劲,又何须对一只宠物羞赧?如此想着,他便也不再如方才这般羞涩,坦然的受了这一切。正抱了狐狸起身之时,忽听见裘求慌慌张张,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是何事居然也会让那一向沉稳的裘求紧张成这样?“何事尽会搅了裘大丞相的步伐?”因裘求终日里忠心耿耿,更胜过人间劳苦的大臣,他便戏谑的,自作主张,玩笑般的“封”了他个裘丞相。

    裘求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回,回敖,敖大人,上,上,上……”

    “上什么?那不成上面掉下什么妹妹?”敖孓看着裘求这难得一遇的慌张,起了点小心思,他倒觉得,一向严肃的人,要是不严肃了,倒是挺好笑;一向遇事沉稳的猫,要是紧张起来,也挺有意思。当然于他来说,还有什么比沦为猫族还要糟糕的事情呢?遂见着裘求这般急切,他反倒不紧不慢的调侃起来。

    “大,大人,果,果……”裘求本想说大人果真厉害,虽不知是姐姐还是妹妹,但果真从天而降,掉下个不小的人儿来。不想自己喘的倒果真厉害,愣是没把这话说出来。

    “不是妹妹,难道掉下果子来了吗?”敖孓抬抬手,抚了抚狐狸的毛。如晨早的宽衣束发般,自自然然的,没等它自个往里钻,便将这狐狸揣进了怀里,反正不管把它搁哪,它都认定那是它的窝,甩也甩不掉了。

    “大,大人,上,上善上,上神,来,来了……”原本一个“来了”一词,实在有些大不敬,不说“驾到”,好歹用个“光临”也好,只是这猫族千百万年以来,从未有过品阶如此之高的神仙光顾过,自是不知其中用词之礼数,加上这一慌张,直接挑了个最直截了当的词,省得再被他这个小主不着边际的闲侃。

    这回敖孓听真切了。是说那日比武征婚,被他用那狐狸吓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天帝小女,此次亲自登门而来了?

    哎嘛,这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敖孓一愣怔。她这次来是找自己算账的吗?可是带了天兵天将?难不成这猫族的日子也过不长久了?容他仔细想想,比沦为排名三佰靠后的猫族,还要糟糕的是什么呢?该不会是为鼠辈?种种想法穿云而过,让他不禁一哆嗦,不过很快又震惊了下来,天帝佬儿也不过把他如此,一个上善能奈他如何?

    “大人……”裘求见敖孓半晌没反应,轻唤了一句。

    “来了几人?”敖孓问道。

    “回大人,上善上神和一女婢,共两人……”敖孓神游的半晌功夫,裘求算是缓过气来。

    两人?这两人又是何意?天界上神出门,哪有身边不跟个七八九个随从的,何况是天帝宠爱有加的小女,这两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过,只要不是天兵天将,他就放心了,虽说即便真来了天兵天将他也不怕,但是眼下是被那天帝佬儿这连贬两级,闹成了惊弓之鸟,这样的苦日子他实在有些受够了。

    他合了折扇,耸了耸有些下坠的“胸脯”。抖擞了下精神,倒要看看这次上善上神登门造访究竟是为何事?

    待他慢条斯理,高傲的晃着小步,行至那猫族简陋的木梁厅堂,除了看见苍仲早已陪同在那的肥胖身躯,还遥遥的看见厅堂之内两抹白色的身影,一个身着华丽锦服的转过身来。他这回才真真正正瞧真切了,许是那日只顾着与那虎族三殿下斗法来着,一心想着如何灭了他的威风,如何毁了那苍仲肥猫的嗖主意,对上善上神的容颜没有太过留意。

    今次再一瞧,借着穿堂而弄的微风,撩起上善上神面上的绢纱,那轻妙白纱之下的脸似乎……

    似乎并非像传说中的那么闭月羞花。远不及他是为龙太子时遇见的那个叫做“小袋子”的小仙娥漂亮,她这倾城倾国,迷倒众生,让天帝都宠爱有加的出众容颜哪去了?还是说他的眼光与众人皆为不同?他看看苍仲那只独眼肥猫,虽早就脱离了猫身是为人形的,端端正正,哆哆嗦嗦的在旁候着,看上去也像了一只站直了的肥猫。眼下也正直愣愣的瞅着上神发呆,而那沉稳惯了的裘求,低头之时也忍不住抬眼瞟上几眼。难道说自己当真口味与众不同吗?怎在他眼里看上去却这般普通。不由的他又怀念起当初遇见的那个小仙娥。他寻了百年都未曾再寻见她的身影。她究竟是生是死,是被罚被贬,还是被天帝佬儿藏了起来,抑或不明不白的嫁了出去?

    敖孓思虑的有些过头,跨入厅堂之时,险些被那门槛绊住。他晃了晃,没事一般,稳了稳步伐,佯装那是他刻意走出的一个花儿,又继续风采翩翩的行至上善上神跟前。

    “不知上善上神驾临,有失迎讶,还望海涵。”敖孓上前揖了揖。

    恭顺候在一旁的裘求,惊的目瞪口呆,今儿算是见着他这小主的另一面了。这举手投足,措辞言语间哪见先前那个慵懒无礼的猫儿。俨然一副受过上等教育的王孙贵族家知书达理的公子哥。

    上善上神咳了咳,晃了晃手中的团扇,开门见山的说道:“那日你带走的狐狸可否归还给本神?”

    “狐狸?”苍仲本以为上善上神此来定是相中了敖孓,暗自里高兴。可上神这一句,倒让他摸不着北了,他瞪圆了眼睛,“狐狸”他这猫窝里,除了敖孓,他再也没见过别的狐狸了。他觑了觑敖孓,难不成,那死小子当日应征之时,幻做狐狸,魅惑了上神?不过他好像是为猫身,已变幻不成狐狸了。

    “上善上神,不是不喜皮毛之物吗?缘何今日要寻那只小狐”敖孓启了折扇,掩在胸前,瞥了瞥上善。

    上善上神似乎有些恼怒:“此孽畜,侵犯了本上神,难道不该予以小小的惩戒吗?”

    敖孓却笑了,“啊哈,原来天界之人都喜欢惩戒啊!上神这是继承了天帝的秉性吗?只为那一只小小孽畜,竟然亲自登门而来?”

    “你好大胆!快把狐狸还给本神!”上善上神的脸上有些兜不住了。

    “狐狸?”敖孓背转过身去,低眉看了看,平日里如何不老实的小家伙,今日像似知晓他的心事一般,在他胸前,纹丝不动的睡的正酣。他稍稍吸了吸气,好让这起伏的胸膛,看起来不那么明显,又于胸前摇了摇扇子,掩了掩,斜来一眼,无辜的说道:“我留只狐狸做什么。几日前,我便丢在后山坡了,如今估计已经找新的小主了。”

    “你……”上善上神一心只想着寻那小狐,并未仔细留意敖孓,也未发现他此时与彼时的区别,只是气急败坏的,狠狠的瞪着敖孓,挥了挥云袖,对着边上的小婢女道了一声:“我们走。”便腾云而去了。

    留下伫在一旁的苍仲,脸色愈发的难看,那肥硕的面像似被人吹鼓了气一般。“敖孓!你竟敢这样对待千百年才光临一回本族的上神?!!!”

    敖孓上挑着眉眼,若无其事的龇着牙笑着。胸前,睡的迷糊的小狐,不合时宜的瞪了瞪腿,探出一个毛茸茸的爪子。

    苍仲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简直要气炸了,望着这白花花的狐狸爪,咆哮着:“敖孓……你,你,你竟还有胆私藏了上神的小宠?!!!”

    裘求在一旁无奈的苦着脸,不知该如何言对。

    敖孓却早已趁其快炸之前,大摇大摆,脚下生风的开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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