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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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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四周已经寂静无声,敖孓掀开了轿子木椅下的木盖,探出头来,看着这凌乱现场,狼藉的一片,挥着他那把画着汹涌碧波之海的折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猫的性子就是这样的沉不住气吗?他俨然快要彻底的失了他原有的性情。他原本哪是这般容易躁动又沉不下心思的主儿?

    他缓缓窜了出来,逃离了那应征的队伍。摆着他的猫尾,踱着他那慢条斯理的猫步,穿梭在人群裤管之下。

    “五百年不准踏入天庭半步!”

    可如今他还不是来了?只不过阴差阳错被缚而来。他看着这周遭有些熟悉的云蒸霞蔚,想着当初与她见面的那个天庭长阶,不知那边上的狗洞是否还在?而现如今,她会是在哪个大殿或者宫墙边呢?抑或真如他托人打探的结果:天庭之上并无此人。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六界里。

    待裘求和众手下,弃轿寻了一大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依旧未找见敖大人的身影,只听见,先前的轿子里面又传来了漫不经心的“啪嗒”声。

    “啪嗒,啪嗒……”

    “敖大人?”裘求诧异的掀开轿帘,一脸惊愕之后,又迅速恭顺的放了下来。

    还未待裘求开口,轿子里便传来不悦的声音:“你们这是去哪了?留下本大人在这里候了多时了!”

    “小人惶恐,以为大人……”裘求慌忙低下了头。

    “嗯?以为什么?”敖孓声色俱厉的说道。

    “以为大人……逃婚了……”最后这三个字被裘求压的很低,低到差点被他吞到肚子里。

    敖孓咧开嘴,露出他那对尖尖的猫牙,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狡黠光亮于那隐在阴暗中的眼眸一闪而过:“逃婚?这都还没应征,怎么能叫逃婚呢?我敖孓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吗?族长将如此重任委托与我,我怎么好拂了他此番盛情?!”

    他原本是想一走了之的,可再三忖度之后,觉得既然那肥猫是想让自己应征上着天庭的驸马爷,也好让他们猫族风光一回,受一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厚礼,那他为何不顺水推舟呢?再说这天庭他是多久没来过了。自是被缚而来,就算被天将发现也不是他的罪责。

    他眸中精芒微闪,嘴角微翘着。

    “可是敖大人,方才您去哪了?”裘求思前想后,始终悟不出他这位摸不透脾性的主子那会功夫跑到哪里去了,他确实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都寻了个遍,却未寻见半个身影。

    “嗯?”他本想说自己一直在这的,虽然他也确实一直在这,顶多在人群裤腿之间穿梭了一阵,在周围草丛树木里溜达了一圈,但是如何与他们解释,说是自己跌到了凳子下面,又实在是太丢他的颜面,说是趴在轿子顶上,又毁了他的形象,遂,最终他不紧不慢的缓缓开口道:“尿——尿……”

    “……”这一句太不文雅,让裘求实在无言以对。但又确实合情合理,话说这个时候确实需要找一个轻易不被人寻见的角落,独自解决问题。“敖大人,如果您有吩咐可以随时召唤我们!”

    敖孓见裘求自那一句之后,半晌不见声响,想着许是被他这自诩放荡不羁的性格吓着了,于是仔细的琢磨起今次应征之事来,既然已经铁了心留下来,那么精打细算的一番思量还是有必要的。他翘着腿,又幻成猫身,仰躺着,一爪撑着腮,一爪摇着扇子:“关于天帝小女,你可知多少?可有什么嗜好?”

    “这天底下见过上善上神的人,伸出手指头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因天帝对其宠爱有加,看管的严了些,很少让其出来露面。所以对其喜好也知之甚少,只听闻,上善上神不喜欢毛绒绒的动物,说是曾被一只毛绒小宠咬伤过,至此以后但凡和皮毛沾边的一概不入法眼。”

    “那我们还来此作甚!”敖孓翘着二郎腿,躺在轿子内的木榻上。也只有变成猫的时候才能称为木榻了,如若幻成人形,充其量只能称其为一个屁股就占满了的木凳。他觉得这个“上善上神”的称号怎么这么的耳熟?像似在哪里听过?可是,是哪里呢?他晃着尾巴,琢磨着,却听见裘求在一旁叨叨。

    “所以,敖大人,您的身上肩负着我族多么繁重的使命。虽然这一次希望甚为渺茫,但是,也请大人您务必尽自己的全力。裘求相信,这世间没有办不成的难事,也没有感化不了的真情!”

    裘求站在轿外,半弓着身子,一本正经的说着。他显然不知道轿子里面坐着的这个不安分的主儿,其实并非族长所说什么猫族远道而来的贵客,对于他龙太子的身份,当然也甚不知情。他确实认为他是一只地地道道纯种的外来品种,猫族尊贵的远方亲戚——波斯猫。除了他那一蓝一红,象征波斯品种的鸳鸯眼,还因为他所有的习性和猫简直如出一辙:慵懒,漫不经心,清高,傲慢,无礼……,当然越是高贵的血统,这些习性就愈发凸显。而他,做为自幼就为随从的自己,最大的职责就是捍卫猫族至高无上的这些所谓“尊严”。

    敖孓听着裘求的这番话,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竖了起来,不是感动也并非感慨,而是觉得这些所谓的什么使命、职责与自己实在相隔甚远。

    敖孓正神游着,不想外面的裘求一声“敖大人,到您了!”把他从思绪里拉了回来。

    他抖了抖身上的毛发,幻化成人形。

    这是一副难得一见的绝世俊美容颜,如剑如墨的双眉,如刻于面。一双罕见的红蓝交错之眼,闪着两色不同的精芒光辉。蓝眸深邃似海,如波浪叠;红眸璀璨似霞,如星摇曳。双眸齐睁,似冰寒冷冽,又似如火灼身,让人既生敬畏,又生爱恋。悬梁之鼻,如丹之唇,鬼斧神工的雕琢之面引来这一路立于大殿两旁的宫娥们纷纷抬了眼。

    这般容颜怕是在天庭之上,众仙之中都难得一见,无怪乎那猫族的族长与那多事的谋臣会起了如此胆大的心思。

    他轻轻摇了摇折扇,周围似有风起,又似恍见蝶舞。一袭洁白如雪的长袍之角缀着朵朵湛蓝的浪花,随着前来领路的小宫娥踏上汉白玉的神阶,便像在脚边踏出了层层的波浪般,如履海面。

    尚清殿上。

    帷幔飘飘,白纱垂吊,在那青纱芙蓉的屏障后面,一个聘婷婀娜的身姿若隐若现。

    “虎族三殿下万猛,在此见过上善上神。”与敖孓一同前来的还有虎族的三皇子,这名号被他唤的这般响亮,整个厅堂内回声都百转千回,生怕旁人见不到他那胸前跳动的肌肉般。

    “在下,姓翱名言矞(yu),上神可称呼在下,言矞。”他自是知道此来,定是不能败坏了自己的名声,这世间名字相同的大有人在,相貌相仿的也有,但这名字和相貌都相似的那断然就不是偶然了。他唯有改名唤姓一番,也好他日追究起来,不影响日后自己龙族的名号。

    半晌那帷幔后面未见声响,只隐约瞧见上神那纤巧的身子向前倾了倾,支着下巴,挥了挥团扇,掩面娇声说道:“一个虎族,一个猫族,如若你俩打起来,谁的胜算会比较大些呢?”

    这一句,让虎族三殿下得意的“咯吱”晃动了下脖子,睥睨了下身旁文弱书生模样的敖孓。

    敖孓此次本就是来打酱油的,好歹都与己无关,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有人比他还嚣张,他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他那曾经小龙太子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傲岸之心,经虎族三殿下这么不经意的一挑拨,便如干柴烈火般燃烧了起来。

    “如果上神有此雅致,不防比试比试,只是这地界太小,不如外面宽阔。……”敖孓的语气略带狂狷,似乎并未把这头老虎放在眼里,他好歹出身龙门,怎会怕了眼前这区区小兽。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上神似乎并不在乎什么地大地小,“就在这里吧!”这一句像一瓢冷水从天灵盖上直泼下来。

    也罢,这里就这里吧,他本想出去开阔,他龙族的伸手方好施展开来,大丈夫何谓这些小节?

    可几招下来,他的模样谁见了谁都觉得凄惨。

    倒不是因为地界小了,无处施展的问题,而是他忘记了,他现在是为猫身,虽可变幻人形,可当初天帝佬儿却封住了他所有龙族的力量和法术,那些拳脚虽然比划出来有鼻子有眼的,可是完全没有力道,而且看上去还略显滑稽,就好比看着一只卖萌的小猫,在半空之中比划着“飞龙在天”,失尽了威风;原本那英姿飒爽,迷倒万千少女的“神龙摆尾”,却像是拖着长长的尾巴扫地般的让人忍不住捧腹。

    几招下来,他便四脚朝天,肚皮朝上的被打回了猫形,露着他白花花的肚子,躺在地上。

    “咯咯,咯咯……”屏障后面居然传来了上神忍俊不禁的大笑。

    她果真如裘求说的这般,不喜皮毛之物啊,看到自己这般惨样也未生半分怜悯之心。她这让猫虎比试,全当是看猴耍戏吗?自己被拳打脚踢的,生生硬硬不是这疼就是那疼,她倒在上面喝茶摇扇,笑的如此开心?不过,幸好当初多了心眼,报的不是真实的名号,也幸好自己并非真心实意是来应征的,只是这一切有点伤自尊罢了,敖孓凄楚的躺在地上,暗自想着。

    可是这仰躺着的视角,刚好跃过了屏障和帷幔下方的空隙,直直的瞅见了上神脚下的另一个毛绒绒的物什。

    那会是什么?居然动了一动,居然还和自己一样有条白色的毛绒绒的尾巴。看着这身形,应该也是只猫吧,既然上神这般不喜欢皮毛之物,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这尚清殿里,断然是不会有猫的身影。那定是在应征时迷失了方向的。

    “啊!”

    忽听得屏障后方传来上神惊慌的尖叫声,透过那屏障隐约的身形,辩得出,那毛绒之物跳上了上神身旁的案几,打翻了桌上滚烫的茶水。

    那虎族的三殿下,虽长得魁梧异常,身手倒也算敏捷,听得这一声,一个疾步上前,冲到了屏障的后方,逮住了这只毛绒绒的小物。

    这世间见风使舵之人可真不少啊。又使的这般有水平,眼尖手快,倒是比自己更胜一成。敖孓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轻敌了。于是也毫不示弱起来。

    若你上善上神不喜皮毛之物,又这般没有善心,不如——吓她一吓,也算毁了独眼老猫的嗖主意,承一个一箭双雕,一举两得之意。

    何况,这只迷路的小猫,好歹还是目前自己的半个同类!如若被他们逮着了,这小家伙指不定还被定个什么惊吓上神之罪,受个三五十年的苦,到时候还活的出头不,都不一定。

    当初他由龙被贬至狐,又由狐被贬至猫,可若是猫再被贬,那就不知还能是什么了。

    于是,他一个翻身打挺而起,又一个猫扑,倒迅敏的趁那呆头呆脑的老虎望着上神发呆之际,将那毛绒之物抢了过来,幻回人形,抱于怀中。

    当他翩跹着衣摆,于殿中堪堪落定,这双一红一蓝的眼,与那圆不隆冬,滴溜溜的小眼一对,不禁惊了他一跳!这哪是什么猫咪,分明是只白毛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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