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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欺之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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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是一言九鼎的,所以和他打赌,不管结果如何都得去找他做个了结。并不是说在乎当时定下的赌注,而是为了维护皇权必须标明的态度。

    任何时候,态度都很关键。有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表个态,可能就会解决掉**烦。就比如上学的时候早恋被老师抓住,你只要跟他说:老师我错了,回头我就跟她分手、我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对自己负责、对老师负责、对父母负责,如果我和她真有缘,就等大学后再见。这态度一端正,老师肯定特欣慰,回头你再跟你姑娘腻歪,摸摸小手、亲亲小嘴,只要隐晦点别被老师抓住,又有什么关系……

    表态,是回报率最高的行为。具有顶级金融素质的李恪,自然也深谙其奥妙:“儿臣侥幸,在香皂之事上,借父皇墨宝之功小有收获。这是昨日首次发卖的账目,请您过目。”

    胜而不骄,把功劳推到他的提字上,这样即便输了人家身为皇帝也有面子不是。

    当然,这种低端的手段不可能腐蚀到李世民。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的李恪,他笑骂一声:“人小鬼大。”

    “账目不用看了,不就是想让朕自己认输吗?哼哼,捞了多少钱啊、这一把?”走下台阶,李世民活动活动腰肢,才当四年的皇帝就让他身上脾肉渐生。看着面前的三子,他遥想起当年金戈铁马的岁月。

    “那个,挣得不多,销售额才一万两千贯……”李恪嗫嚅道。一万两千贯,对此时的大唐财政来说,也绝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几个月前的六路大军征突厥,可是一笔巨大的消耗,才休养生息没几年的国库现在空的快能跑马了。

    “多少?”李世民差点把腰给闪着。

    “其实利润只有九千贯多一点,之前花了两千贯买原料、订工具、置办作坊……除了销售利润,我把以后的销售代理权卖了,全城四个销售点,每年给我缴三万六千贯……”随即,李恪详细讲解了整个事情的细枝末节。包括香皂的定价策略、销售策略、为什么没有提成的代理费值这个价钱等等。

    当然,像产品详细成本、皇帝皇后的代言作用等一些不能太坦诚的话题,他自动忽略了。说完之后,他又赶紧展望未来,或者说是分赃。蛋糕太大,小孩子一人吃下会撑死的。

    “儿臣希望能捐出三层的利润,实现我为社稷效力、为君父分忧的愿望。请父皇念儿臣一片拳拳之心不要拒绝。剩余七成利润,儿臣准备分出四成用来反哺于民,具体来说就是把这些钱用在对大家都有好处的设施上。”这年头还没有基础设施建设这个词,所以李恪只能换个说法。“剩余三成,儿臣准备用来做其他事情。”

    李世民沉默了,这种分配方式让他说不出话来。其实钱财倒是小事,毕竟几万贯钱可能解决一次燃眉之急,但对一个庞大的国家来说,作用并不大。真正让他沉默的原因是李恪,准确来说是李恪这些天的行为:能文善武、对皇位没有想法、善用下属、知道进退、不贪财……

    “前几日,下人来报,说朕的御花园招贼了。恪儿知道这个贼是谁吗?”

    “呵呵,呵呵,儿臣还真知道一点……”李恪搓着手干笑道。

    “滚一边去。”看到他低眉顺眼的样儿,李世民就有些不爽。“你知道那花从哪移栽来的吗?栽种到现在花了多少银钱吗?你那三成利润也就够赔个花钱,别以为我占你多大便宜……”说这话,他老脸有点泛红。花是来自大食没错,可那是外邦进贡的,又没花他的钱。

    耗费上万贯移栽花草?李恪屁都不信,这个时候的皇帝陛下可正在实行开源节流呢,听说皇后的裙子都剪短、不在地上拖着了。虽然对皇帝的行为有些鄙视,但他脸上没有一点表示,口口声声说着正应如此。

    “看你这段时间挺能折腾,想来病患已经痊愈,明天滚去听课,你的王傅已经给我上几道奏章了。”

    “儿臣……”

    “嗯?”

    “儿臣今天就去!”李恪正色道。教育是任何时候都绕不过的一道坎,尤其是生在帝王之家这种尤其重视教育的地方。虽然帝王家的教育也没多成功,败类一茬接一茬,但没有这种教育说不定更是群魔乱舞。还是那句话,态度!学不学、学好学坏,都得按时去呆着。

    待在大唐顶级的小学教室里,李恪感动的都快流泪了。妈蛋,你丫让我一心理年龄二三十的大老爷们,和一群小萝莉、小屁孩搅合一块儿算什么事儿啊!而且讲的还是论语,没错,论语是很经典,但这不妨碍它的低端。也对,并不是每个皇子王孙都跟李恪这么早慧、十岁出头都开始自学尚书了。

    “蜀王,老夫刚读的那段话什么意思?”老夫子板着脸道。他早就发现李恪走神了,看了他半天居然没反应,只好拿起戒尺准备来点小教训。

    “先生读的我没听清楚。”

    “是没听清楚还是没在听?”

    “没在听。”李恪懒得辩解,谁上学时没走过神啊?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多大点事儿!

    老夫子怒了,胡须无风自动。怎么着,听你这口气走神还有理了?“把手伸出来!”

    “三哥要倒霉了!”一个小萝莉投去同情的目光。

    “我刚才踢他椅子,他没反应。”另一个孩子接口道。

    教室内响起了阵阵窃窃私语,结果似乎可以预料。然而李恪的表现让他们惊呆了。

    “我不伸。”

    “你、你……”老夫子瞪大了双眼,一时气结,教了一辈子书还没见过这种情况。

    “先生息怒,火大伤身!”李恪淡淡道。“并非学生不用心听讲,学生是在思考教育之哲学。夫子曰:因材而施教。可为何我已通读论语,深谙其意,还得重复时间于此之上呢?”

    “思考教育之哲学?深谙论语之意?好好好、老夫教你这么多年,怎么交出你这么个不知深浅、口出狂言的学生?不过,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深谙论语之意!若果真如此,老夫要诚心向你请教育哲学!”

    老夫子虽然刻板了些,但绝非坏人,哪怕他决定惩罚李恪,也总在惩罚之前给他一次机会。当然,也可以说是教而诛之,这也是有心胸与有原则的表现。你暴怒的时候还会考虑教而诛之的问题吗?夫子可以,这是他坚守的原则,所以他值得尊敬。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李恪希望通过展现自己的学识,来获得学习的豁免权。对老夫子这样值得尊敬、又不得不‘欺’的人,他心中有些愧疚。不过,放弃反抗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温柔一点。

    “子曰:学而时习之……”一万一千七百零五个字,自己本来就会背,再加上李恪的记忆加成,那语速,根本停不下来。没多久,夫子便讶然。而周围的小屁孩们,则是目瞪口呆。

    背完了论语,李恪又回想一下自己看过的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将里面关于论语的注解选择性的背了出来。所谓选择性,就是抛去害人的严重谬误思想、抛去太深刻容易被人切片研究的内容。

    记忆有点远,李恪轻闭上眼,摇头晃脑帮助回忆,嘴上一字一顿,逐句解析背诵。也因此,他没发现老夫子听着听着、忽然浑身一颤、踢开旁边的死孩子,一屁股坐下、抓起纸笔记录起来。与此同时,门外晃过一道黑影,飞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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