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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六章 天灾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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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大和八年的正月起,这天气就一直温暖异常,及至六月,竟然不曾下过一次雨,农忙时节,旱情已成,今年的粮价肯定又要涨了。

    李荣光本来并不关注干旱的事情,反正文宗皇帝发话之后,内侍省和宣徽库给他配备了几年的吃穿用度之物,加之文宗皇帝不定时的赏赐,他一度都在愁那么多的粮食和绢帛怎么用的完。

    不过仇公武和春条告诉他那都是现钱之后他便释然了。

    李荣光之所以注意到干旱的事情是因为他无法找到合适的造纸原料,本来用嫩竹造纸,但京师附近的竹林都控制在京兆韦氏手中,韦氏也似乎研究出了竹纸的工艺,只不过还没攻克洒金的环节,而且因为工序不到位,所造的竹纸容易干裂,仍然不适合双面印刷。

    后来李荣光提议用别的材料代替嫩竹,他知道很多树木都能用来造纸,但现在的木料成本可不便宜,再加上污染严重,李荣光一直不愿意用。最后他打算用芒秆、麦秆、稻草、高粱秆的时候才发现今年旱情严重,收成大减,竟然连这些最常用的草类作物也收购不到。

    天灾人祸往往并发,偏远地区饥荒严重的事情还让李荣光没有多大感触,但六月初七,十六宅莒王李纾薨逝的消息则着实让他失落了一阵子,这人或多或少与他有些关系,但此时真地就这么死了。

    文宗皇帝令盐铁推官、检校礼部员外郎姚勖负责十六宅治丧,但治丧前一晚,姚勖便从正门进入逍遥王府来拜访他。

    李荣光兴高采烈地接见了这个从来没有注意到的人物,礼部如今连名义上的侍郎和尚书都没有,听说唯一一位管事的郎中也得了痔疮长期不能处理事务。

    痔疮可真是大唐官员最容易得的病啊,李荣光不禁心里感叹。

    “姚员外来见小王有何要事啊?”李荣光请他正厅坐好便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个实在不好张口,但下官领了这差事,又不能不说。”姚勖显得有些难为情。

    “不知何事困扰员外,小王能帮上忙的一定帮。”李荣光也觉得不解,姚勖给莒王治丧跑到他这哭丧个脸算怎么回事。

    “治丧这事花不了多少钱,下官领了这差事的时候王相公说了,看王爷这有什么需要的便一并算到治丧款项中。”姚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有些羞惭,看得出来他讨厌做这样的事情,但是王涯不仅是当朝宰相更是他的直属上级。

    “你是说判度支兼盐铁转运使王涯让你过来的?”李荣光脸色也没怎么变化,口气中并没有看不起姚勖的意思。

    “这实在不是姚某人的本意。”姚勖不自觉连自称也变了。

    “姚员外也不用为难,前些时间府上修缮,王相公可是出了很多力的,您回去跟他说,我李荣光感激不尽,这次也不是什么都不需要,如果王相公能替小王联络到一个可靠的草料供给渠道,小王必定铭记五内。”

    “王爷莫非豢养了很多良驹?”姚勖觉得李荣光给足了他面子,也显得自然起来。

    “那倒不是,小王宝善寺里有个造纸作坊,想用些秸秆做原料,但今年旱情严重,听说民间的秸秆全部充了税赋,小王想收都收不到。”李荣光笑呵呵地说道。

    姚勖一愣,额头上汗珠涔涔,逍遥王这是变相说他各项榷税征高了?王涯还在筹划一项榷茶之法,还敢奏上去吗?

    “这……下官一定跟王相公商量好,给王爷一个满意的交代。”姚勖躬身告退,李荣光在后面轻轻说道:“治丧事大,小王这事姚员外不用太挂怀。”

    姚勖再三行礼后战战兢兢地离开了。

    姚勖和王涯后来并没有再次上门,但李荣光听说民间的税赋有所调整,这调整并不是文宗皇帝改动了什么,而是王涯私自弄出的一些名目得到了调整,最有趣的一点就是百姓的秸秆价值明显提高了。

    然而不好的消息并不仅仅如此,继莒王李纾薨逝五天之后,郯王李经也去世了,这两位老王爷本就忧郁成疾,后来在文宗皇帝的筵席上又饮了烈酒伤了身体,回去后便病情加重,没出几日便当真呜呼哀哉了。

    不过两位老王爷的相继薨逝令朝野上下很多人不太舒服,其中文宗皇帝和天长公主恐怕是心里最无法释怀的两个人了。

    两位老王爷的死与李荣光杀人一案撇不开关系,虽说文宗皇帝不后悔放了李荣光,但终究有些难以心安,而天长公主据说已经在景王孙院里面壁思过了好几天了。

    天长公主自从崔渺云还了她衣物之后就再也没去过国子监,李荣光知道这事后总觉得跟自己有关,想去景王孙院看看她,然而两位老王爷相继去世,这事便这么拖下来了。

    两位老王爷治丧结束之后,文宗皇帝面容悲苦地参加了休假后的第一个早朝。

    早朝照例在含元殿举行,本来以为最近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哪知几乎不怎么奏议的王涯这次真地上了一疏,说天气大旱已久,圣上应该下诏寻求能够下雨的方法。

    文宗皇帝当真一愣,不过听说南方之地饥荒严重,便欣然同意此诏。本来以为这样也就罢了,哪知事后一个从没注意到的人物丢了个一个难题出来。

    司门员外郎李中敏上表说:“仍岁大旱,非圣德不至,直以宋申锡之冤滥,郑注之奸邪。今致雨之方,莫若斩注而雪申锡。”

    这事是文宗皇帝心底的疤,即便文宗皇帝想揭开,王守澄也不会让他揭,虽然李中敏忠心可嘉,但是他分不清形势。文宗皇帝心里叹息,留了那张奏章在自己寝宫,并没有给予回复。

    李中敏也是个倔强之人,见自己的奏疏没被当回事,便称病辞官回洛阳去了,临走之前也来拜访了一次李荣光,跟他说当今圣上志大才疏,眼高手低,文强武弱,心虚气盛,实在难以成大事,若不动还好,一动必然是不幸收场。

    这评价不可谓不绝,李荣光知道李中敏是第一个配合李德裕除宦的人,但是他们的皇帝却丝毫无法领会。

    真正的人才都在他眼皮底下晃荡,但是他看不到。

    文宗皇帝看不到不代表王守澄看不到,很快王守澄的一份奏章便摆在了他的龙案上,奏章上写得清楚,既然李荣光是福星,那么求雨之事自然要交给他。

    王守澄施加的压力空前绝后,李德裕也只能避其锋芒,文宗皇帝不得不下诏李荣光求雨,限三日之内京师有雨,李荣光看着刘弘毅送来的诏命,算是彻底理解了李中敏临走前跟他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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