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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曾几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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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目光空洞,谁说经历过的人就不会再痛苦,有的事情人类永远不会对它产生抗体。血浓于水的亲情,来自地狱的斩断。任谁也受不了。而现在为什么又要把这样残忍的场面再次回放。

    “想哭就哭吧”

    江城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知道这根本无法安慰,只是想当时自己就没有哭,可仇恨噩梦还有伤痛却一点一点蚕食自己的心他想如果当时哭出来自己就不会这样难受了吧。

    终于那强忍了许久的悲痛铺天盖地的爆发出来,景辰痛苦着,声音里抖动的悲伤痛彻心扉,那一刻江城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她,她就好像是自己。一样的故事,一样的悲剧。…………

    依稀记得,七岁那年的春天江南下了一个春天的连绵阴雨雨的潮湿一直渗入的心低,像每个潮湿的雨季,梅雨漫漫,带着春天的草和泥的香气,像糊涂的老神仙打翻了酒坛,江南也醉在其中。

    就是那年,爹亲自送他出门,指着门外一个青衣长袍的人说

    “去吧,从今往后他就是你师父了”

    “爹”小江城走出几步回头叫到,可是爹却再也不看她一眼,回避的眼神中充满着悲伤。

    这便够了,江城想,爹不是不要我,他还会为我伤心,虽然不知是何故。

    那一年,合羊道上,杨柳依依,柳絮飘飞,顺风飞过故里,江城却像逆风的种子,要离开故里,那一年,萧如墨也只有11岁,青梅竹马的感情,他望着她,走过合羊道,一直到她和她师父走远,看不见了为止。

    “阿城,再也没法一起采薇了。南国从不下雪,可此刻我的世界却在飘雪。”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萧如墨低声的自言自语。

    那个等着他叫师父的人。带着她走过高山,淌过河流,一句话也不说,江城就跟在他身后,却一直倔强的不叫他师父,如果这辈子都不和她说一句话,江城也定能一辈子不和他说话。孩子般的赌气,但是他却很温柔,虽然一句话也不说,怕她跟不上来牵她的手,她却将手缩了回去,他也只是笑了笑,终归只是个孩子吧。

    师父从不生自己的气,却总是在背后注视着自己,他在想什么江城也不知道,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惊天的秘密,却不等江城区捕捉,就掩藏的无影无踪了。

    七岁来到泗水崖的时候,师父没有教给她任何东西,只是让她不停的弹琴,她当然知道为什么,古琴是江家的绝学,将来自己要继承七把古琴中的一把,江城想爹会给她哪一把?

    九岁那年,师父才让她习武练剑,一套幽竹十二式和一招飘花叠影。又过了一年,才又学得了一招铁棘斩和一招七步锁,

    “啊城,你想成为天下最厉害的人么?”师父低头问她,下坠的眼睑已经略显苍老,江城看着他却没有回答,她才不想成为天下最厉害的人,她只想在泗水崖上,合羊道旁当一个普通的女子,

    雪不知道下了多少次,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泗水崖上,时间好像凝固很久,终于师父要带她去历练,离开的那一天,江城站在泗水崖上许久许久,自从七岁来到泗水崖从没有离开过这里,外面会是什么样子呢,江城又期待又害怕,直到师父喊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这一年她十五岁。

    师父离开泗水崖后就一直戴着着青铜面具,江城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脸么?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四月芳菲日,正是长安花落时。江城和师父才到了这座城。

    “啊城,为师把所有的武艺教给你了,但是天下却要你自己去走,记住不要轻易动武,好好看看这长安。”他说完这话,回头看着这座城,好像一个老朋友,江城感受到他深深的怀念。

    客栈里没有什么人,显得冷清的很,只有偶尔几个人来店里投宿,来了一个商人模样的男人,凹陷的脸颊,身体瘦的好像好几天都没有吃饭,看起来却很高兴,身边站着一个略显胖的女子,头发挽起,钗着胡柴一样的木簪子,脸上一副贤淑的样子。

    这,就是平凡么。江城在二楼的客房,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痴痴的想。师父也不再管束着自己了,真的像他所说,天下要自己走,江城不是软弱的女子,人间怎样,天下怎样,眼前这,只是长安,江城把剑藏在宽大的袖袍中,便一个人出去了,长安不负世人对它的评价,果然是繁华锦城,红墙翠瓦。像戏子的妆容,人群摩肩接踵,路边的小商贩,一直叫卖个不停,而四月芳菲,最好看的还是满城樱花随风飘散,飘零的花和清冷的雾,流转在亭台楼阁之间,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只怕比南朝的烟雨更加委婉更加虚无缥缈吧。

    江城刚走过集市,一个牵着骡子的老者从她面前走过。

    “小姑娘。要不要香包。还有菩提子的串珠,带着他就会有好运气。”一个花甲老人指着骡子上背的架子,架子上又挂着老人说的那些东西,细致的手工香包,刺着不一样花纹,下面垂着流苏,还有菩提子的手链,江城从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给我一个吧。就是这个菩提子的串珠”江城紧绷着脸,离开泗水崖。繁华的长安让她感到陌生的恐慌,脸颊不由自主的红了,

    老者给江城拿了串珠,江城突然想到刚才离开客栈似乎没有的铜钱,手悄悄的摸索了下,真的没带

    “算……算了,我不要了,下次再买吧,”江城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

    “拿去吧。小姑娘。不要钱啦。”老者似乎看出了江城的窘迫。把那串珠送给了江城。

    “送给我?爷爷,那你就亏本了。”江城看出老者的好心。也不在那么窘迫。

    “哈哈,爷爷我做这个东西这么多年了,送你一个没什么的。”

    江城终于笑了,接过串珠。

    “孩子,第一次来长安吧。”

    “爷爷怎么知道,实不相瞒,是今天才到的,”

    “哈哈,是吗。”老人站直了腰,一手婆娑者胡子。似有深意的笑了。

    “长安有好山好水啊,无心者到此只会无所领会,有心者到此也有可能空手而归。”

    江城看着那个老者,目光和善,一把胡子已经花白了,头发也都浑欲不胜簪了,长安的风景他老人家不知看了多少次,却依然乐在其中。老人开始赶着骡子想北走。江城想着老人的话,一时也琢磨不透,无心与有心都不能领略这座城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爷爷,这里没人了,只怕没人来买了。”

    “哈哈哈,老人家喜欢清静,这里甚好,卖东西只求愿者上钩,东西要是好就不怕没人买了。小姑娘是想帮我这老头子吗?”

    到了长河上的桥中,老人停了下来。

    “小姑娘,你看着条河。知道是什么河吗?”

    “不知道。”

    “这条河就是渭水,它从哪里来。留到那里去你可知道?”

    “阿城愚钝,还是不知。”

    老人停顿了一下,才说

    “渭水起源于鸟鼠山,乃是黄河的支流,流经关中,又汇入黄河。阿城,你认为水为何物呢,无色无味,在方则法方,在园则法园,以百态存于自然,随遇而安,千里长清。人间百态,有人认可,有人否定,老头子我就认为,水乃逍遥君子,随遇而安,千里仍清,天涯海角无所不到,至善至柔,润物无声,而作为人,随遇而安,上善若水,是谓君子。阿城啊,我看出,你非池中之物,但愿老人家这话,你能用的上,日后那江湖繁杂,是非恩怨,无一不会困住你的手脚,到那时不妨想想老头子我所说的话吧。”

    江城想不到老人会对她说这番话,随遇而安,如何随遇而安呢,现在不是么?而江湖她却从未想过。

    “老人家!挡着我的路了。麻烦让一让。”

    江城正在想着,突然有有一男子声音,转头看,是一个少年,骑在马上,还没到弱冠之年,红色的蜀锦将头发的一半向后扎着,成马尾的样子垂下来。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俊俏的脸上。两眉峰轻微的蹙起。不耐烦的神态。

    “好好好,我老人家给你让”

    “哦~姜老头。今天又是你在这里啊,平时不是一个人么,怎的多了个人。”少年像是认识那老人,提到老人身边的江城,却一眼都不看她。终于下了马,右手牵着马缰。

    “哦。是我远房亲戚的孩子,刚来到这儿,我带她转转,”老人看了少年,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玄玉啊。你没什么事吧,带着我这孩子四处去看看玩玩吧,第一次来长安,人生地不熟。”

    “什么,,让我带着她,我才不干。这还不如让我和你一起买这些东西呢。”老人架子上的香包掉了一个,少年立马捡起,又挂了上去。

    “爷爷。不用了。我本来就打算一个人游览,这也是师父交代的修行。”江城警惕的回绝了老人的好意,同时也是任性的不愿意和他一起走。

    “阿城,你一个人怎么走啊,我怕你到时候找不到回来的路,玄玉,你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长安也了如指掌了卖我老人家个面子吧。”

    “是‘姜太公’。我带路就是了”少年袖子一挥将马牵过来。

    “但是马就拜托你牵回我家去了了”

    “九儿和曲儿呢。你又把他们赶走了?”

    少年一脸苦笑道

    “他们实在是太烦了,就打发走了”

    “好了,去吧去吧。”

    少年便转身走了。江城无奈的跟在他后面却始终保持着距离…………没有人知道,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年,将会在她生命里留下怎样坎坷的故事,两股纠缠的命运终于在渭水桥上相遇。

    四月末,师父就打算返回泗水崖,而此时繁花落尽,天气终于晴朗起来,长安城一片朗朗乾坤。江城和师父就踏上了归程,江城没有在这座城里带走什么,只有一块绿的发黑的墨玉被系在项上藏在里衣内。

    泗水崖依旧孤独,时间依旧凝固,只有四季在不停变换,才给它添加些许色彩。江城与师父到了的时候已经五月初了。

    “啊城,你弹一下古琴,给为师听听。”

    江城不知为什么,只是拿出古琴,弹了一首高山流水。

    “这首曲子是俞伯牙为钟子期而作,你弹得不错,但还是没有理解深入,为师听过最好的还是…………”他话说道一半,眼神空洞,好像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不禁叹了一声气。

    “阿城这首到这程度也罢。那首广陵散可一定要弹好,琴声以情动人,情越深,杀伤力就越大,江家古琴绝学,注入内力可以琴声杀人,还能控制一花一草,便可以草木皆兵,只是琴并不是武器不好携带,而且还有致命的缺陷,如今为师教你的剑术,就可以弥补这些缺陷。”

    是吗?古琴的缺陷弥补了又怎样。江城不懂,她虽然学道了这么多可失去的不是更多吗?从七岁开始,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很羡慕俞伯牙有个那样的朋友,也很羡慕平凡的人阖家团圆的幸福,而她什么都没有,只有孤独,虽然有师父,但终究代替不聊那么多。她想起老人给她说过的话,随遇而安,现在也要随遇而安么?

    那年冬天,雪比往常大得多,在冬天来临之前,总是会有一些猫头鹰在泗水崖上,不停的乱叫。

    也就是那个冬天,飞来横祸就像巨石砸入平静的水面泛起千层浪。

    萧如墨突然来到泗水崖,这是江城离家十二年第一次见到他,已过了弱冠之年。长发一半高束着,两鬓的黑发如墨带般垂落,单薄的白衣如雪,卓然**在泗水崖上。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模样,只让人叹道,陌上颜如玉,君子世无双。

    “阿城,我来接你回家了。”开口第一句话,让江城心底惊叹,可以回家么?爹要接她回去了吗?

    “阿城,为师要教给你的全部都教了,回去吧泗水崖太冷清本就不适合你。”师父终于开口说话。这么多年。泗水崖上都是师父与她相依为命,几十年过去,师父也变得苍老了,江城突然不舍。

    “师父,阿城是很想回去,泗水崖太孤独,师父与我一起走吧,”

    “阿城,为师在泗水崖太久太久了,竟然也舍不得这份孤独,你去吧,以后你苦了累了在来找我便是。”

    江城突兀的想哭,师父真的是一直要守在泗水崖么,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任凭孤独侵蚀他渐渐老去的灵魂么?但是她终究决定回去。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阿城绝不会忘记师父,师父我一定会常来看你的。”

    “去吧,你有你的宿命,为师在这泗水崖上等你便是了。去吧”

    他说完这句话,嘴角微微的抖动。却一个转身躲过了江城的视线。

    江城跪下给师父磕了三个头,习惯性的将师父赠给她的剑收入袖袍内,才离去,走了很久后回头,师父的身影渺茫却一直目送着她走远。

    萧如墨却一直都没有说话,只任凭寒风灌入宽大的袖袍。雪渐渐停了,身后只有一深一浅的脚印,而他目光凝聚。尽力掩藏一场惊涛骇浪,阿城,你知不知道,从今往后才是噩梦的开始…………

    本来停下的雪又开始下了起来,风与雪与雾笼罩着归程,萧如墨素袍随风凌冽飘飞,仿佛这场雪就是他带来的,那二人还在继续走着,可是萧如墨却越走越慢仿佛有千斤顶在脚下,那藏在袖袍里的手慢慢的越握越紧,他总算停了下来,好像终于做好了决定。

    “阿城,别在往前走了。”

    “什么?为什么。”

    “阿城,不要回去了,好么。”

    “如墨,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没有发生什么”萧如墨顿了一下又说

    “阿城你跟我走吧,去海角天涯也好,采薇而食,像从前一样。”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要回家么,江城看着他的眼睛,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不,一定有什么事对不对?”江城开始觉得不安,萧如墨不是随便的人,如果没有事情瞒着她,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从前他还是少年的时候,就是谦谦君子的样子,做事情游刃有余从不费力,这样的风度,让江城立刻判断出他此刻在说谎。

    “没有发生什么,我来接你,就是为了带你走。”萧如墨也激动了起来,仿佛要将这个理由进行到底。仿佛一瞬间连他自己也以为他来接她回去,只是为了带她远走高飞

    “别骗我,如墨,我和你一起长大,虽然这么多年不见,但是,但是你是怎样的人,我比谁都了解,你不可能会对我说这样的话的,一定是有事情瞒着我,是不是爹出事了,还是娘出事了,还是姐姐她……”江城的预感越来越强越来越不安,她知道萧如墨这样只是为了减少对她的打击与伤害。

    萧如墨眉峰紧蹙,我不可能对阿城说这样的话么?为什么那么肯定。萧如墨早就知道那秘密不可能不让江城知道,但是却不忍心说出口,也许是为了缓冲对她的伤害,但是只要她答应,天涯海角他真的都会陪她去,可笑的是她说她了解他,却不能感到他的爱意……萧如墨再没想下去,一个健步上前将江城抱入怀中。

    江城惊讶的睁大眼睛,她想不到会这样,相隔十几年的光阴那个少年的臂膀已经如此宽阔。

    “阿城,你不愿意么,像从前一样一起采薇,我帮你挽起长发…………”萧如墨再江城耳边轻轻说道,可是声音渐渐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他太明白那样的日子不可能再有了,双手不由自主的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

    “告诉我实话吧,不要一个人背负了。”江城无力的说道,只是依偎在他怀中,她从未想过,青梅竹马的他也有让人依赖的安全感,更重要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雪地里两个人许久都没有声音,只听见雪在凛冽的飘飞,而那两人似乎已经融化到雪中去了。

    终于萧如墨艰难的开口了,声音冰冷又哀伤

    “我与师父修行半个月后才回家,然而江家已经一片火海,我们不知道是谁干的,火被扑灭后,我去找你父亲和其他的家人,发现这场火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从身上的伤口和位置,师父他判断出凶手应该是……是长安以剑谕镇族的李家,大当家李箫和。”

    江城不能够相信自己的耳朵,江家一夜之间化为火海,爹娘还有姐姐姐夫都死于非命,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可不可以不要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可是萧如墨怎么会骗他,也许是这个打击太巨大,江城脑袋里一片混乱,眼前早已漆黑一片。还有什么比这痛苦,江城已经哭泣了,双眸睁大一只手用力握着袖袍中的剑一边瑟瑟发抖,如果不是箫如墨紧紧的抱着她,她恐怕要就此倒下去了。

    “阿城,我本来不想让你这样痛苦,可是我却没法做到。”萧如墨喃喃的说出这句话,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似的,他能感受得到江城靠在他身上的重量,就知道她简直痛苦的要发疯,突然萧如墨看见雪地上一滴一滴渗透的鲜血,从江城的袖袍中滴落。

    “阿城。你在干什么!!”萧如墨立刻将她放开,使他坐在雪中,他也蹲下去急忙抚开江城的袖子。只见那只手紧紧的握着剑显然是非常用力,每一个指甲都在渐渐渗血。又一滴一滴滴在雪地里。

    “阿城快放手,再这样下去你会自闭经脉而亡的!”

    江城并没有反应,萧如墨知道她现在内力集中在右手上,真气已经混乱不堪了,根本没法听到他说的话。便也没有多想。挥手一掌再顺势点住她的**道不让内力在江城体内乱窜。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江城已经晕了过去又倒入萧如墨的怀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城才醒过来,伴随的还有手上的疼痛,四周没有雪了。说明他们已经真正离开的泗水崖,而萧如墨此刻正坐在她身旁。这不是做梦,一切都真的发生过,江城想起来,可无奈**道被萧如墨封住,根本没有力气。

    “你醒了,”萧如墨看着她问

    “嗯”

    “别乱动,在休息会,我再替你解**,你身上的内力还需要时间调息。”

    “谢谢”江城如梦呓般说道,她眼中依然是混乱。

    “都是真的是不是。他们都……都死了。”

    “是”

    江城沉默良久,精神也不再像刚才那么激动,闭上了眼睛,似乎接受了这一事实。

    “带我回去,我要回去看看他们”

    “好,等你好一点再走吧,”

    江城微微的点点头,表示答应。

    离开了泗水崖,没有了雪。连风都变得温和起来,江南依旧是这样,只是现在不是春天,一些花草都还没有吐露新芽,江城默默的嗅着周围的气味,草香混着泥土的味道,这是她日思夜想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味道,她曾经盼望快点回到这里,现在又害怕回到这里,物是人非,现实竟然如此残忍。

    许久之后,萧如墨给江城解了**道,向着那个噩梦发生的地方走去,终于到了合羊道,她当年离开家走过的地方,她知道穿过这里就到了江家,她脚步沉重虽然早就知道了穿过去将会看见的场景,却还是没有那样的勇气,合羊道上也一片愁云惨淡,昔日杨柳纷飞。今日也不在了。不管走的多慢,终究还是到了,江家外围的大门和围墙平没有被烧毁。江城恍惚间以为家还在,爹和娘还有姐姐也都在里面,只是不知道她回来了而已,可事实就是事实,不容她那么骗自己。

    门吱呀的被推开,内院已经毁于一旦,回廊和中庭,西阁与东阁,一个都没有放过,昔日辉煌的样子已经不在,只剩下这些废墟,还有江家其他族人,世代都生活在这里,也都没有放过。

    “这是伯父留给你的,在灭火的时候找到的,在地下的暗室中藏着,没有被烧毁”萧如墨一边说一边推开暗门,果然有一把古琴在哪里。江城过去抱起古琴之见古琴后面刻着“九霄环佩”四个字,这便是它的名字了吧。江城的泪早就在眼中打转,又硬是逼了回去不让她掉下来,连萧如墨都猜不出,这个女子内心的坚强。

    “江家古琴,世代相传,遗世古琴只有七把,现在是不是只剩下这把和你的祝公望”江城目光痴痴的望着琴。如同前世生的爱人。

    “当时并没有发现古琴的踪迹,而且其他五把琴的主人也没有弹琴的姿态,应该是还没有来的及,就被杀死了,但是那五把琴现在也下落不明”

    江城从前一直盼望着爹给她一把琴,以代表她是江氏传人,可如今琴在手,家却破。江城再也没有说话,江南冬天虽然不下雪,但是雨却下个不停,阴阴郁郁老天像是也哭断了肠,江城就坐在成为废墟的庭院里,任凭雨将她淋透,她却只是不停的弹着古琴,窸窸窣窣,如怨如慕。琴声婉转了三天三夜才停止。

    “阿城,别再弹了,已经弹了三天三夜了”

    “如墨,我爹他们是否安葬”

    “已经葬好了,但是人太多没有一一列碑”

    “不用列了。这座江宅以及整个江家族人属地,就作为他们的坟墓。”

    江城再不说什么,只是往出走,三天三夜下来她早就体力不支了,萧如墨不放心的跟在她身后,一直走到合羊道。江城才停了下来。

    江城嘴唇发白,已经非常的筋疲力尽,可是现在她又坐下来,似乎在催动内力,萧如墨在一旁看着,没有阻拦,只是眉峰蹙起,担心她会支撑不下去。江城微微的向后倾倒差点又要晕过去,还好萧如墨及时扶住了她。琴声又开始响起,与刚才不同的是琴声里因为有了江城的内力变得格外悲伤,似乎能穿透人的每一个细胞。犀利的回旋在整个江宅内外。

    “封住听觉,这琴声会伤到你的,”

    箫如墨当然知道,这不正是江家的绝学么,只是他从未听过如此悲哀的的琴声,他听到了琴音中的孤独如年轮一样一点一点刻在心头,正好十二年,然后悲痛之情如千军万马纷至沓来,萧如墨感到支撑不住,便迅速点了自己的**道封住了听觉。

    随着琴声悠悠扬扬,江宅四周顿时发出奇怪的声响,仔细听上去像是翻土的声音,萧如墨自然是没有听见,可直到看见有草与树的幼苗从图中钻出有开始迅速的成长,连中庭里那个谓被烧死的梨树竟然开花结果一瞬间相识经历的十几年的光阴,根系渐渐地像地面拱起来各种花草树的枝蔓错综发杂渐渐把这片土地长满。

    萧如墨立刻解开自己的**道恢复听觉,一手抓住江城。

    “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快住手,这南无灵生之术要用自己的血来祭奠你不要命了吗?”

    “快放手,我怎么能死,家族之恨未报。灭族仇人还逍遥法外我怎么可能死!!今天我血祭先灵,一为祭拜他们在天之灵。二为在祖先面前宣誓不报此仇誓不罢休。再不放手,法术反噬你我都有危险。”江城竭力的喊道。萧如墨知道无可阻挡,干脆也就不在阻拦,也催动内力以手代剑割破另一只手的手腕,然后深深摁入地面。鲜血就渐渐被树灵吸去。

    “如墨。我看你才不要命了,”江城喊道。同时又迅速拨琴,突然琴声停止,江城双手结印又是一拨,发出最后一声琴音。南无灵生之术才停止,此时江宅真的如同一个巨大的陵墓,掩盖在花草树之中。

    江城迅速从裙摆撕下一块布条,捉过萧如墨的手,缠了好几道。

    “要不是我及时停止了南无之术,你的血就要被吸光了。”

    “这种可怕的法术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自然是师父教我的”

    “你师父.”萧如墨迟疑。看来她师父不是普通人。

    “如墨,我家族被灭,你是江家门外弟子,本与你无关,但是他们既然要灭族,要是知道还有活口。肯定会追杀,你离开这里应该就不会有人知道你与江家的关系……”

    “别再说了,你知道我不会这样离开。你呢,你不走吗?”

    “我?我要在这里为先父守灵,我已在先人面前发誓,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灭族仇人逍遥法外”江城一脸平静。语气里是不可动摇的决心。萧如墨不说话,此时雨渐渐停了,却还是有阴凉的风不停的吹动,回旋着远方江湖的声音,恩怨情仇,等待着一个又一个悲伤欲绝的人,用鲜血书写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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