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江湖夜雨

    这世上有人急赴江湖，还有人远走天涯，每个人都像苦行的僧人在自己的江湖行走，有人为爱、有人为恨、有人为情、有人为仇、都想看清江湖却不知道早已身在江湖，唯有浪人大笑“自古江湖多狡诈，不如痛饮一杯酒，焉知古今多少事，转眼都付笑谈中。”…………

    六月，草长莺飞，夜下的长江轻轻的摇着一只小船，那本该是平凡美好的卷轴，天气热的连知了都懒得叫，唯有江风微、恙薄云月影。

    月光给那背影平添了些许悲伤，而那背影却只是对着江面动也不动，浮云散开了些更亮了，只看到轻舟上一女子站在船头一身青衣。月光照的那袖边的花纹发着暗哑的光芒，黑发如瀑一直垂落至腰际，干净又孤独。**在水面的月色泛滥在那人眼底。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一个透着清冷的男子声音从船中发出，原来船中的乌蓬下还坐着一个人。

    “啊城，你看江水伴孤月。人在其中是何其渺小，也难怪苏轼宁愿抱明月而长终。”那男子似有深意的说，眼睛却没看江面只是轻抚着放在腿上的古琴。如玉雕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头发半高束着，两鬓又垂下两股黑发如天上的仙人。

    “啊城，当然不知道江月何年初照人，也不知道什么人初见月亮，啊城只知道‘月是故乡明’故乡没了，亲人没了，看着月亮又有什么意思。”那女子终于说话了，只是看向远方一个触不可及的地方声音里有着难以掩藏的悲哀。

    “我知道你心里的滋味，世间恐怕没几个人能忍受的了被灭门的痛苦，也没几个人像你一样坚强吧。”说道灭门声音不由的颤抖“但是江家一直不入江湖，也不插手江湖中的事物，阿城你不知道，江湖险恶。”

    “不，我知道，也正因为知道才会去的，我不能让爹娘死的不明不白，也不能让族人死的不明不白。阿城想，江湖是什么地方凭什么让啊城我生不如死，所以啊城要去。”女子平静的说完，声音能听出来是个十**岁的女孩，可语气里却有种不可动摇的决心。

    “啊城你意已决么？”那男子终于抬头看着她说

    “是啊只因我是江氏族长江临水之女，是江家灭族后唯一的遗世孤女——江城。”

    江城如是说，全然不像只有十**岁的女孩的坚决。

    “阿城，你既然决定，我箫如墨当然也要陪你去，一定会护得你周全。”

    江城没有说话，但她想回头却又没有回头，也不再看江面神情若有所思。

    箫如墨静坐在船中，冰冷的脸颊上，薄唇洺了一丝微笑，接着双手抚琴。江上依旧平静只有江月如绰约仙子浮在半空，似乎在聆听那两人的对话，似乎正眯着眼期待江湖又该卷起怎样的风浪。一股琴声自江间响起，婉转又不失风度，回旋在江月之间，仔细听就知道弹得是诗经中的《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俨狁之故。不遑启居，俨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也不知过了多久，箫如墨终于从一片昏暗中醒了过来身上酸痛，这显然是被人点了**道，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又四下看了看，江城不在船上，船已经靠岸停了下来，却不是在渡口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船头上有着些许草荇，看来不是刚刚靠的岸，箫如墨站起身来走向船头划船的垝杆还在，而且江城的青色外袍也在，还有一卷纸条，萧如墨迟疑了一下才打开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神里却透出一点悲凉。是一封辞别的信。萧如墨似乎早就猜到轻叹了一声，心想原来阿城早就这么打算了，要一个人去江北么？终究是仇恨将她带走了么？要去找她么？可我能帮她复仇么？……还是任凭她去吧！萧如墨缓缓走下船只带走了琴，风吹起两鬓的长发，同时卷走那封信，落入水中渐渐沉了下去。

    江城早就到了江北，虽然是六月但是从江心游上岸来还是太冷了，江城想起当时点了箫如墨的**道又改了船的方向只怕要到两三天才能靠岸了，不由得放下心来，这样萧如墨就不会追上自己了，他没必要和自己以身犯险的，想了许多又看看天，天亮还早吧，岸上不比江上安静，知了什么的小虫子不停地叫和每个夏季夜晚一样，江城想自己以女儿身到江北实在是不方便，……不如女扮男装吧。。也不知什么时候江城已经躲在草堆中睡着了也只有这时脸上才漏出十七八岁女孩温润的样子

    第二天，江城便换成了男装，本来就消瘦的身体和略带英气的容貌装扮成男子倒是一点也不难，现在他只想去一个地方——长安

    已经在路上走了许多天了，问了但当地的人才知道，原来已经到了青木川，离长安还有一段距离。

    “你想怎么样，我爹平时待你不薄啊”

    “小姐我不想怎样，只是想借条命，在下向来是有仇必报恩将仇报的，阁主让我送小姐回家，这样好的机会怎么能错失呢？”

    “无耻，就凭你也想对我动手”

    “小姐才知道小人无耻么，在下是真小人，可比望江阁的伪君子好的多吧！小姐这条命我是要定了，戴北行对我还不及一条狗，这回我就要让他尝尝失去女儿的痛苦哈哈哈”

    江城本来只是中途休息，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本只想冷眼旁观算了但是见到那个女子端坐在马车中，容貌用倾国倾城来形容都未免太俗，自有股傲气和名门闺阁的气质，只见家臣要下杀手都不惊不扰，只有眼底泛起一股怒气，在这空无人烟的地方只怕是难逃杀手了。

    突然间那个男人动也不动，而江城的剑已经死死抵住了他的脖子。

    “把手上的刀放下，再动就杀了你。”江城坐在马上，用眼斜视着他右手握着长剑

    “是，小的不动，请少侠饶命啊”那男人被吓的双腿战栗。

    “就你这种胆量还敢杀人么”

    江城突然反手挥剑削下那男人的发髻，那男人被吓的直径跪了下去带着一丝哭腔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还不滚么，别再让我看到你。”

    语音一落那人就连滚带爬的跑了。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永生难忘”那女子总算是下了马车

    “不必客气”说完江城便要策马而走，刚走没多远不禁回头看了看那女子还在那里站着，脸上没有表情可是眼神却无比动人，和风吹动两鬓没法挽起的碎发，可以判断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只怕是更小，江城又回过头。

    “上马吧”

    那女子却没有上马只是卸掉马车上的装备牵了一匹马来，骑了上去，这样的女子也会骑马么？

    “敢问公子尊名”

    江城被这女子突兀的疑问梗了一下，迟疑道常年在师父那里姓李的手下恐怕都不知道还有我这个人吧，才放心说道。

    “江城”

    “我家在清溪，父亲是望江阁阁主，虽然是商人平时也喜欢结交江湖中的人，门客很多”

    江城突然搞不懂这个女孩的意图，她说这些干嘛

    “我。。我一个人回家不知路上又会有多少恶人”原来这女子是想让江城送她回家，可是长安还没有到。

    “江城你多大了”那个女子问道

    “十九”

    “十九岁啊大我四岁呢”

    她只有十五岁么，江城又好好看了看她，是的，脸上还有未褪去婴儿肥，这时说话的方式也像个十五岁的女孩了，刚才故作镇静的对那个男人还以为怎么样也有十七八了。

    “清溪离长安也很近，我就送你一程吧”

    “谢谢江城大侠啦”

    “别叫我大侠，听着真不习惯，叫我阿城就好了。”

    “我叫戴辰景阿城叫我景辰吧”

    “辰景，良辰好景，很美的意境，为什么却让我叫你景辰。”

    “辰景没有景辰读的顺口。”景辰随便搪塞了一下眼里却是失落，江城也不在问了

    太阳渐渐西斜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六月气候炎热，虽然到了江北可终究不是极北的地方，还是有那么热也没有一丝风，可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刮来一阵微风，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可是风里却没有一丝凉爽的意思，江城隐隐觉得不安。周遭是一望无垠的麦田，在阳光下更加刺眼。六月分麦子也早就收了，只剩下秃杆儿，麦田里一大片参差不齐的样子，但唯独有一块自上而下削的异常整齐。江城瞥了一眼也没有深思，只当是割麦子的人巧合割出来的吧。

    一路奔波终于过了人烟稀少的乡镇，进了城。城里面车水马龙不似一路上那些乡镇那么安静，而现在也已经到了傍晚，夕阳似火的颜色照的这座城像要燃烧起来一样，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一酒家名为春打赏，酒香竟然一条街都能闻到有，人划拳喝酒，有人把酒闲谈，又让人觉得非常惬意。而过了东南的十字路口有一个风情小楼名为“回香楼”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挂在楼檐的那些灯很是稀奇，一个小巧的南瓜形状，挂着它的悬勾好像是可以活动的，让灯可以随风旋转，而灯底下不是长长的流苏而是一根长线系着一张长调纸符，目光在向上推移在二层的楼阁中有一位姑娘，正好是一幅小轩窗正梳妆的景象。江城只觉的这里奇怪，却想不到这里也这样美丽的姑娘。

    “阿城你在看什么”景辰一脸疑惑的样子

    “哦~阿城你会对这种地方感兴趣啊，不过阿城毕竟也是男人啊。”景辰打趣说道

    江城反应了半天才知道那小楼是什么地方，感到一阵尴尬

    “阿城你这么俊俏，回香楼的女子肯定都抢着要”景辰嘻嘻的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江城想，要不是现在扮成了男人，要不然这小丫头这么口无遮拦一定要好好收拾她，江城回头又看了看心想这还是平生第一次这么清楚的看这种地方，可是这小楼却有那里不一样的地方，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到了”景辰喃喃的说

    江城抬头看了看，比刚才那个小楼更加漂亮，并且多出一阵名门的气势，奇怪的是这里也有灯而灯下却不是纸条而是漂亮的梅花流苏，长长的垂下来。门上面有块匾写的正是望江阁。这里离刚才的地方也不是很远却非常安静。

    景辰刚想推门进去江城就先一步走到她面前一手握住她的胳膊。

    “等等”

    又用另一只手打了个手势，示意让她先别出声。

    这样四周更安静了，可隐约中却有一丝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江城的长剑早已在手，一转眼那声音已经近在咫尺，于是江城起剑横扫，一面又把景辰拉到另一边，又反剑一挥果然有好几银针落地，景辰在旁边不好再继续抵挡，只好顺着门躲进屋子，那些针才没有刺到身上。

    许久终于不见动静了江城才捡起一根掉落在地上的针，针尖发黑分明是有毒。

    “这是暗器，只是我也没有遇到过用毒针当暗器的家伙，看来有人要杀你，还生怕一根针杀不了你。”

    “那，那个发暗器的人，呢他不会就在附近么？”景辰是真的被吓到了神情不像刚才被家丁威胁那么冷静。

    “他早就走了，这是他下的机关，我想他可能不愿意被你看到，要不然何必用着种对付高手的方式对付你呢”

    景辰是被吓的不轻，可是刹那间似乎想到及其恐怖的事情，怎么家里的没有一个人呢？天色渐晚了怎么没有一丝灯火，那些家丁和侍女又那里去了？但是有谁敢打望江阁的主意？虽然望江阁也做些商场生意，可也有不少江湖高手在内，这该怎么解释景辰不想往不好的方面想，可是暗器和家里这样的景象却明显的告诉她，出事了。她再也不去想了，只是往里面跑，穿过回廊之后的景象叫她倒吸一口凉气，家丁和侍婢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庭院里血早就染红了地面，景辰又向二层的阁楼跑去，一边哭一边喘气虽然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能接受………一个中年男子躺在地上早就气绝。

    “爹……”景辰的声音开始颤抖，突然跪下却再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