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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五九章 衍圣公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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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不得不简单提一下,文法吏和儒生的漫长斗争了。

    后人都以为,科举取士始于隋唐,但其实用文化考试选拔官僚的方法,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开始了。选出来人才,就是文法吏。

    这些人一般出身小地主或没落士人,通文墨但不读经史,而是专修法条、律令之类。通过考试之后,他们可以马上执行具体行政事务,所以在压力拉满的战国时期,深受各国君主的喜爱。

    李斯、李悝、申不害等一批战国名臣就是其中杰出代表。

    最重用文法吏的,便是接受了法家思想的秦国,而秦王也在这帮高效严酷、崇尚严刑峻法、赏罚分明的文法吏的辅佐下,奋六世余烈,一统六合。

    当然,秦朝的灭亡,也跟文法吏过于严酷有关。别的不说,陈胜吴广刘邦,都是因为耽误了朝廷的期限,按律当死,才造反的。

    所以到了西汉,皇帝一面继续重用文法吏治理国家,另一方面也开始将儒生引入官僚体系,来教化百姓,柔化统治,以避免重蹈暴秦的覆辙。

    因此汉朝的官僚队伍,便分为对立鲜明的两大群体,文吏和儒生。文吏依旧掌握着国家机器,儒生却在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垄断了话语权和释经权,渐渐占据了上风。

    及至东汉后期,名士集团崛起,士林舆论渐能操纵选官,施行几百年的‘以能取人’的选官制度,变成了‘以孝行品德取人’。

    这下儒生便彻底压倒了文法吏,垄断了清流高官,只将那些事务繁巨、吃力不讨好的浊官,留给文法吏。

    到了隋唐,皇帝设六学一馆、分科取士,其实都是想扭转这一局面,给文法吏一个出口。无奈已经转化为文化贵族的世家大族,竟能将政策扭曲为只重进士科,让儒士依然保持着对朝廷和官府的统治地位。

    儒家也随着儒士的崛起,地位不断的上升,最终在宋朝成为国教——儒教,到达了巅峰。

    宋朝的儒士非但彻底垄断了官位,彻底将文法吏驱逐出官员队伍,变成沉沦下僚、永无出头之日的吏员。还要竭力抹去文法吏在历史上存在的印记。

    好让后人提起读书人,就跟儒生划等号,以为历朝历代都是靠他们治理的,历史都是他们的缔造的一般……

    ~~

    朱元璋起先也这么认为,好在他身边有人间清醒的刘伯温。

    加上儒士在元朝的影响力降至低谷,他才没有陷入儒教缔造的谎言。

    而且他自己在跟随宋濂等人学习四书五经之后,也确实没找到什么治国的方子,知道光靠儒生是治理不好国家的。

    再说自己都当皇帝了,凭什么还让个死了快两千年的孔老二骑在头上?到时候,那些儒教门徒肯定要像宋朝那样,把他关进圣人之言编成的条条框框里。

    这是朱元璋这样白手起家的皇帝,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于是他开始动起了‘贬儒’的心思。

    洪武元年三月,徐达攻克济宁,天下大势已定,元朝灭亡只是时间问题。早就修炼的嗅觉灵敏、身姿柔软的孔家,马上向朱老板称臣。

    但彼时的衍圣公孔克坚,是元朝册封的,还当过元朝的山东廉访使、礼部尚书、国子祭酒等高官,担心会被朱老板清算,所以只派儿子孔希学去拜会徐达。

    之后徐达将孔希学送往南京朝见朱元璋。孔希学还特意向朱老板解释了,父亲因病卧床不起,才不能亲来朝贺天子的。

    可朱老板不吃这套,他给孔克坚下了一道手谕,明确说明‘称疾则不可’,不可以装病不来哦……吓得孔克坚‘惶恐兼程进京’。

    之后朱元璋虽然处于统战目的,原谅了他。但没给孔克坚一官半职,还将大明的首任衍圣公直接封给了他儿子孔希学。

    并于洪武二年下诏:‘孔庙春秋释奠,止行于曲阜,天下不必通祀。’

    就是说以后留曲阜一个孔庙祭祀孔子就够了,别处就不要再一起祭祀了,当然也就没必要建什么孔庙了。

    所以老六为啥敢在国子大学不设孔庙,是因为他爹当年就想这么干。

    但朱老板当年那次对儒教的打压很不成功。激起的反对声不亚于今时今日,当时中书省带头,各部尚书集体发声,说什么‘孔子垂教万世,天下共尊其教,故天下得通祀孔子,报本之礼不可废’云云。

    总之就是,你不让天下通祀孔子,我们就不干了。

    当时朱老板还没站稳脚跟,也没现在的自信,还得依靠儒教的统战作用,所以只好收回了成命。

    但朱老板这种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拖拖拉拉一直到洪武四年,才在士林千呼万唤中重开科举,然后不到三年又以儒士不习政体,难堪大用为由,又把科举给停了……

    科举可是儒教的命根子啊,不能通过科举当官,谁还会拜入儒教门下?别看现在儒教声势浩大,可没有新鲜血液加入,根本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支撑不了几年,就要颓势尽显了。

    这才是此番士林反应如此强烈,甚至抬出二圣牌位,豁出一切也要斗争到底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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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说孔家和儒教是一体的,当然要共同进退,力挺士林到底了。

    但那得衍圣公够硬气,而且身正不怕影子歪才行。

    说来也巧,这两条孔希学一条都不具备。

    前者,孔家已经连续投降金元二朝了,祖传软骨病,哪还有什么硬骨头?

    后者,跟张天师家在江西一样,孔家是山东最大的地主,张家的罪状他们一样不少。

    更巧的是,过年时,南张北孔还齐聚京城,在朱老板的安排下,张大真人跟衍圣公联谊了好几次。

    目的就是让张懋丞现身说法,以自家的遭遇和惨痛教训,来教育孔希学,回去管好子弟,提前清退田产人口,不要等在山东清丈造黄册时,再重蹈张家的覆辙。

    那样丢的是他祖宗的脸……

    孔希学已经被朱老板连敲带打收拾服帖了。比起担心儒教日后的兴衰,他更担心的是孔家一屁股屎被翻出来。他很清楚这次要是不配合朱老板,回头孔家就要跟张家一样遭殃了……

    “为臣这就去阻止他们,不让他们盗用我祖宗的名义,行欺君罔上之事!”衍圣公便赶忙自告奋勇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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