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没看到雪儿？”妍妍启动了车子，盛春成问她。

    “晚上有事，走了，说是让我们自我管理。”妍妍说。

    “他和余大麻子怎么样了？”盛春成再问。

    “不知道，这种事，其他人也插不上手。”妍妍手握着方向盘，瞟了一眼盛春成，问：“你不是和他们分头都聊过了，你觉得有用吗？”

    “屁用没有，他们的智商都比我高，我能明白的道理，他们自己其实都明白。”

    妍妍“哈”地笑了一声：“阔以，够谦虚，你什么时候有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种中华传统美德了？不过，这种事，和智商够不够没有关系。两个傻瓜照样可以相处得很好，两个高智商的，一样会一地鸡毛。”

    妍妍说着的时候，盛春成马上想到了宝宝和她老公。

    “婚姻就像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你还能成为他们的脚啊？成不了，就永远是局外人。”妍妍补充说，“包括你听到的，也只是他们想告诉你，或者觉得可以告诉你的。”

    盛春成点点头，不响了。

    “万一搞了半天，真实的原因，其实只是一方欲求不满，憨卵这家伙见花早谢，或者雪儿是个石女呢？被窝里的事情，被窝外面的人怎么知道？”

    妍妍说着，盛春成被她逗笑了，妍妍也笑了起来。

    车开到湖滨路，从君悦酒店的大门进去，到了地下停车场，然后开到名珏公寓的专属停车场，在妍妍自己的车位上停下，两个人下车上了楼。

    进门的第一件事，盛春成就是走过去，把靠近西湖一侧的窗帘拉开。他已经好久没来这里，深夜灯火凄迷的西湖映入盛春成眼帘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一阵的伤感，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你妹妹的志愿，你帮她选好了？”妍妍走过来，站在盛春成的身边，问：“定下来就是计量大学，不改了？”

    盛春成奇怪了：“你怎么知道她是来让我帮她选志愿的，她和你说的？”

    “不是，这个时间点，高考成绩已经出来，填志愿的时间又没有到，她到杭城来，不是来找你帮她填志愿，还会干什么？现在的志愿很麻烦，家长参与都不一定搞得定，她不找你找你妈？你妈能帮她什么，你才是你们家的家长。”妍妍说。

    盛春成笑了起来：“厉害，你连高考成绩什么时候出来，志愿什么时候填都知道。”

    “那当然，我下面有那么多粉丝参加高考，我要是连这都不知道，怎么和他们交流，他们还有的会问我，让我帮他们出主意。”

    盛春成说：“早知道我就让春妮来问你了。”

    “你不用，你有更靠谱的人可以找。”妍妍说。

    盛春成和雪儿妍妍她们说过春妮要来读计量大学，但没告诉他们小马这个人，雪儿不用说，她知道肯定和郑教授有关，而妍妍又不喜欢多问。

    “计量大学不错的，是质量监督检验检疫行业唯一的一所大学，以后找工作和进了单位，都有好处，单位的领导都是自己的学姐学长，肯定会照顾你。就像法院系统，有一阵西政的吃香，凡西政的，个个都被照顾，华政吃香的时候，都是华政的，谁都喜欢用自己人。”

    妍妍说：“对了，你妹妹要毕业的时候，记得和我说，找工作，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盛春成说好，谢谢你。

    妍妍莞尔一笑：“谢什么，自己人不帮，帮谁。走走，快去洗澡，一个破西湖，你又不是没有见过。”

    盛春成说：“我洗过澡出来的。”

    “那也去洗，不洗别碰我。”

    妍妍说着把盛春成的头按下，凑近来抽抽鼻翼，一把把他的脑袋推开，骂道：

    “洗发精的气味都没有了，你这是几个小时前洗的？你怎么不说昨天已经洗过了？”

    盛春成大笑，走进了卫生间，妍妍跟了进来。

    盛春成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抱着妍妍的时候，心里总是有点忧伤，快到高潮处的时候，他竟然很想嚎啕大哭一场，最后是紧紧抱着妍妍，很久都没有说话。

    妍妍也没有说，两个人偎依在一起沉默着，最后，妍妍叹了口气，她说：

    “你有没有发现，你自己现在老了很多？”

    “什么意思？”盛春成问，“你这是在嘲笑我不给力？”

    “去你的，你怎么听不懂人话。”

    盛春成说：“本来就是啊，谁不是从出生那天开始，就一天天老去了，最后老到挂掉。”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妍妍说，“我不是说那种意义上的老。”

    “那是什么？”盛春成问。

    “沧桑，明白没有，沧桑感。”妍妍说。

    盛春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你是说我现在满面沧桑？那还不是老？”

    “不是，沧桑是经的事多，是心老，很多年纪很大的人，你看上去，他还是很单纯，像赤子。也有很多的老年人，很平和，但是是那种经历过风暴之后的平和，你看到他，就感觉他很像一本合上的书，放在那里，平澹无奇，但只要打开，里面波澜壮阔，都是故事。”

    “那我是什么？”盛春成问，“你说的沧桑在我身上？”

    “对，你被打磨了，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事，但你被打磨了，从一块玻璃，被打磨成了一块毛玻璃那样。”妍妍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以前很喜欢你的笑声，哈哈大笑起来的时候，很单纯，很吸引我，好像是透明的。”

    “现在不是了？”

    妍妍摇了摇头：“不是了，有杂质了，很多时候，笑得好像很重，笑声走不远，又有些无奈，这就是我说的，被打磨了。”

    盛春成笑问：“你是不是想说，我现在不吸引你了？”

    “当然是，你哪来的自信，还以为自己一直会吸引人？”妍妍说，“吸引是暂时的，我们现在还能在一起，那是习惯，我习惯和你在一起了。就像我也一样，刚开始的时候，你肯定觉得我很漂亮，对吗？现在还会这么觉得吗？

    “我们这么经常在一起，还几乎天天看到，你要是还说我漂亮，我都会觉得你虚伪，少来这套。开始的漂亮，可以吸引你和我上床，但上了床之后，要是我很讨厌，你碰我一下就发癫，不像这么小鸟依人，动不动还要把你一脚踹下床，你还会想和我在一起？

    “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吸引只能是一时的，要长久，就要靠脾气性格，或者说是魅力。对了，你知道魅这个字是怎么组成的？”

    盛春成说：“不就是一个鬼，和一个未来的未？”

    “对。”妍妍说，“未的意思是枝繁叶茂、花香袭人，‘未’和‘鬼’合在一起，是指外貌讨人喜欢的鬼，就是说，要非人非鬼，似人似鬼，才会有魅力。

    “你要只是把自己搞得人模人样，梳一个大背头，衣服的风纪扣都扣上，裤子中缝笔挺，你自以为很有派头，但别人看你这样的人很乏味，太正经。要只是鬼的话，又太吓人，必须是非人非鬼，才有魅力。”

    盛春成抱着妍妍，忍不住哈哈大笑：“什么东西一被你解释，就化普通为神奇了。”

    妍妍也嘻嘻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