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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5【实战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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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孝良来投奔赵瀚,并非什么两面下注。

  黄氏与左氏,皆为吉安大族。

  黄家镇的黄氏,簧坝村的左氏,只是大族分出来的偏远小支。

  左孝良的老家在簧坝村,位于武兴镇的河对岸,村民自发暴动分田地。此时已经被赵瀚接管,左孝良穷得只剩几亩地,反而因此逃过了一劫。

  至于投奔巡抚的左孝成,老家则在永阳镇。

  那里属于最前线,西边、北边和南边,都已被暴民占领。永阳镇因为商业繁荣,土地也比较肥沃,农民暂时还过得下去,因此没有出现杀地主的事情。

  可士绅们还是害怕,悄悄召集族人和家奴练兵,时刻提防着农民揭竿而起。

  左孝成、左孝良本来互不认识,直到两人都考上秀才,看名字就知道是族兄弟,于是关系迅速变得亲近。

  宣化乡接连暴乱时,他们两个正在南昌乡试。

  考举人双双落榜,结伴回乡时得知情况,又相约前往武兴村探查虚实。

  一番探听,左孝成惊骇莫名,连忙前往吉安,跑去求见巡抚解学龙。

  左孝良却喜忧参半,继续观察赵瀚的施政,居然渐渐的为之折服。

  他家里已经很穷困了,乡试期间都吃不饱,还是左孝成送他几个肉饼。他十六岁中秀才,却次次乡试落第,朝廷还取消优免,这让左孝良失望透顶。

  左孝良觉得,赵瀚可能会成事!

  “嗙!”

  费如鹤把刀拍在桌上,一屁股坐下说:“是不是要打仗了?”

  “不晓得,”赵瀚头疼道,“下游的暴民劫掠船只,已经没有商船敢过来,消息自然也传不到。我已经派船前往府城,希望别被暴民给抢了,否则咱们的探子都回不来。”

  “应该要打了,”左孝良突然开口,“我的族兄,已经前去投奔巡抚,他知道武兴镇是甚样子。巡抚只要不傻,必定发兵来攻,不过肯定先打下游的暴民。”

  费如鹤觑了左孝良一眼:“这又是哪个?”

  赵瀚说道:“左孝良,字大善,秀才相公。”

  “呵,总算有秀才投奔了,”费如鹤笑了笑,问左孝良,“会不会带兵打仗?”

  左孝良摇头:“不会。”

  费如鹤嘴上毫不客气:“那就是文官,跟咱不是一路的。”

  左孝良报以微笑,不与这厮计较。

  赵瀚对众人说:“李家拐必须拿下,明日立即出兵,相关人员也跟着,你们各自回去做准备!”

  李家拐是一个大村,甚至发展出集镇,地处禾水的几字湾处,土地非常平整肥沃。那里北边是山峦,河对岸还是山峦,是巡抚出兵的必攻之地。

  如今被一群暴民占据,杀死地主之后,摇身变成新地主,还拉帮结派镇压佃户。

  更可恶的是,这些家伙打着赵瀚的招牌,口口声声遵“赵先生”为主,却又拒绝政工人员进驻宣传。

  如果解学龙带兵来攻,那些霸占李家拐的蠢货,很可能直接投靠巡抚,帮着官军跑来打赵瀚。

  翌日,出兵。

  八百子弟兵顺河步行前进,粮草则用小船运输——赵瀚太穷,买不起运兵的大船,只能自己造一些运粮小船。

  左孝良跟在赵瀚身边,看着后面的叫花子军队,内心涌出非常古怪的情绪。

  毛竹、黄竹、锅盖、菜刀、镰刀、剪刀……这样的队伍,能跟官兵作战?

  偏偏精气神又很足,比左孝良见过的官兵好上百倍!

  那个叫陈茂生的,听说以前是戏子。此刻走在队伍前方,带着大家一起唱小曲,士兵们不时发出欢笑声。

  行军不是该庄严肃杀吗?

  左孝良不知兵,有些搞不懂状况,他还需要慢慢融入集体。

  赵瀚的主帅大旗,由一个叫刘柱的扛着。

  那面大旗啥图案都没有,就一块靛蓝色的棉布。这是平民服装之色,因为靛蓝染色便宜,贩夫走卒都穿得起,可以用来代表老百姓。

  传令官更有意思,腰插几面令旗还算正常,挂着一面铜锣也正常,居然还背着一只唢呐。

  这传令官以前是民间乐手,专门给人婚丧嫁娶吹唢呐的。

  听说,唢呐一吹,全军冲锋。

  这是给自家吹喜呢?

  还是要给敌人吹丧?

  黄顺德已经走得脚疼,他是军中主簿,不敢叫苦停歇,只能一瘸一拐往前蹦。

  “这才走几里路,就把腿都累折了?”赵瀚笑着打趣,忽悠变得严肃,“今后跟士卒一起训练!”

  “遵令!”黄顺德连忙说。

  他一个好端端的童生,被迫与泥腿子为伍,也算是逼良为娼了。

  不过改造得还算可以,不再抵触赵瀚的政策,只是招安的心思还没彻底抹去。

  “大善兄,”黄顺德挪到左孝良身边,“你一个秀才,以前还做过廪生,怎也跑来投靠赵先生了?”

  左孝良反问:“你呢?”

  黄顺德立即说:“我当然是仰慕赵先生风采,佩服赵先生的德行威严,认定了赵先生能够成事。”

  左孝良说道:“我也是。”

  “呃……”黄顺德没法接,话已经被聊死了。

  终于来到李家拐地界,传令官掏出喇叭吹小曲,用来吸引本村百姓的注意。

  等来的村民多了,陈茂生立即上前,带着手下男男女女,高喊着大同社的口号,无非人人有田耕、有饭吃、有衣穿那一套。

  “赵先生来了,咱们有救了!”

  无数村民欢欣鼓舞,主动跟在队伍后面,还有人跑来给赵瀚带路。

  左孝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喜迎王师!

  霸占李家拐的那群暴民,被八百大军给吓住,多数躲进地主的大宅子里,个别机灵的直接逃进山中。

  赵瀚将八百士卒分为四股,把大宅子给团团围住。

  正琢磨怎么攻打呢,本村百姓突然抬来梯子,还主动帮他们靠墙搭好。

  于是,狼筅兵举着带枝丫的毛竹,干扰墙内敌人的视线和动作。藤牌兵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拿着镰刀或菜刀,飞快的爬梯子翻墙,坐在墙上掩护长枪手上来。

  张铁牛可不管那么多,三两下爬到墙头,拎着斧子就跳下去。

  费如鹤见不得有人比他强,也提刀往下跳。

  这两个杀坯以寡敌众,竟撵得敌人满院子乱窜。我军顿时士气高涨,也不管什么作战计划,纷纷跟着往院子里跳。

  一炷香功夫,战斗结束。

  张铁牛提着一颗脑袋过来,笑呵呵看向赵瀚,似乎等着被夸奖。

  赵瀚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月的军饷没了,记大过处分!”

  行军打仗期间,是有军饷可拿的。

  张铁牛一头雾水,委屈道:“打赢了啊。”

  “军法官,你跟他讲!”赵瀚懒得跟这二货瞎扯。

  学童出身的李显贵,瞬间跑过来说:“张铁牛队长,你这次犯了两个错误!”

  张铁牛愁得直挠头,迷糊道:“我犯错了,还犯了两个?”

  江良逐条讲述:“第一,此次作战,以练兵为主,训练士卒的实战配合,这是出发之前就下达的军令。你破坏了实战练兵!第二,军规有令,不得砍人头论功,你手里就拎着一颗人头!”

  张铁牛目瞪口呆,瞬间无话可说。

  赵瀚看着他手臂和肋部的伤口,再次鄙视道:“对付一群村霸恶棍,你居然受伤了,还受了两处伤,真是威猛神勇!”

  张铁牛解释说:“都是小伤。”

  费如鹤突然现身,笑道:“我全须全脚的,一处伤都没有。”

  “你也记大过!”

  赵瀚非常生气,直接爆粗口道:“你他娘的是一大队队长,指挥着老子的标兵,居然扔下自己的兵,一个人跳进院里乱砍。砍到最后,人都见不着了,你的兵都找不到主官在哪!若是上了战场,你也这样丢下兵不管?就你这样,莫要干大事了,回老家当土匪去吧!”

  费如鹤欲言又止,终究是自己理亏,叹气道:“是我错了,脑子一热,忘了手下的兵。”

  乌合之众啊,赵瀚心里着急。

  别看平时练得中规中矩,这还没遇到官兵呢,只打一群村霸而已,一个个就原形毕露!

  赵瀚不再管这两人,对左孝良说:“你跟着陈茂生、费纯、黄绯、黄翡,学习怎么做事。先开仓放粮,吸引村民登记造册,不登记的就领不到粮食。户册造好,再按户口去清田分地,注意分田时有人偷奸耍滑。等分好了地,再演《白毛女》,公审这些恶霸,召开诉苦大会,宣讲咱们的大同思想。”

  “先生放心,我一定好生学着做事。”左孝良非常谦虚,虽然他知道这个套路,但还是没表现出半分不耐烦。

  赵瀚又说道:“等把李家拐的政务搞完,我亲自做介绍人邀你入大同会。”

  左孝良抱拳说:“必竭力而为!”

  就在此时,被派往府城的探子,半路划着船回来,疯狂跑来报信:“先生,官兵打来了,足有六万大军。前面好多村镇的头领,都请你去主持大局,说要合兵对付官府的清剿。”

  “屁的六万大军,”赵瀚忍不住吐槽道,“巡抚、知府、知县,一起把屁股卖了,都凑不齐六万大军的粮草!”

  “哈哈哈哈哈!”

  众人欢声大笑,本来还很紧张,被赵瀚一句话逗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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