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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八章 拦个张郃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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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傍晚时分,张郃的大军总算是抵达了距离五鹿墟不到三里的旷野上,放眼望去,道路左侧是一片山峦丘陵,一堆几十丈到一百来丈的小山包,道路右边却是坑坑洼洼的无数坑道。

  这在冀州的平原区很常见,特别是处于大河故渎附近,由于以前黄河留下来的水道网络依旧存在,年久之后,自然会变得参差不齐。

  张郃注意到在河道右侧还有一条涓涓流淌的小河,而左侧丘陵附近有一片落满积雪的森林,便趁着脸对身边的传令兵道:“去,传令给各级校尉军司马,前方安营扎寨。”

  “唯!”

  数名传令兵分头前往后方的各营传达指令。

  指令先送到张南焦触蒋奇马延等校尉那边,然后再分发给各营中的军司马,由军司马再传递给下层的曲长屯长等中下级军官。

  信息一层一层地传达下去,当中下级军官把命令发布到全军的时候,整个大军几乎都快炸了锅。

  “怎么今夜又是野外露营啊?这寒冬腊月,冻死个人,我现在冷得浑身都直哆嗦。”

  “不是说今日加紧赶路,就能在天黑之前进城洗热水澡吗?”

  “这当官的说话怎么跟放屁似的。”

  “嘘,快闭嘴吧,你不要命了我们可还要呢,小心将军砍下你的狗头。”

  为了怕动摇军心,张郃并没有公布前方有敌人的消息,所以此时的大军还处于被蒙在鼓里的状态,听到主将下令安营扎寨,一时间全军上下怨声载道,士兵们积极性极低。

  从甘陵到元城约三百余里,大军冒着风雪已经走了近十日,眼看就要抵达,今晚上就能入城的时候,忽然说要野外扎营继续挨冻,士气自然不会太高。

  但将命难违,哪怕底层士兵颇有微词,可在各级军官们的厉声呵斥下,也不得不一边抱怨着,一边开始为今天的安营扎寨做准备。

  古代行军打仗,如果是在自家势力范围,比较安全的区域,只休息一晚上的话,一般是不会就地安营,而是会选择让士兵在车营里睡觉,就是在拉货物的辎重马车车板,或者就地而卧。

  这是天气情况较好的情况下才会如此,而若是遇上极为恶劣的天气,比如刮风下雨下雪,就得搭建帐篷,或者干脆砍伐树木,临时制造木屋来抵挡严酷的气候。

  现在是凛冬时节,万物俱寂,谁知道夜晚时分会不会风雪交加?所以就得砍伐树木,重新清理处大片的营地来,按照将领布置的营盘来建造。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士兵们本来就奔波了一天,在劳累与疲倦中还得建造营地,自然是怨气极大,手头的功夫也慢了许多。

  张郃倒是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吩咐了几名校尉留下来看管营地,督促士兵早点安营之后,自己则带着数百亲卫,面无表情地一路向前,靠近了数里外的五鹿墟。

  前方丘陵拐过拐角,远远地就已经看到了诸多矮寨土墙结构,在那些矮寨土墙后方,竖起了大量的旗帜。因为被这些防御工事阻挡,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张郃四处眺望,看到了五鹿墟西面的一处小山。

  “去那边看看。”

  他派人过去。

  过了许久,探子回来禀报道:“山上没有人。”

  张郃便拨马领着亲卫去山上。

  其实就是个不大的小山坡,不过三四十丈,差不多七八十米高。不过也足够,居高临下,足以看到全貌。

  而且张郃也不傻,若是离得太近,被敌人察觉,将小山包围起来,他就是插翅难飞。

  所以他选择的小山包算是附近比较高的丘陵,且离五鹿大营很远。

  来到山顶上,借着夕阳的一点余晖,张郃看到约一里外的五鹿大营后方分为数个营盘,密密麻麻扎满了营帐,粗略一数,居然不下两千顶。

  看到这一幕,张郃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色瞬间变得五颜六色起来,震惊愕然慌张神色皆有,甚至还带了一些点点不知所措。

  两千顶帐篷,看似不多。

  可要知道按照《武经总要》记载,那时行军的军用帐篷居住人数一般是在一什到一队之间,一什为十人,一队是五十人,即便按照最少人数来算,也是两万人。

  现在自己大军只有三万人马,且粮草存储不足五日食用,这意味着如果没用在五日之内击溃前方的敌人,那么他的军队就只有崩溃一条路可走。

  再看向远方,在灰蒙蒙的暮色之下。地平线的尽头仿佛有一座城市,那也许是元城,从五鹿墟过去,仅仅只隔了十里的沙亭而已。

  十里不长,可现在却仿佛咫尺天涯那么遥远。

  “兄长......”

  有亲卫看到山下重峦叠嶂一般的军事设施,期期艾艾地道:“敌军势大,不若抛弃辎重,绕路而行吧。”

  士兵们之所以只能走官道,是因为大批辎重马车部队几乎不可能从野外行军。

  但如果抛弃辎重,只带干粮,确实可以轻装简行翻山越岭。

  更何况从这里去元城已经不远,即便去魏县,也不过是三四日路程,以现在的粮草,全部炒成干粮,是可以坚持走到魏县。

  然而张郃只是皱紧眉头,摇摇头叹息道:“没那么简单的,那陈子归,可不是易与之辈呀。”

  这亲卫也是河间张氏子,是张郃的从弟,跟着张郃从黄巾就开始打仗,倒有些说话的分量,不解问道:“此人真的有那么神吗?”

  “你们还记得当初我领你们伪装成冀州叛乱的贼军,在武庙岭被那刘备军设伏吗?”

  张郃目光露出一丝追忆,那是五年前的往事了,仿佛就在昨天。

  诸多亲卫互相对视,说道:“记得。”

  “后来我才知道,那次指挥那场战役的,便是那陈子归。”

  张郃淡淡地道。

  “居然是他?”

  “那一战我们可输得惨。”

  “现在也够惨的,被他追得上天入地。”

  “算了,别说这些丧气话了。兄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周围较为亲近的几名亲卫议论纷纷,张郃的那名从弟不由担忧地询问。

  现在前路被堵住,想绕路,张郃又说没那么简单,那摆在他们面前的,岂不是只有死战或者后退两条路了?

  张郃沉默片刻,转身道:“回去。”

  众人默默地跟着他离开。

  日落夕阳,凌厉的朔风吹拂,遥远的山岗上,有人正在遥望着此端。

  人定亥时初刻,夜空中一弯弦月被掩在乌云后,清凉的月光从云层边透出来,照亮一小块青白色的天穹,连乌沉沉的云团边际也染上一抹白霜。

  张郃把所有的斥候都派了出去,并不是要侦查前方的五鹿墟,而是在侦查大河故渎西岸,也就是后世的大名方向。

  将士们已经又累又困,今夜只能让他们好好休息,等侦查出结果,再做决定。

  可他忘了,他的对手,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月凉如水,整个世界都仿佛是一团白色。大地上却是一片昏暗,除却五鹿大营前那蓬火光,到处都是黑黢黢的朦胧阴影。

  一千多人悄无声息就掩到张郃军营盘的侧门处,因为没有命令,都不敢妄动,全隐伏在草丛树影之间。

  白天赶路实在太累了,虽然安排了三班倒休息,可每一名哨兵几乎都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

  “准备好了吗?”

  远远瞧见敌人营寨口巡逻的士兵以那种近乎蹒跚的步伐在走动,带队的管承转头看向身边的两名曲长。

  二人点点头:“已经准备好了。”

  “等信号。”

  管承看向身后的丘陵,青州发明了一种奇怪的东西,四将军说它叫烟花,烟花起的时候,就是行动的时候。

  过了约二刻钟,时间差不多来到夜半三刻的时候,远处的山梁上,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光。

  紧接着人们就看到一道光芒冲天而起,然后像是利箭发出的咻声,响彻天空。

  “信号来了。”

  管承精神一振,大手一挥道:“行动。”

  就看到身后的千人几乎是同时举起了手中的乐器,大鼓、铜锣、铁怔咚咚咚地响动,一瞬间安静的天地,像是变成了最吵闹的夜市。

  “什么动静!”

  在营地中已经睡熟的张郃立即被吵醒,连鞋都来不及穿,打着赤脚跑出营外。

  就看到外面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到处都是从营帐中冲出来的士兵,甚至因为完全没想到有敌人袭击,而造成了大量士兵一片混乱,竟然发生了营啸。

  “将军,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进攻的鼓声。”

  有亲卫过来禀报。

  张郃努力让自己冷静,吩咐道:“快,让张南焦触他们尽快平息内乱,领兵出战。”

  “唯!”

  亲卫马上去各营传令。

  直到此时,张郃才感觉到脚下一股剧烈的寒意拢来,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踩在冰冷的地上浑身发凉。

  混乱持续了约大半个时辰,一直等到夜半末刻,张南焦触马延蒋奇等将领才平息了骚乱,带着士兵们一窝蜂地往营外冲去。

  可此时四面的鼓声仿佛刹那间消停,敌人如潮水一般退去,旁边的山林里簌簌的响动,无数晃动的火把在告诉张郃军的士兵,敌人已经走远了。

  “退!”

  诸多校尉见到这一幕,也只能穷寇莫追,退回了营中。

  回去找到张郃,张郃铁青着脸说道:“这必是敌人的疲敌之计,今夜想睡个安稳觉,恐怕是难了。”

  焦触一脸担忧道:“将军,将士们本就疲惫不堪,再这样一惊一乍,恐难以作战。”

  “是啊,今日竟然发生了营啸,幸好应对较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若先撤离此地,找一处地方好好休整一番吧。”

  几名校尉纷纷献计。

  张郃唉声叹气道:“难啊,我们早已经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之中。他们不在路上拦截我们,是因为在路上,我们也许会变道,可他们若是守在元城与魏县外,我们就必须要闯过去。”

  这就跟抓鱼一样,鱼在河里到处跑,想抓很难。但如果你在河中央拦一张网,鱼怎么样也得顺着水流飘荡,就一定会撞在这张网上。

  陈暮不在半路拦截,在元城外拦截,就是算准这一点。即便是去魏县,元城也是要路过的呀。

  蒋奇愤愤不平道:“干脆不要理会他们算了,我们睡我们的,不用管他们。”

  “那人家就是骚扰变成强攻了。”

  张郃翻着白眼,要知道他们的营盘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几乎只有外围的一个栅栏而已,里面没有任何防御设施。

  如果士兵们不管不顾,继续睡觉,人家直接就变成强攻,大家在睡梦中都得变成俘虏。

  众人一时沉默,现在变得骑虎难下,走不能走,留不能留,怎么办?

  “算了,尔等先去安抚将士,让他们先休息吧。”

  张郃沉着脸,心里却是在想考虑,要不要安排一队人马,驻扎在远处森林里,防止敌人继续骚扰。

  正常来说,如果敌人这么骚扰,肯定是要埋伏人手进行还击。

  但他的士兵现在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都十分疲惫,张郃无法确定,派出人手出去,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若是派的少了,派去的人反而有危险。若是派多了,这些派出去的人就难以休息,明日如何决战?

  一时间张郃也陷入无比纠结的地步。

  而就在这边张郃无比两难的时候,远处山峦上,陈暮转头问身边的阿大道:“阿二去了几个时辰了。”

  “应该快回来了吧。”

  阿大想了想,说道:“三将军派来的斥候不是说了吗?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距离了。”

  “嗯。”

  陈暮点点头,又对太史慈等诸将道:“明日便是决战,务必要将他们全部打垮,不能放跑了一个敌人。”

  “明白!”

  众人齐齐回应。

  陈暮则远眺山峦下二里外灯火通明的营帐。

  从张郃出甘陵开始,这张大网就已经布下,最终到了元城,就是收网的时候。

  如果是在路上就截击,张郃依旧有余力和他们鱼死网破。

  但现在。

  沿途十多日,张郃军已经是人困马乏,十分疲倦。

  而他们则以逸待劳,休养生息。

  明日等三哥和高顺的军队抵达,算上五鹿的两万人,总兵力能达到五六万,足以将只有三万人的张郃军摧毁。

  到那个时候,冀州损失了约五分之一的兵力,将会给冀州带来不可估量的削弱。

  至少在一两年之内,大家的兵力将会维持一个均衡。

  因为现在的冀州军,都是王芬时期留下来的老兵,虽然战斗经验不多,可毕竟训练多年,能上战场。

  而这些兵力被削弱,哪怕袁绍再继续招募,可新兵又如何能跟老兵比较?

  因此此次计划,差不多也是陈暮设下的战略的一部分。

  他看着远方的灯火,忽然轻蔑一笑。

  这感觉有些熟悉。

  记得上一次被他这么折磨的人,好像,是徐荣吧......

  不知道现在徐荣怎么样了。

  自己。

  还是挺期待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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