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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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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棵树!
  生在在黑暗海底的树!
  树上挂着无数的船锚,船锚上镶嵌着无数的面孔,无数痛苦扭曲狰狞的面孔,哭声如潮汐,滚滚而来,凝如实质,像磁石一般吸引着乱七八糟在黑暗中漂浮的炽热情绪和灵魂碎片。
  顾朝阳身不由己地随在这些杂质中向那棵树飘去。
  看上去,似乎有段距离。
  实际上,几乎须臾即至。
  如果,他不做丝毫反抗的话。
  这时候,顾朝阳也就发力了,识海内,青莲闪耀着青光,漂浮在灵界的那一部分神魂也就有了力量,能够和那股吸引力对抗。
  只是,他不曾使出全部力量。
  一旦使出全部力量,神魂不仅不会被那棵树吸引,还会远离,这样的异动,也就瞒不过那个叫做碧海元君的存在,那时候,对方的力量也就会转移过来。
  在这里,他无法和对方相持。
  所以,他只是缓缓地使劲,使得自己向着那棵树飘去的速度变缓,小心翼翼地免得惊动那个存在,免得对方的注意力落向自己。
  此时,那家伙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别处。
  ……
  “去死!去死!去死……”
  罗道人疯狂地嘶吼着,一张脸已经变成了血的海洋,殷红的血争先恐后地从毛孔中沁出,他越是疯狂,那血也就越是汹涌。
  他欲罢不能!
  此时,已经不可能停下来了!
  若是不能成功诅咒目标,反噬必定会降临,哪怕事先已经准备好了替死鬼,被他喊出了真名的碧海元君的愤怒也不是他能够抵御的!
  他的神魂必定会被对方捕获,成为祭品。
  他是从师傅那里继承的这个契约,自身并不曾亲自进入灵界与那家伙签约,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不懂得灵界的可怕,任何一个真正的法师,都深知这一点。
  黑气破开了白光,眼看削尖的木棍就要插入木偶的胸膛。
  然而,却又有着金色的光晕在木偶上荡漾,这光晕中,隐隐传来了雷声,视线中,仿佛有着金色雷霆升腾,这雷霆对黑气是一种伤害。
  痛!
  非常痛!
  那一刻,罗道人感觉到了极其强烈的痛苦,神魂就像在被什么焚烧!
  不!
  他嘶吼着。
  很明显,这是碧海元君的愤怒。
  “杜宪!杨真!”
  他大吼一声。
  吼声中,杨真脸上的表情一变,变得木讷起来,漂浮在脸上的恐惧全都消失不见,就像是一张没有任何情绪的白纸,眼神深处,只有淡淡的漠然。
  他抬起左手,右手拿出一把金黄色的小刀。
  没有丝毫犹疑,挥动金黄色小刀,在抬起的左手手腕轻轻一割,然后,将那些殷红的血洒在了一旁的经幡上,洒在那些看似蝌蚪乱舞一般的符文上,染红了一大片。
  几乎是同时间,杜宪已经站在了杨真身旁。
  对此,他们是有着预案的,当法事不利的时候,应该怎么做。
  杜宪的眼神充满了悲伤。
  他没有理会摇摇欲坠的杨真,不曾出手搀扶,任由对方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卷缩着身子,像是回到了娘胎一般的姿势,抽搐着……
  哪怕法事能够成功,杨真捡回一条性命,也会元气大伤。
  他喷出的那些血有着罗道人需要的灵性。
  至于那些还在疯狂做着法事的弟子们,这么多人,能够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逃跑?
  这个念头不曾在他脑海内浮现。
  所有人都留有东西在罗道人手里,不管跑到哪儿,都躲不开那邪恶的咒术,杜宪见过被咒术诅咒的对象,那种死法太过惨烈,并且,听说灵魂会被抓入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那样的话,倒不如勇敢地面对死亡。
  至少,这样比较干脆。
  抓住经幡,杜宪疯狂地向祭台上奔去。
  祭台上方的老槐树,疯狂地摇动着,树身枝桠上贴着的符纸一张张脱离,就像落叶一般簌簌而降,挂着的那些法器,上面的符文光华暗淡下去,牵着的红绳,殷红的颜色消散不见,变成了腐朽的草绳,像冒烟一般化为尘埃,转瞬消失不见。
  哭声!
  现实世界,响起了哭声,泉水一般在庭院内流淌。
  众弟子东倒西歪,七孔流血,脸上带着迷醉的笑意,就此,没有了生息。
  “天青地灵,诛邪不侵……”
  杜宪念诵着经文,耳朵虽然有哭声侵入,识海入口却有着灵力弥漫,将那哭声挡在了外面。
  只是,他无法坚持更久。
  跌跌撞撞地上了祭台,罗道人扭头望向他,眼神疯狂,唯有一丝清明尚存。
  “快!”
  杜宪不敢怠慢,跑到罗道人身边,将那经幡缠绕在罗道人身上,紧紧地裹着,缠了一圈又一圈,随后,不等罗道人吩咐,自己跌坐在香案前,默诵经文,运转灵性,和不知名的所在沟通,安抚着对方,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有没有用处,只是,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所有的希望都在罗道人手里。
  拜托!
  ……
  数百里之外的渠县县衙,后院。
  太阳当中,阳光无遮掩地落下,风声,虫鸣声,树木摇晃声,皆不见……
  室内,骤然暗了下来。
  房间的空间不知何时破了个洞,黑暗从洞内溜了出来,有哭声随之而来,这哭声远比灵槐观院内的要大,也更加清晰,蕴藏着的悲伤更有感染力。
  青蚨摇摇晃晃,仿佛醉酒一般。
  只是,她的表情坚毅,不曾有丝毫摇晃。
  一时间,这哭声对她不造成伤害。
  当然,这也和她只是受到了波及有关,哭声主要针对的是张凤年。
  金色的官印上面虽然有着王朝气运,然而,终究只是一丝,能够承受的超凡攻击力度有限,当诅咒的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气运也就无法再保护官员。
  哭声袭来。
  金色的光罩像水面的泡影一般破灭了。
  “嗖……”
  剑光如龙,破空而来。
  隐隐有着雷鸣声。
  剑有灵性,见邪即斩!
  同时间,室内的各个角落,有着光华闪现,那是青蚨事先布下的符阵,有符纸,有法器,平时晦涩无光,一旦遇到邪灵攻击,也就会激发。
  哭声如潮汐,尖锐刺耳。
  所过之处,生机不显。
  符纸也好,法器也好,纷纷破裂开来。
  唯有那把剑,剑上雷音,诸邪辟易,对哭声有着克制。
  这把法剑是青蚨的本命法器,其优缺点非常明显,若是攻击的话,当能发挥十二分的战斗力,然而,单单只是防护的话,却不怎么适合。
  剑上雷音,击溃了哭声。
  但是,却无法将诅咒驱除,那哭声只是停顿一刹,然后在张凤年的耳边响起。
  一刹那,张凤年眼中的神情也就变得茫然,失去了清明。
  他张着嘴,却没有声音发出。
  糟糕!
  青蚨心中暗道一声。
  原以为在这乡下地方,哪怕有着什么咒术,在整个赵州铁镜司也有着名头的自己绝对能够抵御得住,何况,自己并没有大意,而是做好了准备,所有的布置都是狮子搏兔的态度,可是,即便如此,居然也抵御不住,眼看保护的目标就要被诅咒致死。
  张凤年的眼神变得茫然,脑袋突然向左一扭。
  一开始,只是正常的扭头,然而,这扭动似乎没有休止,哪怕已经到了极限依旧继续在向后扭去,放着不管的话,也就会前脸变后脑。
  “咄!”
  青蚨低喝一声。
  手中捏着法决,咒声出!
  这时候,她一脸肉疼的表情。
  为了预防万一,她在张凤年身上布置着一个后手,现在,她不得不启动后手,之所以一脸肉疼,是因为那个布置是一次性的玩意,非常贵重的一次性产品,关键的时候甚至能救她一命,是她冒着生命危险立下大功之后,铁镜司发下的奖励。
  在屋内的衣角,在一个青铜摆件上,摆放着一个布袋玩偶。
  布袋玩偶上贴着一张符纸,符纸上用血红的朱砂写着张凤年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颈间同样缠着一根他的毛发,就和灵槐观祭台香案上的那个木偶娃娃差不离。
  都是一样的丑陋。
  只是,这个玩偶可比那个木偶珍贵。
  这是铁镜司有名的替身玩偶,据说,出自京城总部的神机所,是有名的大法师亲手制作,在整个赵州铁镜司,只有寥寥几人有着这玩意。
  关键的时候,这玩意可以替死。
  用在外人那里,相当于自己少了一条命,青蚨难免肉疼。
  她启动法决之后,布袋玩偶上便蒙上了一层黑气,变得腐朽枯败,失去了生机灵性,从青铜摆件上跌落下来。
  同一时间,张凤年耳边的哭声骤然消散,眼神恢复了清明。
  ……
  灵槐观,祭台上,
  罗道人的木棍插入了木偶的胸膛,顺利地破开了。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然而,这喜色很快就消散不见,恐惧将其取代。
  “咯!”
  牙齿上下碰撞,发出脆响。
  全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
  耳边,哭声如潮汐。
  眼中,有大树的虚影摇晃,树上挂着许多船锚,船锚上有着各种痛苦扭曲狰狞的面孔,所有的面孔都大张着嘴,哭声由此而来。
  这是?
  灵界虚影!
  这代表着供奉的那个存在无比的愤怒,竟然将力量投射了过来。
  不!
  罗道人恐惧地大吼一声,仰面朝天倒下。
  鲜血从双眼流出,像喷泉一般,无法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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