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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2 雪影孤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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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如旧。
  
      大地苍茫。
  
      一缕乌寒青光乍现,刹那芳华,像是一闪而逝的梦,轻轻的梦,又如那秋水之中,风过荡起的潋滟波光,很纤,很秀,似极了女子那芙蓉雪腻的玉指,又似一条探出的拂柳。
  
      雪片飘落,落在剑身上,竟然发出一声空幽清澈的脆鸣,余音回荡激颤,久久不绝。
  
      这是一柄长长的剑,纤秀的剑,纤秀的仿佛不是一柄剑。
  
      剑身之上,仍余留着淬火之后未及打磨的斑驳,未见本色,青乌黯淡,不见锋刃。
  
      却也是一柄杀人的剑。
  
      剑在一只玉手之中,苏青的手里。
  
      青魔手已至面前,可当这剑光一亮,他口中的凄厉笑声,真就变成鬼哭般的尖叫,他厉声长啸。
  
      “呵,这也算剑?”
  
      苏青只是横剑一格,剑身便已嵌入青魔手的指隙间,攻势立断,再难寸进。
  
      他已挥剑。
  
      脚下未动,仍是立在屋檐之下,雪花飘落,溅在发梢,落在眉睫。
  
      “噌!”
  
      一声长长的金铁清鸣声,在那双铁手中带起,斑驳的剑身,竟是在一挥一拖一拽之下,露出一缕光寒灿亮,只似借着这双铁手磨剑一般。
  
      余音未散。
  
      伊哭却已动容悚然。
  
      他只见面前那柄还来不及砥砺开刃的剑,而今竟在一挥之下,暴起森然剑光,不见锋芒的剑,却比他过往数十载所遇无数柄剑更加骇人。
  
      苏青只是站在原地,微微拧转过身子,神情平淡,抬臂挥剑,本就约莫四尺的剑身,而今在他挥动间依稀似又长了数尺,剑尖之上,赫然有一截青芒吞吐幻灭,伸缩不定,光灿夺目,宛如在风雪中亮起一盏青灯。
  
      一挥一动,剑尖青芒便是一明一灭。
  
      “嗖嗖——”
  
      “呀,好剑气,好惊人的剑气!”
  
      可怕的气机陡泻,伊哭嘎声怪叫连连。
  
      剑气寒人心魄,逼人眉睫,像是跗骨之蛆,在风雪中交转,伊哭又惊又骇,他已在退,急退,暴退。避退闪躲的同时,他亦在反击,掠出两三丈,青魔手一推一送,一缕青光忽如箭矢凌空般射向苏青,直到近前“噗”的溅开,化作一团碧青毒雾。
  
      “你、”
  
      伊哭立在街角的枯树下,发出幽森狞笑,僵硬如枯树皮的那张脸,如今终于罕见的有了一丝变化。
  
      可那柄剑,陡然化出千百道残影,仿佛舞出一朵花来,又像是变作一具光?,剑风呼啸而过,竟将那一团毒雾悉数绞入剑影之中,飘雪汇聚骤凝。
  
      剑光又忽的一住,苏青已停剑,毒雾尽数不见,地上,已是坠着一地淡青色的冰渣。
  
      伊哭那双鬼火似的眸子闪了又闪。“好,今日天时助你,于我不利,苏青,你且给我等——”
  
      “蠢货!”
  
      苏青按剑而立,淡淡瞥了伊哭一眼,那眼神就像是瞧着个死人。
  
      伊哭已说不出话来了,因为他已发觉到不对,他呼吸几乎都已停顿了下来,身旁的枯树,忽然“咔咔”发响,树干上,一条笔直的细痕这会一点点的浮现出来,
  
      “喀嚓!”
  
      一声响,枯树拦腰而断。
  
      树已经断了,他这树下的人又会如何?
  
      本是欲动的身子,这会竟然像是僵直在了原地,他好像唯有一双眼珠子还能转,双手难动,双脚难移,但他想动,一双碧油油的眼睛透着挣扎与惊骇。
  
      “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更难听了,嘶声着。
  
      苏青却不答反问道:“可是好剑?”
  
      “你、你、”
  
      伊哭想要再说,可这会他却发现自己像是连话也不能说了。
  
      僵直的身子终于在他的挣扎中朝前挪了半步。
  
      而后。
  
      “噗噗噗——”
  
      一条条纵横斜飞的血口在他身上绽裂开来,布帛撕裂,血雾喷薄而出,只将周身漫天飞雪染了个通红。
  
      苏青没去看地上的尸体。
  
      他看的是剑,斑驳剑身上,雪花坠落,竟是转瞬即融,一缕寒光隐现,苏青以指弹剑,剑发清鸣,宛如玉颤珠滚。
  
      如此。
  
      他才轻声赞道:“好剑!”
  
      待再抬头瞧去,雪地上,伊哭的尸体已不见踪影,一地血迹转眼又被飘雪覆去。
  
      铁匠铺中,一人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望着先前伊哭所站的地方,眼中又惊又叹,他惊的是苏青的剑法,叹的是剑的威力。
  
      “刀也成了!”
  
      屋内传来一声惊喜急呼,随之便是淬炼的“滋”响。
  
      片刻后。
  
      几人欣喜若狂的守着一刀一剑。
  
      魁梧匠师眼露热切,只颤声道:“这一对刀剑虽同室同炉而出,然锻造所用技法却截然不同,便是淬火用的水也不相同,这剑,乃是取以地泉之水洗练,韧利非凡,剑身四季温润,这刀,是以冰雪之水洗练,刚硬霸烈,只待开锋磨刃,磨刃?对对,还没完成呢!”
  
      几人又手忙脚乱的擦洗着磨石。
  
      “不知先生是否已想好了名字?”
  
      “这一对刀剑既出自尔等之手,就由几位师傅命名吧!”苏青见他们这副如颠痴狂的模样,不禁摇摇头,应了句。
  
      “如此甚好,甚好!”
  
      屋内几人惊喜连连,过后,再无动静,只有一遍遍不停洗磨之声。
  
      朝雪化暮雪。
  
      天昏地沉。
  
      待到更鼓惊起,才见室内响起朗声大声。
  
      “哈哈,终于成了,终于成了!”
  
      苏青久侯多时,闻声已自入定中睁开眼来。
  
      甫一开眼,入目所及,便见当先一抹青亮剑光自眼中一闪而过。
  
      剑器已露本色,剑身雪亮,剑脊上却流淌着一缕青意,剑柄却是一片乌寒,通体乃浑铁所铸,其上精雕细琢,似刻以水火相激之形痕,古韵盎然。
  
      紧接着,是刀。
  
      刀身竟是黯淡灰蒙,唯有刃口发亮,寒芒如电闪而过,其上纹理天成,宛如云飞雾绕之状,雅致古拙。
  
      “好,哈哈哈,吾平生无憾矣,哇,噗!”
  
      刀剑一出,那捧刀剑的汉子,忽放声大笑,不料一张脸蓦然腾起一抹异样潮红,笑声未绝,一口热血已是溅落刀剑之上。
  
      七日不眠不休,这人早已是心力憔悴,精神损耗甚巨,而今情绪大起,不想竟是呕血当场。
  
      苏青见之,暗自叹息一声,上前一手抵其背心,行功运劲,推拿一番,那匠师才缓和过来,如大病一场,却仍是难掩喜色。
  
      苏青好奇问道:“刀剑何名?”
  
      汉子一擦嘴角血水,直把剑往门外一送一收,剑身上,赫然沾着几片雪花,灯火一映,透亮非常,竟能映出雪影,纤毫毕现,极为惊人。
  
      “雪影!”
  
      他又把刀身一横,斩过风雪,刀身上竟似激出声声清脆鸿鸣,却是那急风掠过其上纹理所汇成的异响。
  
      “孤鸿!”
  
      剑名雪影,刀名孤鸿。
  
      苏青点点头。
  
      “多谢,我记下了!”
  
      取过早已备好的剑鞘刀鞘,几位匠师这才恋恋不舍的将刀剑递给苏青,满心复杂。
  
      “敢问先生,这对刀剑可能扬名?”
  
      苏青淡淡一笑。
  
      “自然!”
  
      五人眼睛顿时一亮。
  
      苏青取过刀剑,转身便已踏入风雪之中,温和话语传来。
  
      “不出两年,天下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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