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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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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我现在也跟你说不清楚,雅各布,过后你应该会看到详细报告的。”面对雅各布的问题,安德鲁倒也不是想要回避,只是他们此行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三两句之间,他真的跟雅各布说不清楚。
  不算是刻意回避的回避后,安德鲁反问道:“所以呢?你们怎么在这?”
  听闻安德鲁的说辞,雅各布倒并没有追问,因为他感觉得出来安德鲁的意思,他更感觉得出来,安德鲁等人此行,大概真的经历了无法轻易说明白的事情,毕竟安德鲁开口那一刻,他才敢完全确定,眼前面目全非之人竟是安德鲁。
  明确到对方就是安德鲁那一刻,雅各布一边思考着怎么说明目下情况,一边继续观望众人,而越看他越是觉得众人十分的不对劲,尤其是星辰和苏珊,那根本完全不像他印象中的星辰和苏珊。
  雅各布观望的时刻,路易斯已经“牵着”那头噬铁兽走了过来,大概真的被揍乖了,那头噬铁兽此刻不再有丝毫反抗,它只是惊恐且颤抖中跟随着路易斯,踩着小碎步,亦步亦趋地走了过来。
  路易斯走过来后,紫凝和露娜立即上前,同时欠身并声音低沉道:“路易斯长老好……”
  见到紫凝和露娜如此模样时,路易斯分别点头回应的时刻,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来,而皱眉的时刻,他直接将有些凌厉的目光看向了邵东,因为在他固有思维中,只觉得露娜和紫凝情绪如此低落,是不是受了邵东的欺负。
  然而目光往众人中扫去时,路易斯却一下发现到,此刻不对劲的不只有紫凝和露娜,而是在场每一个人看起来都非常不对劲时,所以他又收回了此前想法。
  最终,路易斯的目光停留在了安德鲁身上,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安德鲁的皮肤后,他问道:“你怎么搞成这样?安德鲁,难道你们真的……碰上杀死柳师弟的怪物了么?”
  很显然,对于安德鲁等人此行,路易斯最是关心的,大概还是那个怪物,毕竟那是杀死他师弟柳长老的凶手,所以意识到众人不对劲的时刻,他第一个问题,便直接指向了那个怪物。
  “碰到了,不过那并不是赫拉克勒斯,具体的话,我现在真的说不清楚,你过后应该也能看到报告。”面对路易斯,安德鲁予以了同样的答案,当然了,他此刻的回应,也算侧面透露了一些信息,比如禁域附近确实有个怪物,而那个怪物,并不是他们早前认定的赫拉克勒斯。
  听闻安德鲁的回答后,路易斯下意识和身侧雅各布交换了一下眼神,听到那个怪物,竟不是此前猜测的赫拉克勒斯时,他心中好奇和急切更甚,但他也知道安德鲁为人,并且身为昆仑长老,他养气功夫当然还是有的,所以他也不再询问,只是如此一来,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在说些什么。
  对于眼前所见所闻,此刻的路易斯和雅各布,只想着尽快看到此次事件的详细报告,而他们一个身为昆仑高层,另一个则是超人类特别行动小组的内组成员,理论上之后他们自然会看到的。
  先后面对雅各布和路易斯的询问,自己却仍未得到想要答案后,安德鲁无奈挑了挑已经不存在的眉毛,而后看了看向路易斯身后,那头隐隐有些躁动不安,却又完全不敢有所异动的噬铁兽后,对路易斯道:“所以,你们的事情也需要事后我再看报告么?路易斯。”
  安德鲁的问题问出后,身后邵东等人虽心绪仍然不宁,但也将目光同时聚焦向了路易斯,毕竟他们也很好奇,好奇路易斯和雅各布为什么会在这,也好奇他们为何要制服一头噬铁兽。
  听到安德鲁的询问,再面对众人目光,路易斯下意识扭头,看了看自己侧后方,那头正被他牵着兽牙的噬铁兽。
  惹得那头噬铁兽一阵恐惧轻颤后,路易斯又转头看了看身边雅各布,而后才再次看向安德鲁道:“这个嘛,老实说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之前先知阁下忽然就交代我,让我配合雅各布抓两只噬铁兽,昨天刚抓了一只母的,这只是公的,其他我就完全不清楚了。”
  先知交代路易斯帮雅各布的忙,抓两只噬铁兽,并且指定一公一母?
  面对如是说辞时,本就疑惑不已的众人,一下更加有些糊涂了,而百思不得其用意之际,他们纷纷将目光转向了雅各布,显然希望他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嘛。”面对众人目光,雅各布挠了挠头,推了一下眼镜后,有几分打哈哈的意味道:“科学研究,科学研究,说具体了你们可能也不太明白,反正就那么回事吧。”
  对于雅各布那亦不知算不算答案的答案,众人心中当然都是有些想法的,但他们却并没有再问,毕竟他们能够明确,那是先知的命令,所以雅各布如此说辞,要么意味着其中有不好交代之处,要么是真的说出来他们也不懂,而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不应再多问的。
  几句过后,想是因为两方都没料到,他们会这么快就无话可说,场面一时竟有些沉默下来。
  大概此时此刻,对于安德鲁一行人等而言,没有人会想要多说什么吧,而对于雅各布和路易斯而言,他们也感觉得出来,他们此刻或许不该多问什么,尽管他们很想问些什么。
  片刻的沉默后,雅各布打破了僵局,他再度快速环视了众人一眼,而后看向安德鲁道:“所以,你们现在是要回去见先知阁下么?安德鲁叔叔。”
  “嗯。”回应的同时,安德鲁转头看了众人一眼,用眼神示意众人上车后,再次看向雅各布道:“那我们先走一步,你们忙。”
  众人陆续上车的时刻,星辰只觉得自己的脚步,好似愈发有些踉跄起来,因为本就心中情怯的他,听闻雅各布那句,他们要回去见先知时,心中止不住有些波荡,甚至止不住有些害怕起来。
  此刻的星辰当然害怕,他害怕见到先知,害怕直面那位给了全体旧人类安定生活的领袖。
  星辰也说不上来,他此刻的害怕,到底属于是何种层面上的害怕,他只是真的很害怕,毕竟在此之前,他甚至已经一度将那位旧人类领袖,看成是自己的准岳父。
  一年多的相处中,某一次与苏珊的亲昵密谈中,星辰其实也曾听苏珊说起过,当初意识到他与苏珊在一起时,先知对此是明确有意见的,毕竟在世人眼中,他到底还是那个跨越千年而来的星际杀人逃犯。
  正因以上,此刻回想起这种种时,星辰对于回去面对先知这件事情,才会愈加感到害怕吧,因为他知道,以他的身份和过往,以先知的地位,那位旧人类领袖,到底需要多大的信任,才能够将自己最宝贵的女儿交给他。
  然而,意识到先知对自己的那份信任,再想到出发之前,先知对他单独的交代时,他好像真正明白到,自己为何如此害怕了,因为先知给予了他莫大的信任,但事到最终,他却辜负了那份信任,他放走了于尚不知于先知而言,到底分量几何,但或许非常重要的目标。
  虽然星辰也知道,在这一件事情上,师媚完全是无辜的,她根本不应该经历和承受这一结果。
  然而,人的思维到底有边界和局限,尤其自己深陷以师媚设下的局时,星辰目前压抑和愧疚到极点的心境中,他真切地感觉自己错得离谱。
  想起先知对自己的信任时,星辰也想起了自己最初领悟神识时,先知对自己的帮助,以及在此前的那次密谈中,先知对他领悟那种超然物外的状态,所给予的启示。
  星辰知道,如果没有当时的启示,他不曾知道,自己可以试着进入那种奇特状态的话,在被幻空抓走后,他恐怕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回来,换句话说,先知救了他。
  想起如是情境时,星辰又忽然想起了一些其他过往,他想起了跟先知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一年多前,第一次与先知的相遇中,先知便在那头噬铁兽的爪下,救了本以为自己必死的星辰。
  此时此刻,带着本就情怯的思绪,回想起先知对自己不止一次的帮助和信任,以及如同再造的救命之恩时,星辰只觉得自己错得更加离谱。
  此刻回想起来,星辰明确意识到,先知也好,安德鲁和邵东等人也罢,他们本都不是什么暴戾之人,就算师媚这次真的跟他们来到涅槃城,就算她失去了自己的机甲,至少也不会失去性命才对,可就是如是情况下,他却辜负了先知,辜负了先知对自己的信任和帮助,因为当时的一时情绪,因为自己追寻真相的一己私欲,而将师媚给放走了。
  如是回想起来时,星辰更加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无论星辰此刻的想法正确与否,但此刻的他,就是这么想的,无法抑止,无法回避,他当时那样做了,而他现在也真实的后悔了,他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他的思维真的有边界。
  当然了,相比较起放走师媚这件事情,这一刻,真正将星辰压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也真正让他害怕面对先知,害怕到了极点的事情是,他辜负先知的同时,更辜负了苏珊。
  回想起来先知的恩惠时,星辰再次忍不住想着,以他曾经星际杀人逃犯的身份,以苏珊先知之女,涅槃城绝对明星的光环,当初苏珊能够信任并爱上自己,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
  然而最终,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但其结果都是他真实地伤害了苏珊,伤害了那个始终信任着他,也始终爱着他,并给予了她无尽温柔的少女。
  如是作想中,星辰恍然间更加觉得,一些他方才没下车时便涌起过的思绪,好似一下变的更加明晰起来,那就是他根本配不上苏珊。
  这一刻,星辰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幼稚,愚蠢,以及可悲,而苏珊呢?
  于每一个人来说,苏珊都是一个绝对的明星,是一个完美得仿若不应存在于世,却又真实存在这世间的少女,凌于绝顶的高贵出身,惊艳尘世的完美容颜,教人心动的温柔性格,还有高绝于几乎所有同辈的惊人天资。
  各方各面,苏珊都堪称真正的完美,可自己呢?
  如今回想起来,星辰意识到自己能够得到苏珊全身心的爱,到底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可已经这般幸运的自己,竟仍然感到不知足,最终还因为那些虚无缥缈的追求,因为那一时的情绪波澜,而犯下了大错,并真实地伤害了苏珊。
  这一刻,星辰只觉得自己好似真的失去了所有勇气,所有跟苏珊在一起的勇气,所有解释所谓真相的勇气,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苏珊,甚至乎,他觉得他们在一起这件事情,或许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错误。
  那一刻,踉跄着走到了车门阶梯前的星辰,只觉得眼前一切都有些摇晃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连踏进驾驶舱的勇气都失去了。
  直到安德鲁走了过来,直到安德鲁来到了星辰身侧,并转头用焦皮间的双眸凝视着他,他才终于回过神来,他该上车了。
  片刻后,看着席卷碎草和枯叶,朝涅槃城驶去的探索者A16,雅各布和身旁路易斯交换了一下眼神,确认了对方眼中复杂思绪后,才解锁手机,并拨通了一个号码。
  “目标动物已捕获,回收组过来交接一下。”
  对于客观的存在而言,在没有特定引力场干扰的情况下,时间总是流动得恒定无比,它好似对这世间万物都是公平的。
  无亲,无私,且无情。
  然而对于人类感知而言,时间的流动却好似并不是恒定的,因为人类并不是一种无亲,无私,且无情的动物,内心的情感,无疑会干扰他们对时间的感知。
  比如于现在压抑和害怕思绪,愈发凝重的星辰而言,时间竟流动得那般迅速,迅速到他仍没能从那压抑思绪中抽身时,他们便已经驶入了涅槃城。
  那一刻,看着由外围朝中心驶入的过程中,那些由简到繁的建筑,看着路旁或淡定如常,或对这巨大工程车辆多有驻足的行人,看着建筑上璀璨却并不晃眼的华丽光幕,星辰忽然涌起了很多思绪。
  对比一年多前,自己跟着邵东还有苏珊,第一次踏入涅槃城的情境,星辰只觉得心中的空落感还有落差感,竟是那样的明显。
  一年多前,对于星辰而言,第一次见到的涅槃城,无疑意味着希望,意味着新的开始,意味着新的生活。
  而如今呢?
  对于星辰而言,涅槃城好像变成了他害怕面对的所在,而之所忽然变得害怕,除了那种巨大的落差感,以及害怕面对先知的思绪外,大概还因为涅槃城有过太多痕迹。
  他的痕迹。
  他跟苏珊的痕迹。
  这一年多以来,星辰和苏珊在涅槃城中,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忆,以及太多值得铭记的痕迹,而那回忆越是美好,失去之时就好似让他愈加心痛。
  那满眼的闪耀光幕,那零落的路旁行人,那或高耸或别致的成群建筑,一切的一切,在此刻的星辰看来,好似都成了嘲讽他愚蠢和幼稚的布景,不遗余力的嘲讽着,他不懂珍惜曾经所有的蠢不可及。
  那一刻,星辰在沉默着,因为他真切地伤害过一个人。
  那一刻,苏珊也在沉默着,因为她真切的被一个人伤害过。
  那一刻,邵东同样在沉默着,因为无论星辰犯了什么错,或许在心底深处,他仍然是将星辰当成兄弟的,所以他的心境无疑是复杂的。
  那一刻,所有人都在沉默着,事实上,不只是已经在情感上,真切将星辰当作了亲人的露娜,其他人即便曾对星辰有过意见,甚至跟他有过嫌隙,但真正合作过,也确实被星辰救过的他们,又如何会对星辰一点感情都没有呢?所以这一刻,他们的心情也是复杂的。
  众人于复杂思绪的沉默中,探索者A16一路驶过了房屋低矮的涅槃城外围,驶过了山河交叠,却设计得相映成趣的郊区,最终驶入了楼宇高耸的涅槃城中心区域。
  又是两个小时后,探索者A16最终停在了超人类特别行动小组总部的门口。
  他们回来了。
  但回来的他们。
  却好像已经不是离开时的他们。
  值得一提的事情是,当探索者A16停下那一刻,一辆带着潘德拉贡工业标志的豪车,已经停在了一侧,而车旁站着的人,竟是潘德拉贡家主,即亚历克斯的父亲,安德鲁的兄长查尔斯。
  从查尔斯的状态来看,他竟似已经在这等候多时了。
  探索者A16停下来那一刻,那零星出入于总部的干员们,大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他们还不知道车上坐的是什么人,毕竟安德鲁等人此行的任务,还属于机密范畴,所以多看几眼后,大抵都有任务的干员们,也就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探索者A16停下来后,所有人都沉默着,又好似所有人都在思考着,非常默契的事情是,所有人好似都不着急着要下车。
  似有若无间,那种下班回家的中年人,喜欢在驾驶座上抽根烟的感觉,好似契合在了一种少年男女身上,或许这一刻,是他们最后的缓冲,不用面对任何事物,不用承担任何角色,自己就是自己的缓冲。
  许久的沉默后,还是安德鲁打破了僵局,副驾驶座上的他回过头来,看向仍然沉默的众人道:“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将完整报告发送给老大了,现在老大和克里斯,还有里昂都在总部会议室,你们自己过去吧,查尔斯说……他一定要带我去一趟医院,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和他说,所以我就不跟你们一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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