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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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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月镇。
  冷月一隅酒吧的吧台里。
  那个无论神情还是目光中,全都写满故事,曾卖给师媚等人消息的酒吧老板崔斯特,此刻仍然在静静的擦拭着玻璃杯,做着营业前的准备,酒吧昏暗的光线,总也让他本就很有故事的面容,平添了几分质感。
  吱呀!
  某一刻,随着酒吧的老式弹簧门扉,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两个身着宽大斗篷的人走了进来,晃荡的门扉让门外照入的光影摆动,也让那两人被拉长的影子同样摆动着。
  摆动着的影子拉长到了吧台,所以也自然在崔斯特身上摆动着,只是面对那晃动的身影,崔斯特却并没有任何反应,而是仍然专注的擦拭着手中被子,仿佛这一刻,世界上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比他手中杯子更有吸引力。
  不得不说的事情是,此刻进来的两人,状态看起来着实有些奇怪,因为他们虽然穿着斗篷,但仍能看出站着的那人,是个身形高大修长的男子。
  嗯?站着的那人?
  是的,站着的那人,这就是他们奇怪的地方,因为另外一个同样裹覆斗篷的人,此刻正被站着的那人,用双手横抱于身前。
  与那个高大男子一样,那个被抱着的人,虽然同样覆盖着斗篷,但仍能明显看出是个女子,并且相较那男子的高大修长,她的身形显得实在有些娇小。
  走进酒吧后,那抱着女子的男子,就这么无言的看向了吧台中的崔斯特,仿佛因为崔斯特没有搭理他,所以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一般。
  片刻后,当门扉停止了晃动,影子亦不再摆荡,终于将手中杯子擦拭完,并放在杯架上后,吧台中的崔斯特也终于循声抬眼,看向了那两个进门之人。
  只是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这一刻,终于看向对方的崔斯特,却并未像往常一样提醒来人,现在还不是营业时间,而是就这么和来人对视着,无言的对视着。
  片刻对视后,崔斯特收起目光,像是在对视中明确了什么一般,他再次拿起一只带着水珠的酒杯,继续擦拭着酒杯的同时,终于微笑开口道:“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崔斯特说完后,来人却并没有回应,他们仍然在静默中,背对门口光线,无言凝视着崔斯特。
  见到对方没有回应自己的招呼,崔斯特像是思索了一下,而后继续笑着补充道:“好吧好吧,我开玩笑的,其实我是想说,没想到你们居然还能回来。”
  让人有些讶异的事情是,从崔斯不类寻常的招呼里,所透露的话风中,竟表明他是知道来人身份的。
  另一方面,崔斯特的话乍一听像极了玩笑话,但对于那穿着斗篷的两人来说,这显然却不太好笑,所以他们也确实没笑。
  崔斯特的玩笑话过后,那高大修长的斗篷男子低下头来,显然看向了被他抱着的女子,似乎对于下一步该怎么行动,他需要征询对方的意见。
  两次开口对方都没有搭理自己,但崔斯特显然却并不觉得尴尬,他仍然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杯子。
  又是片刻的沉默后,那被斗篷男子抱着的女子终于开口了,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她带着轻颤的声音,竟像是虚弱已极,宛如濒死之人:“我需要你的帮助……崔斯特。”
  虽然听起来虚弱已极,但仍然能够听得出来的是,那被抱着的女子,竟就是朱蒂丝。
  是的,那被抱着的斗篷女子,正是朱蒂丝,而如此一来,而抱着她那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很明确里,那是杰斯。
  很显然,经过两天的跋涉,经历了一系列惊险历程的朱蒂丝和杰斯,已经回到了冷月镇中,并且还回到了他们曾买过消息的酒吧里。
  按理说,如果有需要的话,这数千公里的距离,对于杰斯和朱蒂丝而言,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飞上两天的,但现状是,朱蒂丝瘫痪了。
  是的,朱蒂丝瘫痪了,所以这两天里,是杰斯小心翼翼带着她飞回来的。
  此前,在禁域外围的战斗中,被偷袭的幻空一棍击中腹部后,朱蒂丝的脊椎直接断裂了。
  这听起来已然非常可怕,但事实上,朱蒂丝却是幸运的,她被幻空偷袭的瞬间,如果没有苏珊射来的那颗子弹,在阴错阳差中正好击中了幻空的武器,或许那一棍之威,已经能够将朱蒂丝当场撕裂成两段。
  不过另一方,不得不说的事情是,如果不是幻空的偷袭,正好让朱蒂丝的身位发生了偏移,那颗原本能够穿透她的子弹,所能造成的空腔效应,大概也已经将她撕成了血沫。
  所以,朱蒂丝大概真的不是一般的幸运,她现在还活着,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莫大机缘下的巧合。
  当然了,虽然天大机缘下,最坏的事情最终没有发生,但朱蒂丝仍然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创伤,而这样严重的创伤,如果换作一般人的话,怕是早已死亡了。
  好在朱蒂丝并不是一般人,所以她还活着,尽管活得狼狈无比,开口间宛如濒死,并且失去了自主行动的能力。
  此刻,大概情况真的已经危急到了某种地步,沉默过后的朱蒂丝,直接道出了崔斯特的名字,而不是再像之前一般遮掩,与此同时,她还直言自己需要崔斯特的帮助。
  对于朱蒂丝目下的说辞,正抱着她的杰斯,其实是心存巨大疑惑的,因为之前找到重伤的朱蒂丝后,当他下意识提议,他们应该立即返回神落城,让朱蒂丝接受最好的治疗时,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是,朱蒂丝却拒绝了这个提议。
  当朱蒂丝表示要杰斯带其会到冷月镇,去找崔斯特的时候,杰斯更是对此完全无法理解,只是他仍然照做了,因为出发前向冷曾交代,此行一切都听朱蒂丝的指示,而另一方面,朱蒂丝的理由竟也很是充分。
  根据朱蒂丝所述,她能够明显感觉得出来,在被幻空击中那一棍之后,她腰部以下因为脊髓神经的完全断裂,已经丧失了全部的运动和感知功能,这样的损伤,以现在的医学而言,是可以让她恢复到完全正常生活的模样的。
  没错,以三十二世纪发达的医学技术,即使是脊髓神经完全断裂这样的可怕创伤,也是能够治愈的,并且治愈之后,甚至不会留下任何症状,被治愈者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和运动。
  然而,仅仅正常是不够的。
  现代医学理论已经证明,虽然脊髓神经断裂的患者在治愈后,可以基本恢复到伤前的水平,但却并不是对运动机能完全没有影响,只是那种影响很微弱,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影响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这不就够了么?是的,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确实已经够了,但对于朱蒂丝而言,这是不够的,因为她不是普通人,她是朱蒂丝。
  她是新人类第一斥候,惊雷骑士朱蒂丝。
  对于普通人而言,那微不足道到可以忽略的运动机能影响,对于朱蒂丝这样的强者而言,却是非常致命的,因为全力施展时,那高达数倍音速的可怕速度中,任何原本微弱的影响,都会被无数倍放大。
  当那原本可以忽略不计的影响,被极致的速度,放大到某种程度时,面对旗鼓相当的对手的话,其影响也会到达某种程度,而那样的影响,在那样程度嗒战斗中,是足以致命的影响。
  其实这件事情杰斯也非常清楚,但正因为他非常清楚,他更加无法理解朱蒂丝的行为和指令,因为他不太确定,难道那连人类现代医学,都无法真正意义上完美愈合的创伤,新地球原住民却有办法治愈?
  或者说,那个状似消息灵通,却蛰居冷月镇的小酒吧老板崔斯特,却有办法治愈?
  对于这一点,杰斯心中当然充满了疑惑,只是面对朱蒂丝的指示,他仍是照做了,因为对方是朱蒂丝,新人类第一斥候朱蒂丝。
  虽然杰斯并知道,崔斯特到底有没有那样的手段和能耐,但他却知道,以朱蒂丝的身份和角度,她大概是知道很多事情的,这也包括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或许在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中,就包括跟崔斯特有关的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正是她笃定崔斯特能够治好她的原因?
  对于崔斯特其人,在之前出发之际,朱蒂丝找其求证某些消息时,杰斯就已经知道对方大概并不简单,但这一刻,面对朱蒂丝完全不合逻辑的命令,他没来由觉得,崔斯特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不简单?
  此刻,回想起两天前经历的那些可怕事情,杰斯只觉得崔斯特之前的建议,或许真的是正确的,他们或许真的不该去趟这趟浑水,因为他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想到那些付出的代价,似有若无的,杰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似又莫名抽搐起来。
  通过朱蒂丝之口,杰斯现在当然也已经了解到,此前那个他连具体身形都感知不清的怪物,究竟是何等样的存在,让他不曾想到的是,那竟不是他们此前猜测中的赫拉克勒斯,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一个形同巨型猴子一般的怪物。
  杰斯胡思乱想之际,听闻朱蒂丝说辞,并思量了片刻后,崔斯特终于停下了手中擦拭玻璃酒杯的动作。
  将酒杯倒扣到托盘上后,崔斯特挑了一下眉毛,而后看向朱蒂丝若有所指道:“你知道的,朱蒂丝,这种事情找我帮忙的话,收费可是很贵的。”
  很显然,作为一个消息不是一般灵通之人,崔斯特是知道朱蒂丝身份的,只是上次接触时他并没有说出来,或许这是一种规矩,而这一次,他却直言不讳的喊了出来,亦不知是否跟朱蒂丝要她帮的忙有关。
  大概同样是规矩的事情是,崔斯特知道朱蒂丝肯定知道,找他帮忙是一件很贵的事情,但他仍然声明了一下,而从这一点里透露出的信息是,尽管朱蒂丝没有明言,但他竟好似已经知道,朱蒂丝要他帮的是什么忙。
  “你知道的,我并不缺钱……咳咳……崔斯特。”朱蒂丝当然知道,既然崔斯特知道她是朱蒂丝,那么崔斯特肯定也知道她并不缺钱,但她同样声明了一次,大概这也是规矩。
  面对二人一番机锋,仍然抱着朱蒂丝的杰斯,蓦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只能静静等待着结果。
  一番像是直白无比,又像是隐含了无数信息的对话后,崔斯特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脸上胡渣后,他弯腰探手,从吧台下拿出了一块木牌,木牌上同时用人类和原住民文字,雕刻着同样的内容——暂停营业。
  将暂停营业的木牌挂到门外后,崔斯特反身回来,并扶了弹簧门一把,让其停止晃动后,对朱蒂丝道:“这倒也是,所以既然是你的话,那么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三十万晶币。”
  听到崔斯特的报价时,杰斯下意识愣了一下。
  原住民的通用货币,分为杂晶和晶币两种,其中纯度极高的晶币,在新地球原住民的通用货币里,属于高价值货币。
  之前朱蒂丝找崔斯特探听消息时,一个答案三百晶币的价格,本已让杰斯感到有些讶异,而此刻,他更是将那种讶异思绪放大到了极点,因为如同他无法理解崔斯特要如何帮助朱蒂丝一般,他同样无法理解的是,什么样的帮助,可以价值三十万晶币。
  当然了,讶异归讶异,但三十万晶币这样的所谓巨款,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可能十分的困难,甚至根本不可能办到,但以杰斯和朱蒂丝的身份,运作一下倒不是什么难事,正如朱蒂丝方才所言,她并不缺钱,只是这仍然让杰斯感到讶异。
  “呵,果然跟……咳……传闻一样黑呢。”下意识吐槽崔斯特时,朱蒂丝的声音仍然很虚弱,但她也确实笑了一下,亦不知她是在笑崔斯特真的黑,还是在笑面对那么黑的崔斯特,她却根本无可奈何。
  笑过之后,大概真的无可奈何吧,朱蒂丝继续道:“那就这么定了。”
  很显然,对于崔斯特的高昂收费,朱蒂丝并没有异议,大概在她知道的某些情报里,崔斯特真的值这个价,也大概对于她而言,完全的康复更值得这个价。
  “要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干脆就好了。”
  再次开口时,崔斯特像是笑得更开了一些,而他兴奋地推了一把刚刚被自己稳住的弹簧门,让其再次晃荡起来后,一边说着,也一边将酒吧中的两张方桌拼在了一块,并示意杰斯将朱蒂丝放下。
  面对崔斯特的示意,杰斯第一反应就是,崔斯特要在这里给朱蒂丝做手术?
  如是作想中,本就觉得崔斯特不可能具备手术资质的杰斯,看着这根本不具备手术条件的场地,下意识低头看向了朱蒂丝,显然他仍然需要朱蒂丝的意见。
  让杰斯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面对他征询意见的目光,朱蒂丝仍然轻轻点了点头。
  见到朱蒂丝仍然没有异议,虽然心中依旧疑虑,但杰斯也只得将朱蒂丝放到了那拼在一起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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