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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四四章 鸡鸣,战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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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睁开眼,月白如纱。
  
  四下都是熟悉的布置,雕栏,推窗,高且阔的天花板布设着繁复而精美的橼梁,梁上有雕画,大多都是子墨子游历人间,与门徒高人作伐时的景象。
  
  屋中的摆设不少,木榻木几,书阁置架,都以特别的方式固定在墙面和地板上,格架外头全有封闭,挂着锁,锁匙牢固。
  
  墙上还有漏刻。不同于世上常见的漏刻,李恪屋中的漏刻共有两个,一个最小的刻度是六分钟,而另一个,满漏的计时就是六分钟。
  
  这里是霸下顶楼,钜子卧寝。
  
  耳边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刺啦”声,是金石交磨,平而缓,稳而静,听着不仅不会心生烦躁,还会给人一种奇特的安定感,有助于睡眠。
  
  李恪笑着歪过脑袋。
  
  “沧海,人家睡觉,你却在边上磨戟,是不想我好了么?”
  
  沧海继续打磨着自己的银戟,脸上全是嫌弃的表情。
  
  “人家磨戟,你却在边上睡觉。那呼噜声震天动地,哪有半点当世圣人该有的模样?”
  
  “当时圣人是什么模样?要不然你去逮一个新的过来教教我?”
  
  “嘁!”
  
  李恪翻身而起:“什么时辰了?”
  
  沧海瞅了一眼墙上的大漏刻:“夜水十一刻刻下八,恰是鸡鸣,和你先前定下的时辰一般无二。”
  
  李恪得意一笑,戳了戳自己的脑袋:“知道不?这里头有一口钟,别看平时走针漏刻,真到了关键时候,分毫不差。”
  
  “钟?”
  
  “那可是墨家工艺的巅峰,现如今还做不了,等能做了,我亲手给你整治一口。”
  
  “就你的手艺?”沧海的嫌弃多得能装满太平洋,“你只管画图便好,剩下的我自去寻儒和泰,若他们实在没空,我找武小子也成。”
  
  “你居然信武都不信我?”李恪戳着自己的鼻子,“我是钜子哎!”
  
  沧海的脸上迟疑片刻:“要不然,我找找曜或是横?”
  
  哎呀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气死我了!
  
  李恪长长吐了一口气:“帮我束甲,今天我得穿得鲜亮些!”
  
  片刻之后,李恪穿上一身特制的轻甲,背披黑绒,手扶启夏,一踏步步出卧寝房门。
  
  过道上站满了人。
  
  李恪首先看到身穿着平戎骑装,背披白绒,英武非凡的扶苏。
  
  扶苏笑着说:“难得见你着甲,虽是假的,但却有将帅风仪。”
  
  李恪上上下下打量了扶苏一番:“等这战终了,得让徐师为你打造一身玄鸟装具,这穿得灰扑扑的,除了披风,剩下的居然连河间精骑都不如,哪有半点世之贵胄的味道。”
  
  扶苏苦笑,跨步站到李恪身后。
  
  第二位是陈平。
  
  陈平对李恪肃慎作揖,朗声宣道:“主公,平候命!”
  
  李恪挑了挑眉毛:“自己选的路,别后悔。”
  
  “自当初在户墉与主公共宰,我便不曾再有过后悔。”
  
  “那便好。”李恪拍了拍他的肩,一抬手从沧海手上取来随身多年的七星龙渊,对陈平说,“此剑,七星龙渊。过往不需与你多说,但它是我此生的第一把佩剑,从今往后,则是你的佩剑。”
  
  陈平当即单膝跪地,双手高举,承过宝剑。
  
  李恪郑重把剑摆到陈平的手心,沉声令道:“军师军侯平听令!”
  
  “谨遵令!”
  
  “今日,本将着你以七星龙渊将军!你剑所制便是将士所命,凡犹疑、不进、惜生、惧死者,无论军职,无谓所属,他便是今日侥幸得生,我也要他战后丧命!”
  
  “嗨!”
  
  李恪把陈平扶起来,指着早已布置齐整的四层露台说:“此处便是此战将台,无遮无拦,灯火通明。战起之后,沧海会在你身边护持你安危,但力战之时刀剑无眼,你还是要多加保重。”
  
  “身可死,战不乱,请主公放心!”
  
  李恪摇了摇头:“身不可死,战亦不可乱,以后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死在此处,不值当。”
  
  “嗨!”
  
  陈平挎上佩剑也站到李恪身后,第三人则是身着玄龟装具的柴武。
  
  “睡够了?”
  
  “精神健硕,形如完人!”
  
  “年轻就是好……”李恪踹了踹他的腿甲,发出砰砰的响声,“这一战,白狼不是压轴,而是先发。会死很多人,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谨守白狼将主的本分,身为锋锐,死不陷阵。”
  
  柴武好奇地眨巴一下眼睛,问:“是钜子令还是将令?”
  
  “皆是。”
  
  柴武的神色肃穆起来,抽出寒月一拍胸甲:“必不辱命。”
  
  说完,他侧过身汇入到李恪身后,把李恪送到苏角面前。
  
  李恪看着苏角,苏角也不闪不避地看着李恪。
  
  “我知道你看我的时候感觉很复杂。”李恪无所谓地笑起来,“此战之后若你还活着,我会等着你的手段。”
  
  苏角眯起眼睛:“甚手段皆可以?”
  
  李恪笑着竖起一根手指轻摇起来:“其实只能来阴的,来明的你可能会死,就连公子也救不了你。”
  
  苏角张了张嘴,最终泄气地塌下肩:“谢将军引荐之恩,此战必竭尽全力。”
  
  “竭尽全力可不见得够啊。忘了与你说,这一战旦和破狄也会来,为了护我周全,他已经准备好全军尽没了。”
  
  苏角兀然瞪大眼睛:“破狄军?陈旦?”
  
  “大秦的第一骑将,究竟是你苏角呢,还是旦呢?”
  
  “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如何能与我比!”
  
  “是吧?是吧!”李恪意犹未尽地拍了拍苏角的胳膊,把他往边上一赶,最终来到田横和两个青年健将面前。
  
  “卓青,燕然夏民,臼弗,白狼侍从,还是武的第一任侍从。横,这便是你精挑细选,轻骑军中最有前途的两位英才?”
  
  “是!”
  
  李恪赞赏点头道:“此战之后,轻骑军就会解散,若是你们二人未死,我准备以你们为将组建镰鼬营,进则破敌,退则为白狼辅翼。所以杀敌虽紧要,但是保命也很紧要,切记。”
  
  卓青和臼弗齐齐下跪,朗声宣道:“定不让钜子失望,万胜破敌,载誉而归!”
  
  “既然都这么有干劲了……”李恪看了扶苏一眼,探询问道,“公子,要不今夜我们就摘了头曼的脑袋,不等上将军了?”
  
  那调笑的语气霎时间激起了扶苏心中滔天的豪气。
  
  他大笑着扬起披风,抬臂把住了李恪的胳膊。
  
  “恪,斩头曼,定乾坤,此功,你我兄弟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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