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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三七章 各出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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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快快!上城上城!”
  
  “高举盾牌!小心流矢!”
  
  “伤员就置于城后,等待救助,万不可纷乱!”
  
  “快些快些!匈奴的狗崽子们又上来了!”
  
  “城前迎敌,横帆,射箭!”
  
  “横帆!”
  
  “横帆!”
  
  一声接一声的号喊,城头上残存的八面大帆横过来,民夫们顶着箭雨飞快上城,用担架担起城后的伤兵,从另一侧又蹿下城去。
  
  他们中自然会有倒霉的被箭雨射中,但是新一轮攻城已经开始了,便是致命伤,他们也只能苦等在城上,等待下一轮的救援。
  
  这样的苦战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
  
  自第一轮猛攻被李恪化解,头曼就改变了战术。皮盾、木盾甚至布盾,只要能遮掩身形的东西都被安置在攻城部队的头前,每次上城两三千人,首重之事便在破坏摆锤。
  
  摆锤下行便需上提,上提的动力来自绳索,这当中的过程全是破绽,匈奴的勇士们用最笨的办法,用命来填,用飞斧飞剑削断绳索,然后顶着戍卒的箭雨剑砍斧凿,三日间生生砍碎了四架摆锤的吊臂。
  
  六架摆锤三去其二,百多步的城塞就变得处处漏洞,匈奴们日攻夜攻,双方的尸首堆积城下,逼得李恪只能用就近放火的法子来销毁尸骨,免得匈奴踩尸登城。
  
  可城是木城,内里又是冰墙,这把火燃了半夜,既阻断了匈奴的攻势,也把李恪烧得心焦难耐。
  
  火尽之后,战斗重启,至第二轮,李恪终于忍不住步下令台,由亲卫护持着一路赶到冰塞正下。
  
  在冰塞的背面,十几个墨者正由绳索吊挂着悬在城上,手持凿子和木条,一路上敲敲打打。
  
  李恪急声问:“冰墙融化程度如何?”
  
  “正面的墙体损失不明,但从探查的情况看,融化体积约七成,水位下降四成,而且还在继续下降。”
  
  “外墙肯定有大的破孔。”李恪咬牙切齿,“头曼根本不会给我们时间修补墙面,为今之计……我先前让你们置备的土石包置备了多少?”
  
  “高约丈八……这几日攻城甚紧,民夫们腾不出手……”
  
  “腾不出手也要腾!抽调两千人专顾添置土石包,然后,把现有的土石包全调来,立刻填进墙里,趁着地霜溶液尚未流尽,锁水重结!”
  
  “嗨!”
  
  李恪正交代着话,忽然听到城头上一声撕心裂肺地高喊:“冲车!”
  
  “该死!”
  
  他愤愤啐了一口,再顾不上交代其他,转身疾奔向令台。亲卫们一时不查,只来得及举盾追赶在他的身后,又恰好一轮箭雨越城而过,几声惨呼,便有三五人被钉在了地上。
  
  李恪从头至尾不曾停步,几个健步重新窜上令台。
  
  冰塞城外百二十步,至少五千健卒拱卫着三台厚重的,蒙着牛皮的冲车缓缓上前。
  
  那冲车质地粗糙,所谓的轮子直接就是把圆木剁成数段,安在车下,所以行进起来颠簸一场,看起来就像随时都会散架一般。
  
  “这些匈奴就杀不怕么!”李恪暗骂了一句,高声问询,“大弩还有几架可用!”
  
  令兵急急摆旗,很快,各射台的音讯就传了回来。
  
  “禀尊上,三架完备,另两架还需整修半个时辰。”
  
  “共工矢准备!”
  
  一面青色的穷奇大旗升起来,战场之中,声闻四野。
  
  “距离百步,共工强矢,一发准备,射!”
  
  低沉的啸声骤然响起,三枚锤头的共工矢从各个角度破空而出,其中两枚正中目标,将冲车前架盾的匈奴和冲车一同砸得稀烂,还有一枚射偏了,在人群中犁出一条长长的血肉通途,哀鸿遍野。
  
  李恪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不想听,他捏着护栏,眼中只有最后一架冲车。
  
  “抛石机群,目标八十步,火油!”
  
  几息之后,紧急加固的六七架抛石机投出火油罐,其中两枚精准砸中冲车,在塞外不远把冲车燃成熊熊的火炬。
  
  匈奴的又一轮攻势破灭了。残存的兵卒缓缓退去,而在视野尽头,又有云梯和兵卒聚集起来,眼瞅着又要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起风了。
  
  山岚自山巅倾泻而下,将战场上的杀伐一股脑吹向匈奴方向,李恪深吸了一口难得的清新,脑子里骤然升起一股灵醒。
  
  “令,后营架灶,煮肉,多放桂皮胡椒,越香越好。”
  
  令兵愣了半晌。
  
  李恪烦躁地看着他,厉声斥道:“闻令不传,你活腻了?”
  
  令兵如梦方醒,赶紧打出旗号。只是……多放桂皮胡椒的令该怎么传?
  
  他极坏了,求助的眼神望向同僚,同僚里有聪明的,赶紧向李恪告罪,疾奔下台跑去后营传令。
  
  又一轮攻势在城头打响,箭来箭往,云梯架塞,蛮勇的匈奴嘶吼着登塞,英武的秦卒挥起剑回击。
  
  双方舍身忘死,打着打着,战场上突然弥漫起沁人心脾的料香……
  
  战这几日,普通的肉香早成了臭气,战场上到处都是焦糊的死人,闻到肉味,战士们的第一感觉就是恶心,根本提不起半点食欲。
  
  但是这次的味道不同,桂皮、八角、大盐泼洒,胡椒辛辣,肉味被掩盖在这些香料的馨香当中,只增其浓郁,不凸显肉味。
  
  苏角是打战打老了的宿将,一闻香气当即振奋。
  
  “兵卒们!匈奴们断粮了!他们之所以急攻,就是为了要夺我饭食!我等只要再战上一日,他们就连提剑的力气也无啦!战!战!战!”
  
  “战!战!战!”
  
  塞上秦兵士气猛增,一轮强攻,终于把架在塞上的云梯全数推倒。
  
  精疲力尽的匈奴们退了回去,后营的炊烟和香气也随着他们一道飘进了匈奴的阵中。
  
  头曼深深闻了一口飘荡在空气中的香气,脸色越来越青。
  
  他确实快断粮了。
  
  二十万大军,十几万流民,匈奴作战惯常只有随身之粮,似这般高强度的作战,早已把他的存粮消耗得一干二净。
  
  再接下来,就该杀马了……
  
  他不敢告诉将士们这样消极的消息,但李恪却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让战场上的将士们想起来,他们已经有一两日不曾正经地饱过腹,无论他说与不说,原本一往无前的高昂士气也再不复存……
  
  再战……无益!
  
  头曼疲惫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退兵,休整,挑选万人去草原上寻找零散的部落征粮,同时清点多余的战马……”
  
  亲随小心问:“杀多少?”
  
  “不管杀多少,至少要让战士们今日饱食。至于牧民们,狼居胥山上有的是草根树皮,秦人可食,我们也可食。”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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