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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一四章 海外有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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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海的码头。
  
  数十帆影,密密麻麻。
  
  其实李恪也不知道眼前的泊所究竟能不能被称为码头,因为他与后世突出海岸,深入海区的码头完全不一样,从样式来说,其实更像是所谓的“水寨”。
  
  高大的圆木在沙滩当中切出一块,最深处不过两三丈,水浅处直抵海岸,方形的寨墙将靠海的一侧围成一圈,正中留出两道水门,专供舰船出入。
  
  而在靠岸这边,有木料拼接出简陋的平台,位置大约在涨潮与落潮的水线之间,平台上有突出的拴桩,专供于固定海舟。
  
  被称为当世最顶尖的仙家海舟整整齐齐停泊在平台边上,它有着微微翘起的宽大方头,样式相近的船尾,设有单层甲板,甲板三分之二处建了宽大的木质楼阁,大约是整艘船的舱室所在。
  
  它的动力以桨动力为主,侧舷开出一个个小的桨门,粗大的桨如蜈蚣的足肢固定在两侧,每侧四十桨,也就是共有八十个桨座。此外它也应用风帆,不过仅有单桅,高度并不比船楼高出多少,配置横帆。
  
  李恪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勉强判断,这大概是后世楼船的主体造型,仅从结构来说,想来容易散架,并不怎么耐受海上的风波。
  
  他正静静看着,心里回忆着后世经典的船只模型,突然从远处行来两人,非臣在后,生人在前。
  
  那生人看着三十六七,花发,童颜,身材瘦高,体态清癯,一绺长须垂于唇下,迎风而飘荡,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能让徐非臣跟在身后,光这一点,已经足够证明此人身份。
  
  李恪笑着迎了上去。
  
  “墨家后生李恪,见过徐师。”
  
  徐巿站定受了这礼,又笑着回礼:“仙家不才徐巿,拜见假钜。”
  
  李恪亦受此礼。
  
  待其礼毕,李恪跨前一步,赶在徐巿站正之前伸手去扶:“徐师,小子本不当唐突受礼,只是老师有恙无从前来,我此番代墨家见礼,不得不唐突行事。”
  
  徐巿大度笑了笑:“假钜说笑了。你年虽轻,然才高智绝,名满天下,受我一礼,分所应当。”
  
  “徐师客气了!”
  
  “我不喜客气。生平四十九载,受我礼者不过寥寥,年少时拜翁媪,求学时拜尊师,业成后拜掌尊,成婚时拜贤妻,除此四者,你师、陛下为其二,你是第三个。”
  
  李恪尴尬地笑了笑。
  
  这话所说听着褒奖,但不能细品,但凡品一品,好像总能从里头品出一些别样的怪味来。
  
  徐巿倒是爽利,说完话,牵着李恪的胳膊前行到平台,指着面前高耸的海船问道:“渡海仙舟,比你霸下如何?”
  
  李恪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徐师要听真话还是……”
  
  “奉承之言多有雷同,每日数千人说与我,我何必要问你?”
  
  “这样啊……”李恪抬起头,越过徐巿,使唤徐非臣,“那谁,去给我寻跟树枝来,能在沙上作画那种。”
  
  徐非臣翻了翻白眼,看着下风口晃荡来去的司马欣,强忍住一口气:“唯!”
  
  不多时,树枝找来了,司马欣和好些匠人军侯也一道来了。
  
  李恪擅机关之名天下皆知,此番要在仙家的地盘对仙家最擅长的造舟之术指手画脚,他们自然都想听一听。
  
  徐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李恪全无在意,提起树枝,在沙滩上提笔作画。
  
  “首先是船型。海上风浪远大于水泽,风高,浪急,平底虽稳,吃水却不深,浪稍大点,舟船就有倾覆之忧,所以海船还是尖底好些。”
  
  李恪在地上画了一条弧线。
  
  “尖底之船,造法与平底不同,我等可问道于鱼,先制脊柱,再插肋骨。肋骨之中添置船板,则船体大成。”
  
  他又在弧线两侧画上一些短弧,再将短弧的顶端封起来。
  
  “尖底船最好是尖头,却不必是尖尾,因为尖头有利于破风,尖尾却无甚用处,反而缩小了船舱面积。”
  
  边说,边画,不多时,一艘尖底的船型乃成,李恪便把树枝点到船的中间。
  
  “尖底之舟吃水深,则船舷高企。桨门位在水线,少有风浪船只进水,也当取消。至于说替代品,有一物名为轮桨,可连轴于舱室,脚踏行舟,此其一。放弃桨轮,多用风帆,此其二。如霸下般使用压缩机,以火力代取人力,以煤水续航,此其三也。”
  
  一群人听得一愣一愣,本以为李恪只是想鼓动仙家使用阴阳炉,因为两家合一之后,谁对另一家的依靠更大,在相处中自然就居于附属。
  
  谁知道……李恪居然提出一套匪夷所思的造船术。
  
  这种造型的船徐巿是熟悉的,不就是古人所用的独木舟么,哪有李恪嘴里说得这样复杂?
  
  墨家还是不通行舟啊……
  
  徐巿遗憾又庆幸地叹了口气,不失礼貌地对李恪笑了笑:“恪君高才,这轮桨果真奇特,或有大用啊!”
  
  李恪翻了个白眼。
  
  他当然看得出来徐巿没把他的建议放在心里,不过他反正也不觉得介意,信则用不信则弃,说服人不是李恪此来的目的,他也没兴趣跟仙家掰持海船的发展历程。
  
  他的义务尽到了,如此而已。
  
  见徐巿不信,李恪也懒得多说,一摆手,抛下树枝,和徐巿信马由缰,继续攀谈。
  
  等到他们走远,司马欣两眼放光,拖着身边的船工问:“看懂了么?”
  
  “多多少少……”
  
  “本尉不管你看懂几分,恪君之言,你一字不漏皆记下来!还有这图,一笔一划皆画下来!依着步骤多分些板牍,我可是要上呈陛下的!”
  
  一听此事如此重要,船工打了个哆嗦,赶紧抱拳:“嗨!”
  
  ……
  
  这会儿,李恪与徐巿已经走远,徐巿看着遗落在远处的监管兵卒,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假钜算计之深,比你师亦是不遑多让。”
  
  “哈?”
  
  “以奇谈怪论诱人心智,兵卒皆驻足图前,你我总算能深谈不避。”徐巿感激地对着李恪点了点头,“非臣不才,这些日子多赖墨家看顾,老夫在此谢过。”
  
  李恪咂巴一下嘴,点点头,谦虚一笑:“墨仙有旧,此事应当。徐师,你每岁出海,可寻到仙山踪迹?”
  
  “这世上何来仙山!”徐巿苦笑,“蓬莱、方丈、瀛洲,此世间三大帝王之德,曰宽仁,曰公正,曰勇毅,本就是谏上之言。谁知晓陛下身边有小人作祟,不仅惑得陛下信以为真,还欲借陛下之手,要我父子二人性命!实在恨极!”
  
  李恪耸了耸肩:“小人大人,皆你仙家之人,要我说,仙家故弄玄虚太过,有些人不见得有意作祟,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真假,借仙谋权罢了。”
  
  “还是你墨家对此通透啊!秘法便是秘法,便是称了机关,世人也知神异,反观仙家隐义藏真,反惹了今日祸事……”
  
  “徐师欲如何破解呢?”
  
  “破解?”徐巿叹了口气,“东海之外,无边无垠,何来破解之法?唯有每岁出海,静待沉舟,葬身鱼腹罢了。”
  
  “徐师,若你有隐世之意,小子倒有去处与您。”李恪指着北方,“此去向北,沿岸而行,过辽东,跨朝鲜,可见冰封万里,其中有一处海港,终年不冻,港深水平,名曰海参崴,此乃一处。此去向东向南,跨东海,可见巨岛四座,名曰扶桑,亦是一处。”
  
  “海参崴,扶桑?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若是为真,我倒是要好生思量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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