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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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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也奇怪,他双掌只是这些一合,便似有一股力道化成一堵坚不可摧的无形高墙,挡在文仲和杨轩之间。两人排山倒海的掌力撞在这堵墙上,登时无影无踪,消于无形。这堵墙坚韧无比,丝毫不为两股掌力所摇动,却又是平和之极,将两人掌力尽数受了下来,没半点力道反弹回去。
  文仲心中一凛,他生平从未遇过敌手,自忖以平济二弟招数之奇、窝阔台琅苑拳法之精,比之自己尚自逊了一筹,但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僧,功力显是比自己强过太多,既是他出手阻止,今日之仇是决不能报了。他天性纯孝,想到父亲的内伤,便又躬身道:“在下蛮荒匹夫,草野之雄,不知礼仪,冒犯了神僧,恕罪则个。”
  那老僧微笑道:“好说,好说。老僧对文居士好生相敬,唯大英雄真本色,文居士当之无愧。”
  文仲道:“家父犯下的杀人罪孽,都系由在下身上引起,恳求神僧治了家父之伤,诸般罪责,都由在下领受,万死不辞。”
  那老僧微微一笑说道:“老衲已经说过,欲求化解老居士的内伤,须从佛法中寻求。佛由心生,佛即是觉,旁人只能指点,却不能代劳。我问居士一句话:倘若你有治伤的能耐,那阳居士的内伤,你肯不肯替他医治?”
  文勋宝一怔,道:“我……我替阳……老匹夫治伤?”
  杨轩当下心生不服,心说:“你自小强我,父母如今双在,我却家破人亡,我....”当下喝道:“你嘴里放干净些。”
  文勋宝咬牙切齿的道:“老匹夫杀毁我家园,毁了我一生,我恨不得千刀万剐,将他斩成肉酱。”
  那老僧道:“你不见阳居士死于非命,难消心头之恨?”
  文勋宝道:“正是。我在少林寺中潜居三十年,正是为了报此大仇。”
  那老僧点头道:“那也容易。”站起身来,缓步向前,伸出一掌,拍向阳鼎之头顶。
  阳鼎之初时见那老僧离座而起,也不在意,待见他伸掌拍向自己天灵盖,急忙左手上抬相格,又恐对方武功太过厉害,一抬手后,身子跟著向后飘出。他阳鼎之的吸星大法,本已非同小可,再钻研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后,更是如虎添翼,这一抬手,一飘身,看似平平无奇,却是一掌挡尽天下诸般攻招,一退闪去世间任何追袭,守势之严密飘逸,直可说至矣尽矣,无以复加。阁中诸人个个都是武学高手,一见他使出这两招来,都是暗暗喝一声彩,即是文勋宝父子,也是不禁钦佩。
  殊不知那老僧一掌轻轻拍将下去,波的一声响,正好击在阳鼎之脑门正中的“百会穴”上,阳鼎之的一格一退,竟是没有一点效用。想那“百会穴”是人身体何等要紧的所在,即是给全不会武功之人碰上一碰,也有重伤致命之虞,那老僧运足了内力一掌击下,阳鼎之全身一震,登时气绝,仰身向后便倒。
  杨轩大惊,抢上扶住,叫道:“老头,老头!”但见父亲嘴眼惧闭,鼻孔中已无出气,忙伸手到他心口一摸,却是心跳亦停。杨轩悲怒交集,万想不到这满口慈悲佛法的老僧居然会下此毒手,叫道:“你……你……你这老贼秃!”将阳鼎之的尸身往柱上一靠,飞身纵起,双掌齐出,向那老僧猛击拍去。那老僧不闻不见,全不理睬,杨轩双掌推到那老僧身前两尺之处,突然间如撞上了那堵无形气墙,更似撞进了一张渔网之中,掌力虽猛,却是无可施力,被那气墙一推,反弹出丈余,撞到一座书架之上。本来他去势既猛,反弹之力也必十分凌厉,但说也奇怪,他掌力似被那无形气墙尽数化去,然后将他轻轻推开,是以他背脊撞上书架,那书架固不倒塌,连架上堆满的经书也没落下一册。
  杨轩生性十分机警,虽然是着急挽回面子,但知那老僧武功高出自己十倍,纵然狂打狠斗,终究是奈何他不得,当下倚在书架之上,假作喘息不止,心下却在暗自盘算,如何出其不意的再施偷袭。
  那老僧转向文勋宝,淡淡的道:“老居士要亲见阳老居士死于非命,以平积年仇恨。现下阳老居士是死了,文老居士这口气可平了吧?”
  文勋宝见那老僧一掌击死了阳鼎之,也是讶异无比,听他这么问,不禁心中一片茫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三十年来,他处心积虑,便是要报这毁灭家园之仇、夺妻害子之恨。这些年中真相显现,他将当年参与丘山村的人一个个打死,
  其后得悉那“领头人”便是少林寺方丈难海,更在天下英雄之前揭破他与花蝎子的奸情,这仇可算报得到家,令他身败名裂,这才逼他自杀。待见难海死得光明磊落,不失英雄气慨,文勋宝内心深处,隐隐已觉此事做得未免过了份,而蝎三娘之死,更令他良心渐感不安。只是其时得悉假传音讯,酿成惨变的奸徒,便是那同在寺中隐伏,与自己三次交手不分高下的白衣僧阳鼎之,文勋宝满腔怒气,便都倾注在此人身上,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恨不得抽其筋而炊其骨。哪知道平白无端的出来一个无名老僧,行若无事的一掌便将自己的大仇人给打死了,他霎时之间,犹如身在云端,飘飘游荡,在这世间更无立足之地。
  文勋宝少年时豪气干云,学成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一心一意为国效劳,树立功名,做一个名标青史的人物。他与妻自幼便青梅竹马,两相爱悦,成婚后与义弟前往江南临安府,不久诞下一个麟儿,更是襟怀爽朗,意气风发,但觉天地之间更无一件恨事,不料丘山村奇变徒生,射心不死之余,整个人全变了个样子,什么功名事业、名位财宝,在他眼中皆如尘土,日思夜想,只是如何手刃仇人,以泄大恨。他本来是个豪迈诚朴,无所萦怀的农村汉子,这心中一充满仇恨,性子自然越来越是乖戾。再在少林寺中潜居数十年,昼伏夜出,勤练武功,一年之中难得与旁人说一两句话,性情更是大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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