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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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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自己不想动手那为什么不让愿意动手的人去干呢,安安静静的在幕后看戏不好吗?
  总之高纬就是这么想的。这本卷宗里记载的全是关于和士开平日里的一些罪状还有他搜罗的一些党羽的名单,大的有,小的也有,全部加起来绝对足够让他掉一百次脑袋了!
  当然,里面关于他和胡太后秽乱后宫的事情是绝不能记载在里面的,即便这个在当时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也不行,这涉及到皇族的威严,谁敢把这个事情抬到明面上去说,那几乎就与叛国同等了。高纬可不会触这个眉头,也不会让高睿去碰的头破血流。
  即使他相信高睿自有分寸,可是胡太后毕竟是他的便宜老娘,这要是让人完完整整的看下去,高睿会如何看待高纬这个为人子女的?皇族的脸面也让丢尽了。
  高纬想了想,又拿上来翻看了一遍,提起毛笔,饱蘸墨水,将有关和士开与胡太后的内容给删去,又细细的看过一遍,觉得没有问题了,这才递给刘桃枝。
  “清晨给赵郡王送过去……记住,不要惊动到他府里的人,悄悄的给他,嗯?”
  刘桃枝下拜道:“臣明白!”高纬这才注意到刘桃枝的声音极其难听,像烟囱管子漏着风一般,沙哑低沉,仿佛喘气都十分艰难。这个刘桃枝自从高纬继位就一直跟在高纬的身边,他是高湛指派过来的,只听从于皇帝的命令,忠心耿耿,当然,他是否也帮助高湛监视高纬这个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个刘桃枝就是北齐皇家养的死士,皇帝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武艺高强又十分狠辣,是一把极好用的刀!
  刘桃枝是难得以一个死士身份在青史留名的人,不过他留下的不是什么好名声,被描述成北齐暴君的鹰犬,武功卓绝,侍奉了北齐五代君王,堪称是北齐皇帝御用的刽子手。无数王公大臣死在刘桃枝的刀下……宗王高政德、永安王高浚、上党王高涣、赵郡王高睿、以及北齐最后的支柱斛律光!
  在刘桃枝的眼中没有任何人被他放在眼里,他忠心的只有皇帝一人,可一把如此锋利的宝刀却被后主用来自毁长城,实在可叹。“传说刘桃枝可不止是一个杀手,也是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人才呀,当杀手用是不是太可惜了……”高纬暗暗琢磨。
  饶是以刘桃枝的沉稳镇定也被主子这目光看的心里发毛,为什么他觉得高纬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这个想法一冒上来,刘桃枝魁梧的身躯就止不住发抖,暗地里唾骂自己,想什么呢这是?不过主子的眼神真是好奇怪……
  在刘桃枝被高纬看的就快绷不住的时候,高纬开口了:“老刘呀,你跟在历代先君面前效力算起来几年了?”刘桃枝不明白高纬什么意思,回答道:“臣不太记得了,文宣帝还在潜坻的时候臣就已经跟在身边了……”
  文宣帝就是北齐的开国之君高洋,这个雄才与残忍、荒淫同样都是冠绝古今的多面帝王。
  高纬“嗯”了一声,心道刘桃枝的资历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而刘桃枝心里却在发毛,以为高纬在为他曾是高洋的旧臣而心里有意见。
  高洋虽然是北齐的开国之君,可是在北齐,在北齐宗室的眼中尤其不受待见,无他,高洋这个人虽然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帝王,可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他荒淫残暴、生性残忍,诛杀起自己的手足兄弟就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更不要说远亲大臣了。而且他还败坏人伦道德,对兄弟的媳妇甚至是父亲的小妾那都是抱着毫不客气的想法,把亡兄高澄的妻妾尽数收入自己的后宫,凌辱鞭挞(这可能是出于报复心理,因为高澄曾经强行占有了高洋的女人)更加令人发指的是他还开了一个“没遮拦”大会,命令宗室女子脱去衣衫与自己的宠臣淫乐,人伦被他败坏殆尽。后来高湛上台的时候也有样学样,把高洋的皇后李祖娥给强占了,这大概也是出于报复心理,因为高洋开的“没遮拦”大会上也有他的老婆……
  高湛怎么对待高洋的妻子儿女刘桃枝管不着,反正高湛又没把他怎么样,大不了换一个主子罢了,反正他只听命于皇帝,谁是皇帝听谁的。可高湛怎么想的不代表高纬也是同样的想法……要是高纬想起来不舒服要翻旧账可怎么办呀?虽然高洋干的那些缺德事不关他的事,可毕竟刘桃枝曾是高洋的得力手下呀……
  刘桃枝的背后慢慢被冷汗浸湿。高纬终于开口了:“老刘呀,那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工作?朕觉得老让你干杀人的活实在太可惜了……比如替朕建立一个组织,专门培养和你一样的人才之类的……你觉得怎么样?”
  “嗯?”刘桃枝一愣,没有想到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高纬压根没有想着除掉他。其实也不怪他瞎想,毕竟老高家的皇帝残暴起来那是六亲不认出了名的。高纬没有杀他他就偷偷的乐吧,他还敢说什么?当即只能答应道:“臣遵旨。”
  高纬满意的点点头,道:“这样,过几日,你来拿朕的手谕,就以建立殿前仪鸾司的名头去禁军里挑人,一百还是两百都可以,负责保护朕的安全,明白了吗?”
  “喏”刘桃枝答应下来,只是他心理有些奇怪,保护陛下的安全,那是禁军的活吧,为什么陛下要绕过禁军再选拔呢?想不透……不过这不是他刘桃枝该问该关心的事,陛下让他去做,那他就去做好了。
  高纬看他想也不想就点了头,心里很满意,不愧是五代帝王都舍不得废掉的宝刀呀……真是听话……高纬这么做自然不是因为自己要找保镖这么简单,他是想建立一个完全听命于自己的组织。殿前仪鸾司……这个机构在北齐并不存在,而是来自一千多年以后的明朝,这是一个集暴力、密谍、军务于一身的势力,当然这不是它当时的名字,它后来的名字叫做——锦!衣!卫!
  这个名字,每一个字眼里都充斥着无尽的血腥气。虽然靠它统治的确为许多士大夫不齿,颇多非议,可是谁也无法否认,依靠厂卫,的确是将皇帝的权力提升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的高度!高纬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做一个独裁的皇帝很爽,而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北齐已经烂到了骨子里,犹如一个糜烂的泥潭,他必须要借助一柄快刀来将前面拦路的人和势力统统斩断,以此来达到迅速掌控整个国家的目的!
  刘桃枝虽然很好用,可是刘桃枝毕竟只是一个人。而高纬需要很多把刀!
  刘桃枝退下去后,高纬坐在榻上细细的考虑之后该怎么收尾,这时小太监来报:“陛下,皇后娘娘派人来请陛下回宫休息……”
  听得这句话,高纬的思绪从繁杂的政务中收回来了,想起那个娇媚可人的小姑娘,心中一荡,看向外头的月色,想起她亮晶晶的眼睛还有左颊的小梨涡,微微一笑,道:“皇后可曾安寝了吗?”
  小太监一愣,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貌似尚未安寝……”
  高纬吩咐道:“那就去皇后宫里吧。”
  “遵旨……”旋即,一大群人就簇拥着高纬离开昭阳殿,前往皇后所在的寝宫。
  斛律婉儿果然还没有睡,捧着一卷手抄的佛经在读,一双纤秀小巧的天足踩着一双薄底的白色绣鞋,搭在精致小巧的火炉上,身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皮裘,偶尔将手中的书卷翻动。烛光下,长长的睫毛眨动着,如同蝴蝶振翅。
  “这么晚了还不睡?”斛律婉儿一惊之下险些将手中的经卷给抛出去,回头一看,见是高纬,惊奇道:“皇上怎么来了?”
  高纬看她这一脸惊奇不似作伪,不由得好笑道:“怎么,朕的皇后的寝宫,朕反而倒不能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斛律婉儿一听,虽然知道高纬这句话里还是打趣的意味多,可还是紧张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紧张兮兮的,尤其那双眼睛,像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奶猫一般。高纬笑着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道:“下次还敢不敢跟我问这样的问题了?嗯?”高纬有意用了第一人称,好让这个小丫头和他亲近一些。斛律婉儿可以体会道高纬的语气里并没有恼怒的意思,这副恶声恶气的模样只是装出来的,还有些宠溺的意味……心里热乎乎的,也很配合的摇头甩着捏在小瑶鼻上的手,瓮声瓮气道:“我不敢了,再不敢了……”
  声音娇软和奶糖一般,又萌又甜,娇憨无比。靠近的时候一股闻着很舒服的甜香沁入高纬的鼻中,让高纬感觉自己都要醉了……高纬松开手,不经意的退后一步,心里暗道“惭愧”,自己的定力越来越不好了,刚刚就差点把持不住自己,虽然斛律婉儿现在是他的皇后,但她毕竟还小,高纬也还没有长成,要是顺水推舟任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对他们两个都没有好处。可斛律婉儿并不知道,她还以为高纬嫌弃她呢,低垂着头不说话。高纬还能说什么,总不能和她普及一下生理知识吧?于是尴尬的摸摸鼻子,问道:“你这儿有吃的吗?”
  “皇上还没有用过膳吗?”斛律婉儿惊讶道,而后看向高纬身后的小太监,小太监都快被皇后娘娘瞪趴下了,想哭。他已经对这个比他还要小一些的娘娘产生了心理阴影了,只要娘娘一瞪他他就腿软。
  高纬道:“行了,别为难小路子了,我吃过晚饭了,不过批了一天的奏折,消耗有点大,现在感觉又饿了……”
  “那,那臣妾会做汤饼,皇上要试一试吗?”皇后的宫里有自己的小厨房,高纬自然是点头的。
  娘娘那可怕的目光总算移开了,小路子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庆幸呢,就听娘娘吩咐道:“小路子你给本宫过来……”
  小路子的脸马上垮了下来,弓腰塌背缩脖子,眉毛纠结在了一起,求救似的看向高纬。结果高纬抓起斛律婉儿放下的佛经,装模作样欣赏上面的字体,根本不理会小路子求救的眼神。小路子没有办法,只好委委屈屈的跟在娘娘背后等着挨训。
  一会儿之后斛律婉儿做的食物就端了上来,高纬这才猛然想起所谓汤饼并不是某种饼,而是汤面,在古代,面条多以饼称之。从这一碗面就可以看出斛律婉儿的确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孩,一大碗汤面热气腾腾的端上来,汤清葱绿,面条不粗不细刚刚好,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皇上尝尝看。”
  高纬用筷子挑起面条,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这个冬日很冷,但高纬的心里,连同五脏六腑在汤面下肚的时候都热乎了起来。吃得很酣畅,热气升腾。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美妙?你坐在这里跟猪拱菜地一样吃汤面,而爱着你的那个女孩笑盈盈的坐在对面看着你。
  高纬心中仿佛有一股悠长又温暖的细流在缓缓流淌。
  高纬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甚至是前世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如同坚冰一样慢慢在春风的吹拂下融化。像是宫门前挂着的冰柱,你以为它很锋利,很冰冷,坚不可摧,可是只要室内的热气溢出,它便慢慢消融了……
  斛律婉儿看他只顾着吃却不说话,本来想听听夸奖的话,结果这个对于感情方面仿佛缺一根筋的夫君从头到尾只顾着吃了,也不夸一夸她,不由得有些不高兴了,主动诱导的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吃,好不好吃呀?”
  “嗯,”高纬埋头苦吃,斛律婉儿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含糊道:“好吃……再来一碗!”
  “…………”
  这种让人眼酸的感觉,大概就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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