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刷卡不？”

    看着苏提尔咧着绛紫色的嘴唇，拧起刀眉鄙夷地摇头，我又厚着脸皮试探性的问道：“微信转账？支付宝也行！要不你告诉我最近的农行在哪儿，我去取钱。”

    苏提尔瞪着双眼皮大眼睛，脸上的褶子与短粗的花白胡茬挤出深深的敌意。

    这家伙竟然直接摆摆手把我赶出院子，一边走还一边用浓重的鼻音，说着不标准的普通话：“最近的农行，你一个来回就天黑了，这样吧，反正绿琳的事已经过去了，你自己去她家里看看吧！”

    “她家在哪儿？我这儿还有三百，要不您给我打个折？”我想继续问，却碰了一鼻子灰吃了个闭门羹。

    “靠，吊鸡毛！”我随口嘀咕了句：“一个汉人，还冒充教主代言人，哼！”

    人点儿背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也怪我嘴贱，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随后从门缝里露出苏提尔的半个卷毛脑袋，他咧着大嘴，从腰间抽出弯弯的月牙刀，咆哮道：“你们外地人都是两面三刀，我还想好心告诉你绿琳家在哪儿呢，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哎，你！”我想解释，却没了机会。

    “滚！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苏提尔把刀插在门板上，锋利的刀刃在刺眼的阳光下晃得我眼晕。“在呼市，我不让说的事情，谁也不敢透露给你！”

    带着满脸的唾沫星子，迎着呼啸的北风，我沮丧地钻进车里，携着霉运驾车回到牧民之家。

    刚进围栏，便看到自己的行李被丢在蒙古包外。看来苏提尔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那个芮然也不敢违背啊！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我就不信了，草原这么大，就没有个普通人开的牧民之家？

    开着吉普车在草原上疾驰，丝毫不用顾虑发生撞车的危险。只不过jeep指南者毕竟偏向城市suv，在荒凉的草原上，堪比戈壁滩的路上跑起来，还是操纵差点劲儿。

    一路颠簸北上，不知是否已经离开呼市，终于在天黑前，视线里映出几座蒙古包的影子。

    最大的那个蒙古包显然是主人的，进门前我特意看了眼棉毡周围是否有小铜镜。

    白脸和善的中年老板，穿着银色镶蓝边的祥云蒙古族服饰，热情地把我迎进蒙古包。“远方的客人，快进屋暖和暖和！”

    订好房间后，我和老板聊着天，喝着高度数的马奶酒，旁敲侧击询问是否知道绿琳的事情。

    或许这是修士间的秘密，老板对绿琳一无所知。

    夜色渐深，草原上的星空格外美丽，迈着软绵绵的步子，像是踩着云彩，我醉醺醺地回到房间，用凉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帮忙打听一下绿琳的事。”掏出手机，我给张小川发微信。

    不一会儿，对面发过来几个字，“三殿阎罗娶亲，去阿拉善！”

    时间紧迫，得到确切消息后，我也顾不得脑袋晕乎乎的，收拾好行李，开着车子跑了出去。反正大半夜的，草原上也不会有交警查酒驾。

    若是在城市开夜车也觉不出什么来。但是一个人在戈壁滩上开车，空寂的会吓得你腿软。

    漆黑的夜，看不到半点儿人气，只有汽车大灯照亮前面不足百米的距离。收音机早就没了信号，我换上cd，让轻松的音乐驱走内心恐惧。

    将车子开到最快，我用余光瞥了眼速度表，指针悬浮在180到200之间。即便如此，还是感觉车子慢的出奇，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跟羊跑似的。

    这样的环境最容易产生视觉疲惫，我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不断揉着眼睛打哈欠。

    刚定神儿，忽然发现前面路中央站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低着头不断冲我招手示意。

    酒意瞬间吓去大半，我急忙猛打方向盘，脚下用力踩着刹车。汽车一头栽进了路边的石头堆里，搓着哗哗的刹车声跑出足有五十米。

    躲过去了？

    恩，应该是躲过去了，我并没有听到撞人的声音。趴在方向盘上，我吓得浑身酸软，双手抚胸不断喘着粗气。

    难道刚才是遇到了鬼？

    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站在路上！

    想到这里，我急忙发动车子。

    确定没有撞到人，我可不会好奇地把车子倒回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汽车还没启动，右边车窗突然有人敲了几下。

    “笃，笃笃！”

    清脆的敲窗户声音拉着我的双眼看向右侧，仅这一眼便让我的心跳攀上高峰。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个穿着婚纱的女孩。

    “先生，能带我一程吗？车子坏掉了，我要赶明天的婚礼！”女孩长得很清秀，像极了周星驰电影《功夫》里的哑女黄圣依。

    见我迟迟不肯开门，她很着急，双手提着裙摆，不断鞠躬。指着刚才招手的地方，脆声说道：“先生，我真的不是骗子，请你相信我！”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两辆朦朦胧胧的车影。两辆车？同时坏掉？哎，骗人就不能专业点儿？拿我当白痴耍呢！

    “就你自己？新娘应该有司机吧！”哼，这点儿演技也出来演戏，不如回家卖红薯的了。

    无人区有多么危险，我不说大家想必也知道。单纯地看黄渤老师与徐峥老师主演的《无人区》大电影，你就可以想象出来。

    况且电影都是来自于生活，甚至有些情节在真实生活中更加残忍。别看现在车外站着的是一个女孩，保不准我开门后会涌出一五菱宏光的郭德纲！

    “先生，求求开开门带我一程吧，就在前面的牧民之家下车。”女孩急的直跺脚，带着哭腔说道：“司机让我守着车子，他自己走着去找师傅修车了，呜呜~~，这地方谁会想到会有车子路过？呜呜~~，求求您了！行行好吧……”

    面对女孩的苦苦哀求，我摇摇头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也许你会说我不是人，不懂得怜香惜玉。万一那个女孩真的需要帮助，我就是间接杀人犯。

    但是换个身份考虑考虑，如果是你，大半夜的突然有人穿着白衣服耷拉着脑袋来劫车，你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停车？

    仅凭这一点也就罢了，可那是在无人区呐！

    可是要面临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生命危险。

    车子开出没多久，导航便提示我已经连续开车四个小时，需要停车休息。看了下时间，恰好凌晨三点。

    我把车子停在路边，下车对着路中央撒了泡尿，活动活动筋骨，接着从后备箱取出两瓶矿泉水洗了把脸。

    北风呼呼的吹。

    已经完全不能用凛冽两个字来形容。高原上的冬天北风真的跟刀子似的往脸上割，况且我从中原一路北上，准备的衣服本来就不厚。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脸上的水渍还没等擦干，已经结了层冰碴。我急忙钻进车里，拿起置物箱里的毛巾擦了擦脸。顿时感觉清醒许多。

    外面那么冷，刚才的新娘还穿着婚纱，如果说没有问题谁特么会相信？

    拿出手机定好半个小时后响铃，我把车窗降下来一点儿，放平座椅准备打个盹儿。汽车缓慢地震动很快把我带入梦乡，在梦里，我又看到刚才那个新娘，提着婚纱在戈壁滩上不断追赶我。

    她的脸完全扭曲的不成人样子，黑瘦的下巴显得耳朵特北大，鼻子跟烧化了似的黏连在一块儿，空洞的眼睛更是让人胆寒。

    “我就是你要找的绿琳，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为什么要跑呢？回来呀，我在这儿，快回来呀！”

    像是被掐着嗓子发出的声音，她说的很慢，每个字都落在我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