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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花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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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徐翾已至舞象之年,十六岁。

    烈日高悬,烘烤着大地,大地俨然成了烧热的锅子,可也有一处,在白剑镇的郊外一座林子里,寒雾袭袭,踏入,便像进入一处仙土。

    高矮不一的翠树下,长满了随处可见的星辉草,海蓝色,满满遍地都足。在林子中央,一座竹庐,竹屋前,圈出了一地为花圃,种植着星辉草。

    还有人会特意去种植星辉草,这种杂草?

    细看之下,便可发现又有所不同。圃内的星辉草洁丽、出尘,因处林子中央,寒雾袭人更加浓浓,气流缓缓流动,寒雾随之,一下子使得星辉草变得朦胧起来。

    “翾儿,正午了,切忌焦躁!”浓浓的寒雾里,走来一人,上下全是白的,着一身白绸衣裳,修长的手掌缠着白色绷带,面带白巾,白巾束发,这一切只是为了不让尘俗气息侵染这些星辉耀草。

    “嗯!”另一侧的徐翾也是一身全白打扮。他本想抱怨,为自己伸张,可不再是三年前的白头少年了。但转念一想,自认无法做到如秦天那般,心如止水,便轻轻应了一声。

    一手拿着茶刷大小的草刷,一手托着陶碗,陶碗内盛着半碗清水,这些是‘洗身’的器具。

    ‘冼身’,自是为星辉草洗身。

    洗身过程最是考究耐心,是马虎不得的。徐翾先将草刷浸入碗底,待草刷吸饱了清水,再在碗壁内沿滑两圈,让多余的水流回底部。

    接下来,便是洗身。草刷在草叶上轻轻滑动,由内至外,将名为“清水”的颜料涂满每一处。

    每一片叶片要涂上两次,每隔半个时辰便进一次洗身,从清晨至现在,这是第五次了。

    秦天擦拭完一株,抬首望向顶上骄阳,心静如他,此刻的眸子里也不免出现一丝担忧。

    星辉草,性喜寒,生命力虽强,但被这般炎日直晒数个时辰,也是会损失不少本源精华。

    在这里,在这片花圃里,星辉草可不是杂草,它们是名为“秦天”的青年最珍重的室物,甚至,超过了他的生命。

    秦天为这些世人眼中的杂草,注入全部的感情,四年前,外乡人的他在此定居,搭了这座竹屋,建了这座花圃:“在此守一座墓,在此护一个人,盼那花开,挣得一个希望。”

    墓,葬下的是谁?人,守护的是谁?一人独自流血,盼那希望开花。

    这是他的情,亦是他的道。徐翾隐隐能明白,秦天对此的执念,是淡淡的忧伤与疯魔似的恨念。

    “啊!水不多了,我去取些来。”徐翾向寒雾一侧通一声,便向竹星正门小心翼翼的走去,得尽量避免碰到星辉草才行。

    “大概还有四次,翾儿,打两桶水便行。”雾里,传来温和的声音,秦天说道。

    “明白。”徐翾正在脱下外面的白布裳,露出里面清爽的衣服,摘掉面巾发布,黑发落肩,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这工作繁重、庄严,就像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换作常人定早早弃之。而徐翾却并未这样觉得,他没有将此事当作一件工作看待,严如与亲人交谈。他的轻轻呼出,更是因为朦尘的心从其中得到未曾有过的宁静而喜悦。

    “对了,竟忘了这个。”十六岁的,初步青年,面容清秀干净,少了三年前的少年稚嫩。

    徐翾收回去提木桶的双手,娴熟的解下缠绕手掌上的绷带,放在一旁木桌上,便提着双桶朝山上奔去。

    ‘洗身’的水也层极讲究的,方寒冰洞内从泉眼下流出的寒水才行。

    双臂伸开,各吊着一个木桶,徐翾轻车熟路的奔走于山林间。这打水不算是一件重活,对修道者来说,确实是这样。

    寒冰洞位于白剑山山顶,因白剑山山体陡峭,似若剑尖,镇上百姓少有人爬到山顶,所以那寒洞仍是一处鲜为人知的宝地。

    宝地?!确实是如此。

    徐翾对于天孕宝地了解不深,来过几次之后,才发现了端倪,极明极寒,凡火难融…与古书记载中极为相似,寒冰洞是一处太阴寒潭。

    太阴寒潭,天地孕育千百万年,才可诞生一处,每一処太阴寒潭的发现必可让那些个大教争得头破血流,可想而知其珍贵程度。

    徐翾踏入洞中,运气御寒,手上的木桶的把柄处,刻有的小小阵纹散发出微弱波动,将周遭的寒气驱散。

    从第一次的惊奇,到现在的淡然,徐翾见怪不怪了。虽初时细细着磨过,但柄上的阵纹实在太过繁奥玄妙,按捺住心中的疑问与求道欲,徐翾未向秦天请教过。

    一来,不能让天哥为难,这阵纹怕是能迁涉到其族内玄学。二来嘛,自身境界太低,若轻易接触高等道义,怕是有害于自身我道。

    踩踏着结冰的路子,来到泉眼处,虽有阵纹驱寒,却仍可感受到扑面的寒气袭人。

    泉眼很小,比鸡蛋大点儿,汩汩寒泉从这眼中流出。徐翾要接的便是这泉眼流出的第一口太阴寒水。

    不一会儿,第一桶寒水接好了,不是全满,只至四分之三,将此桶放在冰路子上,从袖中取出一块毛巾盖上,再取出一块适当大小的棉布铺上,是为了遮阳与保寒。

    等到第二桶接完后,徐翾也是如此做到。

    “一二!”一口气提起两桶寒水,其实这对于徐翾来说不是多么困难的事。与上山时相似,伸展开双臂,提着两桶水,小跑起来,沿着另一条较缓的路下山了。

    这算是徐翾他平常日子里的一种基础修行!

    花圃里,秦天正在为最后一株星辉草洗身,轻轻的,温柔的,就像一位呵护孩子的父亲。这很奇怪,秦天的年龄并不大,弱冠之年罢了。

    在心中算了一下时辰,徐翾也是时候回来了。心头上不急,手指间便也不会慌乱,行云流水,秦天为最后一株进行完洗身,起身,闲散似的走出花圃,来到竹屋。

    他可一处衣角也未碰到星辉草。秦天脱下了披在外面的全白套装,帅气、温和而迷离的脸蛋,亦穿着一件白衣,飘逸出尘。不得不承认,帅的简直没有天理,没有朋友!

    一切依如往常。秦天将包袍挂在竹栏上,面巾头巾折好放在一边,而后进屋端出此刻恰恰烧开的水壶。

    秦天这儿是少用明火的,是出于完美培育星辉草的考虑。然而,屋内却不是想像中那般阴暗,四壁多开有竹窗,阳光偷入,使得竹屋变得变洋洋的!

    木桌上摆放着一套精美茶具,是出自秦天之手。他对茶道也有精通,洗茶、冲泡、封壶、分杯、分壶,在旁人看来,宛若进行着一场雅俗的艺术。

    沏上两杯荼,茶香清淡,秦天端起一杯,缓步走到一株树苗前,浇树以茶:“承载着吾要的希望,吾便还汝等的自由。”

    这株树苗,小的可怜,不足正常人一臂长,绝对是树族内的“豆丁”。顶着个蓬乱的树冠,似有不凡的灵性,扬起一条枝桠轻轻搭在秦天掌心,而后,慢慢的收回。

    “天哥!”徐翾回来了,提着两桶,一桶放于烈日直晒下,降阴水寒气,一桶提着进了层内,备于夜晚‘洗身’之用。

    徐翾出来,端起木桌上的热茶,吹了吹,一口气喝个尽底,不是个品茶的人。

    也是,这茶水本就不是用来品鉴的。实力如徐翾,去了那太阴寒洞、处在这花圃久了,也会因阴寒之气侵体,伤了根骨。

    所以秦天早在徐翾要来此带忙的时候,便与他做了约定一一不可常来此;喝了我沏的茶,便要离开。

    “那我走了,天哥!”徐翾挽下袖子,整了整衣服,微微一笑,向秦天告辞,却见奏天局头微蹙,几步走来,站在徐翾眼前。

    “这不是你娘的遗物么?要好好珍惜才行啊!”秦天抓着徐翾的左腕,轻声说道。

    是一条平安绳,紫色的,是徐翾的娘唯一能留给他的。色泽暗淡,有些不少岁月了,打结处,细线起毛丝,轻轻一扯怕是便能扯断。

    “啊!真的?回去的时候,要麻烦玉姬姐了。”徐翾说道。

    秦天扯下一根头发,乌黑亮丽…但这不是重点:“别动。”在徐翾惊讶的目光下,秦天手中的头发,似被赋予了生命,如灵蛇绕成一圈圈裹住起丝处。秦天再用拇指与食指捏搓,发丝与绳便像变戏法般,连结在一起了。“再过些日子,你也能做到的。”小露一手,秦天笑道。

    御物如灵,徐翾也是能做到,但自问做不到如他这般精细。还有那变戏的是怎么回事?多半是跟狗娃子他爹学的。

    再次向秦天告别,徐翾的身影不久没入了林子。秦天掀开毛巾,划开食指,逼出一滴精血落入寒水。

    徐翾是沿着一条小径出入这片林子,至中途,遇见一人影,瘦小的,慌乱的看着周遭,似迷了路。

    “二蛋,你在这里干啥?”徐翾操起小镇的方言,向人影喊道。

    二蛋闻言一喜,那哆嗦的骨瘦身子,不知何处涌此些许气力,奔跑起来,哭着扑向徐翾:“大师兄!”

    徐翾伸手揪住二蛋衣服,转了个圈,卸掉力道,再把他放在地上。二蛋是他带的几个小屁孩中最爱哭的,一哭,鼻涕眼泪他可不会管的。

    “二蛋,呆在这里干嘛?要找我的话,沿着这条小路到秦天哥哥家里,不就能找到我么?我跟你说过了才是。”徐翾指着那条小径道。

    “呜…二蛋就是照着师兄说的做的…可我一进入这林子不久…便发现自己一直在这儿打转…呜”带着哭腔,有着委屈,小小抽泣声。

    这样做,不是搞得自己在欺负他么?徐翾蹲下身,伸手擦掉二蛋眼角的眼泪。而二蛋也不闲,抓起徐翾的衣袖,当作粗布“噗…”的一阵刺响,泄了鼻涕,顺便抹了干净。

    “你小子…”徐翾一掌盖在二蛋顶盖上,自是没用上几分力,言语虽狠,心中却是满满无奈。

    二蛋人小,爱哭,却是精的狠,知徐翾这是吓吓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眼珠子咕噜一转,想扯开话题,但“啊”的一声,记起此行的目的:“大师兄,狗娃子他们不行了,快去救他们呀!”

    又来?徐翾的第一念头便是如此,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什么叫‘不行了’,用词要慎重。”不客气的弹了一下二蛋的额头,道。

    “真的真的…快不行了,那胖虎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开了窍…狗娃子他们五个齐上也翻不了他,还被压着打呢!”二蛋说着,愈是着急,拼命拉着徐翾的衣角。

    五个齐上了?狗娃五小是他带的,他最清楚不过。那个胖虎,徐翾也见过几面,是镇西打铁匠的儿子,从小力气就大的很,与五小常争闹,吃败仗较多。

    毕竟,五小每次虎一起上的,五打一,围殴呢!

    徐翾领着二蛋出了寒林,仍是慢慢的在后面走着,二蛋在前面催促…想起在他们年纪的时候,自己还不是挑了一群,然后,一群人再叫一群人干翻了自己…见二蛋这番,轻叹一声,乘风踏燕,提着二蛋向竹林行去。

    “哇!在飞啊!!!”二蛋兴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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