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竹帘缝隙里，我望着渣男在院内的苍老背影，把拳头死死捏紧了，直到指甲陷到肉里……

    当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我现在真想跑出去，跑出去告诉程天乐：“不要为这贱男行医治病！不仅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高景行……高景行差点被他害死！”

    可是我没有！

    手心的疼痛将我理智唤回，我没有冒失跑出去、我不能出去！起码不能以现在这模样出去。林维渊不是傻子，如果高景行不是凶手，他一定能顺藤摸瓜的查到杀死红莲的真凶，届时，他找到渣男、渣男不定就以我的下落来牟取私利……我不能给他这样的机会、我要防患于未然！

    “你这病么，是‘红莲奎蟒’的溶液所伤，治、自然治得好，只不过，你也应知道我的诊金都不菲……”

    院子里，程天乐收回搭在萧然腕上的手，在渣男的腕上还有方白色帕子，程天乐把帕子扔到垃圾桶里时，我听萧然慌张道：“钱没问题！二十万、我一分都不会少给你、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

    听着萧然慌张的声音，我嘴角禁不住的扯起抹嘲讽冷笑。

    八年来，我见过萧然最多的不是他故作温柔体贴的样子，而是清高的样子……哪怕问我要钱，也都是高高在上，以后我会还给你的自信样子，可现在，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急切求人，并且出口就是二十万……

    一想到这二十万是他将我卖给林维渊的钱，我的心又仿若针扎。

    “嗯，知道就好、钱准备好，明天晚上八点来取药。”

    程天乐对他说完转身朝我这走，声音淡漠，半点也不随和。

    萧然在他起身后赶紧转过身来，那一刻我才看到他的脸，心脏先一紧，随即心情极好：

    眼前这张脸，苍老无比，布满皱纹，配着满头白发，和以前的萧然天差地别。

    萧然那张脸生的就是小白脸模样，不然我也不会看上他八年，他平时也总觉得自己好看，现在这样子，倒是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明天？今天不行吗？”果然如我所料，萧然很急躁，“我已经受不了我现在的模样了！”

    他急躁归急躁、程天乐的声音仍旧冷傲——

    “不行，你不乐意尽可以找别人，乐意就明天晚上准时带现金过来。现在你可以走了，不送！”

    程天乐说到最后已经走到我这边，我赶紧退到屋子里，生怕被萧然看见。而等程天乐进来后，我再往外看，萧然已经走出院子了……

    “你和这位先生认识。”

    我翘首往外看时，程天乐声音恢复了早上的随和、温润。

    我抿了唇，琢磨着我该不该说时，听他又道——

    “你不必想如何开口、因为我没兴趣知道你们的事、但是有一点，你别想阻碍我赚钱！我这人什么都好说话、可以供你吃、喝、玩、乐，但是谁要阻碍我赚钱，我就会很生气、生气的后果……呼~~很严重！”

    程天乐说到最后，不知从哪里拿的黑色旱烟袋，我转身看他时，他一边抽搭着烟袋，一边在烟云缭绕中继续对我道：“哦对，还有一点！你已经知道了我是医生、免不了要四处游走为人治病，你这女儿身也不方便，还是乖乖选吧，到底是去八江、四道还是五宗，这个《选择册》里还有详细的解说、你挑选好了，在午饭之前告诉我，日落之前我保管给你安排好去处。”

    他说完，真就扔过来一个册子，我这蹙眉，脑子里想的还是萧然！很显然，程天乐一定要给萧然治病了！但想到他拿着卖我的钱治病痊愈、再飞美国飞黄腾达，我就一阵火气和怨气。

    他是那么恶心的人，现在这样子老头模样，就是他最大的惩罚！

    治好他？这怎么能行？

    可偏生的，程天乐已经把丑话都说完了，我这咬牙，又不能说萧然和高景行的恩怨，他们的恩怨不经过高景行的同意、我是不会乱说！而且还有一点，撇开程天乐是人皮凶手不谈，我觉得他的好可能是装的。

    这些年自己赚钱混饭吃，我在社会上见多了他这样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

    深吸口气，我抱着那册子，在他一口一口的吞云吐雾里，决定最后争取一次——

    “我还是不想走！我想跟你学医，如果你嫌弃我女人身份碍事的话、你不是说有面皮吗？给我个男人面皮好了，就像高景行那样……既然你那么喜欢钱，又那么忙，总需要个人打下手，我可以不收你任何佣金，你管吃管喝管住就好，玩乐我不问，但你要教我些救人的真本事！”

    我一口气说完，换来成天乐的一口烟：“呼——”

    袅袅青白的烟气从他口鼻中飘起后，他把烟袋随手放在了桌子边，“说不行就不行，我们天册门，从没有招女人的特例。既然你都不选……”他说完就朝我扔来一个木盒子，“拿上这个，你可以走了！”

    我下意识接住那盒子，就见他从我旁侧往外走，他边走边道——

    “你带上面皮就可以走了，不送！”

    他说完，抓起旁侧的小萝筐，就大步前行，我这追过去，可到院子门口就发现外面没了他的踪迹……

    看了看崎岖的山路，我退回了院子。

    一来，我怕我会迷路；

    二来我想他总会回来，我就在这里等着！

    对于他的院子，我不敢乱走动，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至于面皮……我早已经贴上。

    在打开木盒时，我起初有些怕的，我怕里面是血淋淋的人皮，所以我是闭着眼开的。然而谁知我开了盒子后，嗅见一股扑鼻的芬芳和药香！

    缓缓睁开眼，触目下，木盒里白皙的人皮上，躺着一张折叠整齐的手写信，那字迹桀骜不潦草，工整写着面皮和指纹如何贴合，而拿起面皮后，又看见十指的指纹和身份证。

    “唐显。”

    注视着新身份证上的人名、以及小木盒里的镜子中人——

    唐显的这张脸比我自己的……要好看点。

    双眼皮很大，鼻子也高些，唇部红润，更丰满些。

    盒子里的使用说明上还有注明——

    如果使用者想把脸皮揭掉，还需要用特制药水，药水，二十万。

    ……

    一整天的功夫，我饿了就吃早上剩的粥，不饿就在门口坐着，看他给我的《选择册》，从册子的破旧程度来看，程天乐经常做这种买卖，瞧——

    这本册子都快被翻烂了！

    日薄西山的时候，我已经把那本册子翻来覆去的看完，对他们这些人的世界大概有了了解，只是眼睛酸痛的厉害，趴在臂弯休息时，忽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姑娘，程神医让我来带你去找他，他有点事情被缠住了。”

    萧然的声音让我脊背一僵，下一秒，缓缓的抬头，就看见了我的仇人！

    “程天乐神医遇到些麻烦事，他让我带你去帮他。”

    萧然对我认真的撒谎时，我看着他瞳孔里的自己——

    很显然，他已经不认得我！只是……

    “小姑娘？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萧然可能几天没刷牙了，嘴巴里一股子的臭味，我被他熏的皱眉，然后我站起来往后退，本是想开口说我不认识你的、可话到嘴边，我又顿住。我的脸变了，但是声音未变！鉴于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于是没有理他，只是摇头朝院子里退，心里不明白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早上程天乐还说让他明晚来，可他现在要我跟他走、摆明了是没安好心！

    却是我退一步，他走一步，并且上下瞧了瞧我道：“你是个哑巴？”

    我怔了怔，然后点头，手却悄然摸上门后的榔头，虽然不知道他的坏主意、可是他敢过来，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然而谁能想到的是——

    “哑巴就好办了！”

    突然之间，萧然不再慈眉善目，他忽然加快脚步就朝我直接扑了过来！

    他大声说着，话音没落，人已经到我的面前，而我的榔头也狠狠地朝他那边儿挥了过去……可是我失算了一件事！我本以为他年迈蹒跚，我完全可以用榔头对付他！甚至我可以报仇！想怎么打他都行……然而，谁想的到他居然只是外表老去，力气还很大，在我榔头打过去的瞬间，他一把抓住了榔头，下一秒，忽然就一拳狠狠砸在了我的侧脸太阳穴上！

    “轰！”

    “唔嗯！”那瞬间，我脑袋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瓶，酸咸苦辣，噼里啪啦的一大通，让我疼得差点喊出声，可想到自己是哑巴又吃痛忍住！而萧然怒道：“既然你早有防备！就别怪我不客气！”

    萧然说话间，又朝着我的脑袋狠狠地来了一拳，并且夺走了我的榔头，我脑袋被他砸的一阵蒙圈，疼得像是有人拿拳头往里砸，更是感觉额头流了血，意识昏迷时，我好像看到他举起榔头朝着我砸了下来，然后我就倒霉的昏了过去。

    说实话，昏迷前，我觉得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挖了他家祖坟、还是我杀了他全家，不然，何至于他这一辈子这样阴魂不散的报复我！换了脸，还是逃脱不了被他欺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