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我心飞翔，何处不能逍遥

    大荔村。一间草屋。竹篱笆内一小块菜圃。

    草屋前。一张小木桌，一张竹靠椅。

    贺谏言躺在竹靠椅上品着山茶，笑眯眯地看着雷凡在给他烤肉。

    他五十许，身材修长，双目精光烁烁，面上挂着的懒散的笑意。

    两只和雪儿差不多大的水晶兔在菜圃边蹦来蹦去。这种晶莹剔透的兔子不动时，就像一件精美的工艺品。雪儿咿呀一声，两只小兔就吓得浑身发抖。

    雷凡蹲在烤架边熟练地翻动着一块山猪肉。旁边还有一头千斤重，活着，但却在昏迷中的大山熊。那是雷凡准备拿到书路镇去贩卖的好东西。身无分文的他只能先把大山熊卖掉后，再慢慢想怎么筹措去寅人县的路费。

    “贺先生，赶紧先把评语写了。小子还要回读古村处理事情哩。”

    贺谏言拈须微笑，不看桌上那张户籍证明，悠然，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叫我贺老鬼来着。我家里的阿黄也被你吃下肚了吧？”

    雷凡刷作料的手一僵，望了贺谏言一眼，讪讪道：“江湖救急，提往事干嘛？”

    他刚低下头，猛地又抬起头，那一丝不好意思全然不见，咬牙切齿道：“老鬼，你是故意的是吧？一条土狗而已，你就骗小爷到花满楼去送死？

    说什么，书路镇花满楼的红阿姑个个娇艳动人，貌美如花？

    嫩仔去了，第一次不但不收钱，还能得一个破.处红包。最少也有二十株钱？”

    第一次跑去青楼，遭遇“红色恐怖”，实乃雷凡平生最大的耻辱。

    导致他对贺谏言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忆犹新。气急败坏的他越说越火，把山猪肉丢在一旁，脸色铁青，愤怒地指着贺谏言质问。

    贺谏言幸灾乐祸地笑了，嘴里啧啧有声：“天不开眼啊！怎么就没有让花满楼的红阿姑收了你？生一串小崽子后，世间不就少了一个祸害？

    老夫家里种的菜，养的鸡、鸭、鹅，还有后面鱼塘的鱼，你来一次就少一点。

    区区两个银币，你自己巴巴跑去卖身，还好意思怪我？”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面皮涨得通红的雷凡萎了，继续低头烤肉，对老家伙的明讽暗刺充耳不闻。

    贺谏言大获全胜后，也不再穷追猛打。

    一时间只有火舌舔着山猪肉发出的“滋滋”声。

    雷凡默默把肉烤熟，切好端上桌，让贺谏言先用。他还要接着烤自己和雪儿的那一份。对于贺谏言，雷凡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在心中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如今要离开，他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贺谏言享用了几片山猪肉，淡然道：“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小子。我一直都在等你开口来拜师，好把我一生所学交予你。

    你不想在古读村受气，就到大荔村来安家，这里没有人欺负你。有了家，从此傲啸山林，一生逍遥不好么？为什么非要进入虎豹豺狼出没的人世间呢？”

    雷凡在地上蹲得四平八稳，想也不想，淡然以对：“心之所安，何处不是家？心之所向，山林虎豹和人间豺狼又有何异？

    没有挣脱枷锁的过程，岂能妄谈逍遥？我心飞翔，何处不能逍遥？”

    “那过程让你的心灵千疮百孔，你也不悔不惧么？”贺谏言叹息。

    雷凡面无表情，慨然回应：“没有茧的束缚，哪有成蝶的美丽？没有烈火焚身，哪来凤凰涅槃？人生如梦，似真似幻。不过一场戏耳。小子何惧之有？”

    秋日艳阳，和风送暖。

    雷凡用竹篾拖着大山熊，越走越远。雪儿蹦蹦跳跳赶着两只兔儿跟在后面。

    户籍证明全都办妥。大荔村村长代替何绵楠签字画押，奉上最好的评语。

    从今以后，雷凡便是大荔村人士。

    贺谏言目送雷凡远去，捂须，喃喃：“慢慢觉醒了么？这世界又有谁够资格作你的师尊哩？老夫这一门向来是一脉单传，非你莫属。

    老夫也仅仅是个领路人，没有资格做你的师尊啊！

    走了也好！老夫也该回家乡去看看了。

    别夭折，十年后，希望还能再次见到你！”声音低回不已。

    雷凡背影无踪，贺谏言最后看了一眼茅草屋，一张封口的书信像被人捧着般，轻飘飘飞在小方桌上。他引吭高歌，朝雷凡相反的方向，一步踏出，瞬间沟壑万里，星转斗移。空中还飘荡着他的歌声，历久不散。

    望穿千古乱，波澜不起。凌空万里渡，衣袂翻飞。

    亿万河山只在寸心间。

    笑看风云，低吟浅唱。

    似真似幻，万古逍遥只余心头叹！......

    接近读古村的雷凡停下来，蹲着，向雪儿招了招手。

    雪儿吩咐两只小兔儿呆在一边后，在雷凡面前蹲了下来，萌萌的看向雷凡。

    雷凡也不做声。拿着树枝寥寥几笔画了一座山。山脚是何东的形象，上一点是徐彬，再上一点是雷凡自己，山腰画了一个胖胖的安公公。刷刷几笔一个贺谏言的形象在山脚出现了。雷凡点了点贺谏言，看向雪儿。

    雪儿扑闪两下大眼，摸了摸后脑勺，然后先点了点贺谏言，然后点在山巅。

    “咿呀！咿咿呀呀！”雪儿忽然比手画脚，开口嚷嚷起来。

    雷凡望向大荔村方向，面色惆怅。

    “走了么？我也知道他没有恶意。终是欠下了一番人情。有目的，不可怕。既然入世，就不怕因果缠身。”雷凡呆呆看着大荔村方向，一动不动，状若雕塑。

    南阳城。行宫。长春宫。

    赵诗情在闺房行功已到了紧要关头。一回来就被母妃关在屋里自省，她哭累了。干脆就狠狠练功。连小竹儿和小叶儿也被她赶了出去。

    轰的一声，她突破到涅元境。头顶上跳出一个拳头大，袖珍版的赵诗情来。

    皇家血脉，每到突破涅元境就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得到一种天赋技能。

    赵诗情得到的天赋技能是离魂。这种技能极其少见，是辅助技能，并不具备太大的战斗能力。离魂具有隐匿，瞬息万里的功能。

    袖珍版赵诗情先是惊讶的张开小嘴，不知所措。跟着一溜烟从头顶钻了回去。

    盘坐在床头的她睁开美眸四处张望一番，蹙着黛眉想了半晌。

    见屋里没人，她又闭上双眸。袖珍版小诗情又悄悄溜了出来。她带着灵气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打量周围情况，然后一跳，在屋里迅如闪电飞了几圈。

    她心里兴奋起来，飘到珊瑚长窗边。

    窗外是一座后园，遍种奇花异草，株株俊秀挺拔，十分鲜艳好看。她跳离窗口，向前飞去。花园很大，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清丽迷人。

    小竹儿和小叶儿在打理花草，对小诗情的到来浑然不觉。

    小诗情在她们面前晃来晃去，见她们真的看不见自己，心中欢呼雀跃起来。心忖，也不知道这种离魂状态可以保持多久时间？要是时间足够，她就能随处逍遥，可以去找凡哥哥了。嗯，先偷偷去母妃那里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