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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人证物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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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黛樱高兴的早了点。

    办案的岳春华虽然查访了一些案情,知晓她是清白无辜。可审案素来讲究的是人证、物证,没有真凭实据,那焦琴歌的死还是谜团,最大的嫌疑者,还是她。

    “简直胡闹!”

    南陵县城最著名的太白楼上,留着三缕胡须的白面师爷破口大骂,“找两个小丫头,在县衙门口耍猴戏,以为能糊弄全城的百姓么?这样下去,至县尊大人的颜面于何地?至国法律令于何地?”

    他义正词严,如果不看他面前摆着一堆银元宝,还真让人相信他是公正严明的执法人员呢。

    坐在对面的谢灵芝父亲谢容光,见师爷说话时瞳孔都是银光闪闪的,嘴角勾勒一丝笑容,眉宇间流露出担忧,

    “若非小女也在山月书院,她又和被害的那焦氏交好,整天哭哭啼啼,说要为好友报仇。谢某也不会来麻烦文师爷了。”

    “你放心!那岳春华不过仗着长公主宠爱,才肆意妄为。一介女流,不想着相夫教子,整天抛头露面!哼!到现在,还没找到证据结案,县尊大人早不耐烦她了。令千金为朋友抱打不平,拳拳之心,本师爷会告知大人的。”

    “多谢师爷。”

    一番暗中交易结束后,以南陵县衙的名义,逮捕令下达翁家。这次,是南陵县衙的总捕头高大海亲自去,饶过了一直办理此案的岳春华。

    翁家手忙脚乱接下令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既在南陵县城生活,就不能不遵县衙之令,可把翁黛樱推出去,到大堂上走一遭,之后怎么面对家主啊?翁子期的怒火,能把所有人撕成碎片!

    云嬷嬷哭成泪人,死死拽着翁黛樱不肯放手。

    “小姐啊,不能去啊!女孩子家家哪有去县衙大堂的,哪有好人家的闺女上堂问话。以后怎么嫁人?”

    翁黛樱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的——当她发现焦琴歌的真正死因,萦绕心头二十多年的疑团谜底,如同最深最丑的伤疤,被揭开了。

    撕扯得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她怎么能让那些心存恶意、坑害了她的人,逍遥自在?还以被害人的身份,博取世人的同情。为此,付出一点名声上的代价,有什么不值得?反正,再坏,也坏不过前世了吧。

    可惜,云嬷嬷并不理解她的心情,说什么都不肯,最后竟以死相逼。

    翁黛樱看着越来越陌生的云嬷嬷,忍不住叹息一声,“嬷嬷真心为我么?在嬷嬷看来,是杀人罪名恶劣,还是毫发无损过堂难堪?”

    “不一样的!焦娘子只是贫女,家里缺银子……”

    “所以,嬷嬷以为多给几两银子,就能摆平人命官司?银子能买到性命么?银子能买到我的清白名声么?够了!云嬷嬷,我是翁家女,若因我的缘故,让翁家名声败坏,便是我的罪过了!”

    说完,转头看向马氏和田氏。两个妇道人家,都不是什么有决策的,先有县令的令牌,后有翁黛樱自愿,便点头了,派了十几个人送翁黛樱去县衙。

    ……

    春记豆腐坊。

    一个女捕快在岳春华的耳边说了两句,特意拿眼仔细盯了那个煮豆浆的男子。只见他中等身材,穿着粗布衣衫,胡子拉碴的,着实看不出什么稀奇。

    不明白为什么头儿昨日就不查案了,反而呆在豆腐坊里磨豆腐?

    “发什么呆?马上要点卤了,量掌握不好,就前功尽弃了。”

    那男子竟然用这种呵斥、教训的语气,对头儿说话!

    女捕快还以为能看到头儿发怒,把豆腐坊的东西都给砸了。没想到岳春华低眉顺眼的应了声是,然后按照吩咐,一边搅豆浆,一边倒入卤水!

    眼见豆浆里有些沉淀物了,岳春华才擦了满头的汗,求恳道,“师兄,求求你了!你就出山吧?你真能眼睁睁看一个清白无辜的女孩,背上杀人的罪名么?还有本案的死者,也才十四岁,死得多冤啊!”

    “呵呵,冤不冤的,和我有关吗?”

    “怎、怎么没关系!两个人都是南陵人士,是你半个同乡!师兄,你就看在春华走投无路的份上,帮帮我把!我什么主意都想了,我也知道凶手是谁,可没证据!”

    被称为“师兄”的男子,看着岳春华可怜兮兮模样,摇头道,

    “证据?证据是给别人看的。你已经证明了一种可能,别人不相信,是找不到其他可以相信的。”

    “师兄,你愿意帮我了?”

    “不然呢?你都把我家三十斤的豆子磨成豆腐了。再呆下去,怕是库存一个月的豆子,都被你磨光。”

    得了男子的允诺,岳春华兴奋无比,当即带着下属疾奔官衙。

    此时,南陵县令已经开堂。

    翁黛樱带着帷帽跪在大堂上,焦家兄嫂为原告,陈述了自家妹妹焦琴歌如何凄惨死去。而白面师爷则让人把从山月书院得来的证词,宣告与众。

    “山月书院学生,莫楚楚:翁黛樱啊,特别虚伪,眼睛长在头顶上,对人爱理不睬。我没怎么和她说过话的。”

    “山月书院学生,周灵韵:翁黛樱脾气有点古怪,不大合群。不过我觉得,她不是杀死焦琴歌的人。”

    “卢慧慧:最讨厌她了!装腔作势的!我一点也不奇怪她杀人。她心里头只有自己,哪管别人的死活?”

    “马丽清:琴歌以前是她的朋友,还和她皆为金兰姐妹!结果发现她的真面目,就和她分道扬镳了。她们两个矛盾很深。”

    “程佳怡:除了翁黛樱还有谁能对琴歌下毒手呢?反正我觉得,就是她做的!”

    山月书院有二十四名学生,共有二十名学生在说翁黛樱的坏话。撇去案情不谈,就这人缘……

    围观的百姓哄然,看了岳捕头找人模仿作案,还相信翁黛樱是清白的呢。现在看来,一个被所有人讨厌排斥的……大概人品好不到哪里去。要是发疯伤人,似乎也不奇怪?

    翁黛樱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她听着别人对她的议论评价,觉得好像谈论的是别人,和她没关系。她的心绪有点发飘,找不到一个可以维系牵绊的。

    回来已经很久了,可是她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她真的回来了?该不会又是一个梦境吧!

    前世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了。越到后面,她越是记不清,自己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好像是死了。

    可人都会死的,没什么可意外的。非常努力的思索,哦,想到了,她嫁给了当朝大将军梁御臻。她的夫婿玉树临风、文武双全,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指挥千军万马,被视为国家的擎天柱石,受人敬仰钦佩。

    她婚后顺利的生下了一儿一女,儿子颐哥儿聪明伶俐,女儿玥姐儿美丽纯洁。论美貌,她是名扬天下的美人之一,和东宫皇后齐名;论财富,父亲给她的陪嫁足有百万贯;论地位,她的丈夫是大将军,成婚不到一月便有超一品的诰命在身。

    她是全天下所有女人羡慕嫉妒的对象。是了,连母仪天下的皇后,都对她流露过羡慕的意思。她记得!

    严肃的县衙大堂,翁黛樱的思绪渐渐安稳下来,心神也安宁下来。她知道自己的未来,那么光明灿烂,会成为大将军夫人呢!眼前小小的磨难,算得了什么?

    想来,梁御臻都不在乎她有杀人“恶名”,想必对她上堂成了被告,也不介意吧?

    夫妻二十年,如今的翁黛樱,连梁御臻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她心中有点愧疚,可更多的是稳稳的踏实感。

    “翁氏,你有什么话说?”

    “嗯?没有。”

    白面师爷读完,问了一句,听翁黛樱什么反应没有,倒是有点吃惊。不过他收了谢家的好处,对翁家至今没有好处,很是不爽。

    “本案还有一样物证!是书院学生谢灵芝在案发现场发现,被告的一只鞋子。为什么这么确定呢?大人请看,这只鞋子乃是用轻薄柔软的素花绫所作,素花绫的价格么,大人,十匹顶得上大人一月的俸禄了!还有鞋面上的明珠。啧啧,这是上好的东珠啊,一颗就能比大人十年的俸禄了。”

    且不说南陵县令听了这话,是什么感受。围观的老百姓见了如此奢华的鞋子,简直炸开锅了。

    “该杀的,咱们老百姓穿的都是麻布葛衣,他们富人家拿绸缎做鞋子!”

    “作贱绫罗,天理不容啊!”

    还有羡慕的,“果然是富家千金啊。那么大的珠子,别人都插头上做头饰,就她穿脚上。”

    岳春华忍了许久,转头看到师兄在人群中出现了,朝她点头,这才大踏步走上前。

    “翁姑娘,别来无恙?大人,在下已经找到焦氏被害的真凶了!”

    “真凶?在哪里?有什么证据?”白面师爷晃头晃脑的说,指着鞋子,“这里有物证!”

    “呵呵,这算什么物证?翁姑娘早就承认过,她去过案发现场,就算丢下鞋子,也不意外。记得在下做过证明,年纪比死者小,力量更弱的她,不可能杀害死者。”

    “那也不一定。”师爷阴阴一笑,“估计岳捕头忘记,翁氏有两个丫鬟相助了!”“好吧,就算你说得对。”岳春华自信的一笑,指着翁黛樱,“她就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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