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讲话。

    陈勉心里有个疑问，却又不知怎么开口，他只能反复折腾着他车上的车窗，不停地升起不停地降下，似乎这样能纾解他心里的烦躁。

    “嗯……”

    夜晚的凉风突然将一声女人压抑地呻吟送进了车窗。

    陈勉的表情一僵，下一秒就像见鬼了似的飞快地将车窗关的严严实实，然后才松了口气，转头却见许湛正挑眉看着他，陈勉的眼皮顿时一跳。

    “风有点凉，有点凉。”他有些尴尬地打了个哈哈。

    “你从那女人的声音里听出了什么？”许湛却瞥了他一眼，饶有兴致地问道。

    “啊？”陈勉发现自己确实不懂许湛，一个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人却在这里兴致勃勃地跟他讨论女人的呻吟声，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可尽管如此，陈勉还是侧着头，努力地认真地回答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很认真的人。

    “她很压抑，她在忍。”

    “没错。”许湛赞许地点了点头，“可是不管她再怎么压抑自己，再怎么忍耐，我们还是听到了？是不是？”

    “是。”

    “那她为什么不干脆大声叫出来？”许湛挑眉又问道。

    “这……”陈勉犹豫了许久，才缓缓道：“也许她有很多顾虑？”

    “那你呢？”许湛突然问道，似乎这才是他想要说的话，然后他没有给陈勉思考的时间飞快地继续道：“你难道也有什么顾虑吗？否则为什么想说的话偏偏要忍着？”

    陈勉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沉默了。

    “我说过，你的表情实在不会骗人。”许湛忽然又叹了口气。

    “我知道。”陈勉的表情颇有些沮丧，这句话确实许湛三年前就对他说过，可他偏偏三年来一点长进都没有。

    沉默了许久，陈勉终于找到了切入的话题，“我听说，你辞了很多日曜的员工？”

    “嗯。”许湛淡淡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陈勉的表情十分不解，“那难道不是你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么？你为了日曜，做了那么多的事。”

    相对于陈勉的激动，许湛却明显要淡然的多，他只是微微一笑，“我过去也以为我为日曜做了很多，可最近我才发现我做的还是太少了，以至于日曜生了蛀虫，我还一无所知。”

    “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么？”陈勉皱起了眉头。许湛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连一丝异样都没有流露出来，可陈勉却从他的话里直觉到最近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许湛耸了耸肩。

    “很奇怪？有多奇怪？不是那群人？”陈勉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许湛只是用奇怪这个词形容那个人，可见他并没有感觉那个人的危险之处，既然不危险，那就不可能是当初要害许湛的那一群人。

    “绝不是。”许湛似乎很清楚他在想什么，因此也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陈勉不同于杨昊，许湛在他面前总是更放松些，也更能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和心里的顾虑。

    “但是，他对我们而言也绝不会是安全的。”

    “怎么？”陈勉面上闪过一丝惊讶。

    “因为我查过他的底细。”

    “他的底细？有什么特别么？”

    “没有。”许湛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的资料完全是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陈勉瞪大了眼，他的表情也变得奇怪起来，似乎他对这件事完全不能相信。试问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怎么会没有留下一点半点的痕迹呢？

    “是，一片空白。到目前为止，我对他完全一无所知。”许湛说完，却又笑了起来。虽然这结果让人有些丧气，可有这样一个神秘的善恶不明的对手实在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明白了。”陈勉对上他那双如星般明亮的眼睛，他眼神里的有自信和跃跃欲试，却唯独没有沮丧。陈勉也笑了，他最是佩服许湛这样的洒脱，“我会多加留意的。”

    “好。”许湛点了点头，他一向都很相信陈勉的办事能力，这个老实的男人也确实从没有出过什么差错，除了那一次。

    想到那一次，许湛不禁叹了口气，陈勉什么都好，却是太重情。否则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只身前往费罗街，让自己受了那么多的伤？

    “她一直都跟着你？”许湛忍不住问道。

    尽管他没有说明那个“她”是谁，可陈勉心里却是十分清楚的。一瞬间，陈勉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她是个闲人。”

    许湛笑道：“一个女人要是有那么多的时间，为什么不去逛逛街？偏偏要追着你满世界跑？”

    陈勉没有说话，他自然知道许湛话里的潜在意思，可他却选择装聋作哑，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拿那个女人怎么办才好。

    “我实在很好奇，那天你送她回家后发生了什么？怎么她就这样固执地缠着你？”许湛想起那天陈勉衣领上的那个粉色唇印，觉得实在好笑，嘴角的弧度不禁又加深了。

    陈勉显然也想起了那一天的事，因为他的表情变得更加不自然了，他别开了眼睛，只将视线固定在窗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对上许湛的眼睛，“没什么。”

    他越是这样，许湛心里越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可他既然不愿说，许湛自然也不会再问下去。因此，许湛只笑了笑，随意地转移了话题，“那你这次从美国回来，她也跟着回来了？”

    “嗯。”

    “那你就丢下她一个人，自己开车乱跑？”许湛揶揄道。

    陈勉瞪了他一眼，“你也说了，一个女人有那么多的时间，当然要去逛街了。”

    “原来是去逛街了。我还以为是你受不了她的纠缠，急着把她丢掉呢！”许湛失笑，可渐渐地他嘴角的笑容就收敛了。

    他的掌心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下午看见那个女人时为什么会觉得有些熟悉，因为他本来就见过她！三年前在杨昊房间里、那个从红地毯上慢慢爬出去的女人！这三年来一直跟着、缠着陈勉，被人绑架害得陈勉差点命丧费罗街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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