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菲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凌冰清，又轻轻咬着嘴唇望着杨帆，欲言又止。

    “先跟我们一起走吧，说不定宋楠那班人还没走远，万一再撞到就麻烦了。”

    杨帆来不及解读叶菲目光中的别样情绪，直接用命令式的口吻道。

    “那……好吧！”

    叶菲如同松了一口气般，用手理了一下额前的乱发，掩饰心底的那一丝波动。

    凌冰清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万达广场门口，为了安全起见，杨帆让她们两人先留在酒吧内，自己在外面转了一圈。

    确认没有什么威胁之后，这才打电话叫凌冰清到停车场来取车。

    上车的时候，叶菲主动选择了坐到后排，杨帆在车门前微微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叶菲嘴角动了动，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街景。

    凌冰清住在河东区碧桂园，从酒吧到她所居住的小区，大概只要二十多分钟车程，但是因为要先把叶菲送回家去，因此还得先绕一个大圈。

    晚上九点多钟，道路上车水马龙。杨帆摇下车窗，看着高楼大厦闪烁的五彩霓虹，似乎入了神。

    “那个，你在法国的时候，怎么后来一直没有联系我呢？”

    短暂的沉寂过后，叶菲终于还是提出了那个从上车开始憋到现在的问题。

    刚才在酒吧认出杨帆的那一刻，叶菲就敏锐地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有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她很想弄明白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都相当精准，只不过叶菲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因为凌云峰的死，才造成了杨帆对法国那个地方的人和记忆都变得有些不愿接触。

    再一次听到这个异国地名，杨帆虚握着拳头的右手猛然紧了一下，随后又缓缓松开。

    他将视线转向正前方，淡淡开口道：“当时出了点意外，我手机丢了，和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

    “哦。”

    叶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个答案并非是自己最满意的，却也没有让她失望。

    这个时候，凌冰清忽然转过头来：“对了，我还没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杨帆，你能说说么？”

    杨帆笑了笑：“还是让叶菲说吧。”

    叶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沉吟了片刻才开口。

    “其实，和今天的情况差不多，去年我在法国旅游，泡吧的时候被当地几个流氓骚扰，正好一帆路过那里，就替我赶跑了那些人……”

    “一帆？”

    凌冰清微微皱着眉道：“你身份证上不是叫杨帆么？”

    “呃……”

    这次轮到杨帆傻眼了，这两个女人碰到一起，原本就是一件很头痛的事情了，没想到凌冰清和她那个哥哥一样，总喜欢关注细枝末节。

    “那个，我以前是用过杨一帆这个名字，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又改了。”其实连杨帆自己都不信这个蹩脚的借口。

    “是么？”

    两个女人同时把狐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差没在额头上写上“不信”两个字了。

    杨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那你为什么突然间一声不吭就回国啦？上次我问你，你明明还说暂时不会回来，骗人！”

    叶菲不像凌冰清这种经历过磨炼的女人，依旧保留着心直口快的特点，想到什么就马上直接问了出来，并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杨帆。

    “刚才不是说了嘛，在法国那边出了点意外。”杨帆讪笑道。

    还不等他缓过气来，凌冰清又顺势发动凌厉一击：“不对呀，你面试的时候给我的个人履历上可没有写这一栏。”

    杨帆顿时哭笑不得。

    “我的姑奶奶，既然是简历，当然只简单描述一下我的个人经历而已嘛，要不要我把谈过几个女朋友的事情，也写一份报告给你？”

    “哼！”

    凌冰清转过头去，“谁要知道你那些爱情史？总之你这人不老实。”

    “好好好，我不老实，我有罪……”杨帆高举双手投降。

    几分钟后，车子过了湘江一桥，在叶菲的指引下停到了一个小区门口。

    “哎，把你现在的号码告诉我一下。”

    叶菲打开车门，没有急着马上出去，而是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

    等杨帆报出自己的电话号码后，叶菲回拨了一遍，确认看到他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了她的号码，这才和凌冰清道了声谢谢，快步走进了小区大门。

    杨帆暗暗松了一口气，心说总算可以安静一会了，刚才这段时间，自己被这两个女人当成犯人一般轮番审问，差点就招架不住露怯了。

    可惜，现实永远比想象要残酷那么一点。

    杨帆闭上眼睛还没超过两分钟，耳边又响起了凌冰清的声音：“对了，你身手这么好，以前是干什么的呀？不会是个杀手吧？”

    杨帆一阵无语，心里暗道还真是被你蒙对了一半，嘴上却连想都没想，第一时间就吐出了三个字：“当兵的。”

    “是么？”

    凌冰清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哪个兵种？”

    “擦，凌云峰啊凌云峰，你这个妹妹不调去FIB任职简直是浪费人才啊……”

    杨帆仰天长叹，过了一会才咬牙切齿道：“我是当伙夫的，就是拿个大勺子每天炒菜的那种！””

    “那你到底去法国干嘛了？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

    “报告政府，我有个战友的远方亲戚在那边开了家中餐馆，我退伍后没事干，就跑过去当了一阵厨师。”

    “至于问为什么我是当厨师而不是其他岗位，因为我刚才已经说过，我在部队的时候是做伙夫的……”

    一口气说完这段话，杨帆只觉得口干舌燥，他实在无法招架凌冰清这种抽丝剥茧式的审问，干脆直接岔开了话题。

    “别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这个小保安身上，你还是想想今天的事情该怎么办吧。”

    提到正事，凌冰清立刻恢复了酒吧老板娘的身份。

    她想了想才说道：“宋楠知道这是五爷看的场子，这次又在你手里吃了亏，我想他应该不会再敢乱来了。”

    “但愿吧……”

    杨帆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又追问道：“万一他们还来闹事呢？今天宋楠的表现你也看到了，那家伙可是个什么都不顾的疯子。”

    “那……”

    凌冰清两道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那我明天把这事和五爷好好说一下，看他打算怎么处理吧。”

    杨帆点点头道：“这倒是个办法，不过我主要还是担心你个人的安危，总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出门吧。”

    正说着话，杨帆忽然感觉周围景色一暗，原来是已经到了碧桂园小区，凌冰清正把车开进地下车库。

    把车子停到专用停车位后，凌冰清这才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副驾驶上的杨帆。

    凌冰清嫣然一笑道：“你身手这么好，在酒吧当个保安未免太屈才了，干脆给我当个私人保镖算了呗？”

    “好啊，能多拿一份工资也不错。”杨帆也笑着点头道，和她一起下了车，两人同时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像湘江市这种寸土寸金的省会城市，能够买得起碧桂园的房子，需要相当浑厚的财力。

    跟着凌冰清走入她那套位于21楼的三室两厅大套房，独特的装饰风格顿时令杨帆感觉眼前一亮。

    奢华中带着典雅，却又处处流露出家的温馨，很显然，凌冰清在装修方面很是下了一番功夫。

    “怎么样？不错吧，都是我自己亲手设计的。”

    凌冰清把高跟鞋踢到一边，换上一双带着卡通图案的居家棉拖鞋，有些得意地笑道。

    “你要是以后不开酒吧了，改行去做装修设计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废话，我大学读的就是设计专业。”

    一进自己家门，凌冰清整个人显得放松了许多，恢复了女孩子所应有的本性。

    她搂着一个红色hellokitty抱枕，把身子懒洋洋地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

    “喂，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嘛！”

    见杨帆如同参观博物馆一般到处乱看，凌冰清有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躺姿。

    “姑奶奶，我不是都已经在车上说过一遍了么？”

    杨帆苦笑道，女人天生的八卦心理，果然是他们这类藏着太多秘密之人的最大天敌。

    “切，不说算了，我还不稀罕知道呢！”明显听出杨帆语气中的敷衍味道，凌冰清有些不满地嘟着嘴。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姣好的身材在这一刻展露得淋漓尽致。

    杨帆正好回过头来看到这一幕，不禁微微有些失神，脑子里又再次鬼使神差地回想起黄斌晚上说的那些猥琐话。

    虽然手上沾了不少人的血，但杨帆绝不是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

    至少在最基本的亲情和友情方面，和普通人并没什么区别，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接受战友凌天峰临死前的嘱托，不远万里从法国来到湘江市，当了一名小小的酒吧保安。

    这一切，只为守护心底那一份承若和责任。

    只是按杨帆现在的预感来看，好像还有另外一种奇怪的情绪正在悄然滋生。

    虽然他刻意压制着对凌冰清那份若有似无的好感，但难保哪一天就会控制不住迸发出来。

    “咦，你怎么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