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又开始骚动。

    “原来这金科状元靠的是后台才当上这个状元啊，我说，一个无名无势之人如何能够打败咱们金元两大才子，原来有皇子这个大后台！”

    “对，害老娘输了几百两银子！”

    “住嘴，谁说她是靠关系的，她十二岁就考取了举人，你们之中谁这么厉害的？，站出来。”卫子霄对着人群一声大吼。

    刚刚吵嚷的人瞬间都安静了，不知道是真没有十二岁的举子还是不敢惹怒皇子。

    “皇子殿下，稍安勿躁，我们谁都没有否认状元没有真才实学，只不过，现在我们首先应该对待明月公子的考题呀，怎么能让一个美人就这样等着呢？”关辽远扇着扇子闲闲地说。

    “书呆子，不要理他，我尧丗辛辛苦苦选的状元，为什么要为他画画，也不看看他什么身份！配么？”

    “皇子殿下，不可如此口出恶语，明月公子虽是青楼中人，但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没有偷，没有抢，与我也没有什么不同，与在场的每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我帮你说话，你居然向着这个妓子？”卫子霄愤怒地指着明月，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看着戚清泉，如果他眼睛能喷火，恐怕戚清泉早已外焦里嫩了。

    “咱们戚小姐不是向着妓子，而是向着美人，原来状元你也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关辽远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还过来“姐俩好”似的搭着戚清泉的肩膀。

    “皇子殿下，我不是……”戚清泉还要说话，关辽远已经抢在前头。

    “不是说你不美，而是说你没有咱们金元第一美人美罢了！”

    “书呆子，你说，是这个妓子美，还是我美？”卫子霄被激得口不择言了。

    “皇子殿下不必动怒，我认为您直爽洒脱、明月公子优雅有礼，各有各的美，不必非要分个高下。”

    “我不管，我就要你说，在你心中，谁最美？”

    “不用说呀！肯定是明月。”关辽远在一旁火上浇油。

    “没问你，你个老色女，肯定选这个妓子。书呆子，你说。”看来小皇子较上劲了。

    “霄皇子，明月自视下贱，您又怎么能纡尊降贵与奴相比呢？恰好，无双公子今日也在场，您不若与他相比，才应该不落身份啊。”

    明月这招以退为进玩的高明，还将祸水东引，倘若这“无双”与“皇子”相比，“皇子”胜，那输的也是“无双”，若“皇子”输，那他与无双齐名，不也是间接说明胜过“皇子”一筹？

    “无双公子，可否露面一见。”明月对着停在旁边的一辆马车缓慢地唱喏，声音婉转如同天籁。

    那是一辆很普通的黑色马车，没有人猜到里面坐的是丞相家的公子。

    那是他吗？他居然来了？他会出来吗？戚清泉觉得如果这近半月入骨的思念能换来今日一见，也是非常值得的。

    马车帘缓缓撩开，果然是那日见到的他的侍儿，那侍儿撩起了帘子，先下了车，众人几乎都在屏息等待的时候，一双素白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紧接着，一位戴着面纱的男子缓缓下了车，一瞬间，香风四袭，日月曾辉。

    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哄闹声。

    “今天真她妈走了狗屎运了，居然瞧着了这明月无双两大美人。”

    “对，看这每天去秦丞相家提亲的人来来往往，大包小包的珍奇宝珠，就知道这明月公子有多么美了，今日一见，果然风姿不烦、名不虚传啊！”

    后面的人都想看清楚都奋力往前挤，前面的人被迫地靠向马车，眼前就要伤到秦无双，从马车后面正时闪身出来一个虎背熊腰的女子，那女子敏捷地用一根木棍将人群一拦，往后一压，上百人居然就这样被推得倒退几步。

    “这武丞相府上果然多能人异士啊！”

    那女人护着秦无双和他的侍儿慢慢走到了场中央，然后就默然地退到一边。

    “奴家此次只为瞻仰几位大人的风采，并无意与人一较高下，希望各位原谅，无双想先行一步。”无双轻声道歉，并且返身想要离开。

    “慢着，见着皇子我，不见礼就想走？”卫子霄一个闪身就拦住了秦无双。

    “霄皇子，请恕刚才无双失礼，就此给皇子殿下请安。”秦无双说着的同时委身施了一个宫廷之礼。

    “你过来！”卫子霄不耐烦地招手。

    “皇子殿下，今日这两位出现已经造成轰动，还是不要把事情越闹越大，妨碍仪式的进行，就请让无双公子离开吧！”戚清泉在这个时候居然开口了。

    “对啊，趁着还有挽回的余地赶紧让别人走吧，要是比输了，身为皇子多没面子啊？”

    “好，你让他走，我偏不准，我就要你说我们三个谁最美？”

    “皇子殿下，这样也未免太直白，不如我们让状元来执笔画画，还比较风雅，题目呢？就画自己认为最美的人，怎么样？到时候我们三人一看自然就知道答案，而且这样也不会外传，榜样、探花也可以参加，我的条件是一视同仁的，不过只能选里面我最欣赏的作品，怎么样？皇子殿下和无双公子同意吗？”明月娇媚地说道。

    “好，就这么办！”卫子霄难得地同意了另外一人的说法。

    “那无双公子呢？”

    “我只想快点结束，这样好不妨碍仪式的正常进行。”

    “对，无双公子提醒的好，那我们就以半刻钟为限！三位小姐，可要参加？”

    “好，这个有趣，我参加！戚小姐，你可一定要参加，没有对手，可就没有动力了！”关辽远兴致盎然地说，却完全没有询问一旁的丰华，众人都似乎忘了这个人。

    “好，那事不宜迟，红儿，去再拿三副文房四宝。”

    “这样，光画画太单调，又能与一直久闻大名的无双公子见面，实在是平生憾事，奴就来为大家献丑跳一支舞，光有舞没有乐也没滋味，听闻无双公子四艺皆通，奴斗胆请无双公子来演奏可好？”

    “好，今日就来个双剑合璧，天下第一。”关辽远带头鼓掌。

    事情的发展好像一发不可收拾，戚清泉感觉自己阻挡不及就已然被推到风口浪尖，心里的声音告诉她要阻止，但是角落里也有一个声音在暗示这是一个争取与梦中之人相处的机会，不能错过，就这样一直挣扎，最后居然是那个弱小的声音占了上风。

    “无双公子，可觉得为难？”

    “并不，只是奴家此次并没有带任何乐器。”

    “这个无双公子无需担心，这些附庸风雅之物明月可是随身携带的，毕竟就靠这些讨口饭吃。”

    “黄儿，去把琵琶琴拿出来。”

    这倾城楼不愧是金元城排名第一的青楼，手底下的人都十分有眼色，三两下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开始撩袖作画的关辽远姿势摆的十分潇洒，戚清泉也非常俊逸，但是众人的视线无论男女老少无一例外地放在明月和无双两大美人身上。

    无双抱着琵琶，端的是弱质纤纤、气韵超凡，虽然面罩遮去大半的面容，但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却似凝聚千言万语，未曾一语已经楚楚动人，让人无限怜惜，莹白的素手轻轻拨动琴弦，慢慢调动，就好像天上的仙子在缝制天衣一样，曼妙无双，果然绝代风华。

    明月在手上缠了两个丝绸制成的水袖，转过身，做了一个反手遮眉的动作。

    周围的人一片叫好声，平常只有能拿出大笔银子去倾城楼的人能有眼福一饱这京城第一名妓的舞蹈，现在居然不出钱都能看到，众人都是热情高涨。

    无双轻轻拨动了几个音符，明月就好似知道无双的曲目，两个人不曾交流一语，就已经配合默契，这是沁淫音乐的人才能有的直觉。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息期待着这一曲天仙舞乐。

    “噌……”无双剧烈地拍打琴弦，众人皆是一惊，就在大家都将目光转向无双时，他却静止不动了，直到那声高亢的琴音余音慢慢结束，才开始弹奏。

    “金元第一的两大美人难道要演绎《绝殇之曲》？”

    “这首曲子，上次在元音坊都演杂了，就因为乐师断了一根弦！”

    “这无双公子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演绎这首曲子，不怕谈不出来啊？”

    “无双公子精通琴乐，反倒是这明月，这是一首讲述双恋的故事，他一个人怎么跳的出来？”

    “今天真是赶上好事了，这弹者和跳者哪一方演砸了，都不配‘无双明月’的称号，看来过来今天，这金元城第一美人的称号就只有一位主人了。”

    ……

    这是在金元乐曲榜上排名前十的复杂乐曲，其实它的编曲并没有很难，关键是要弹出韵味，就非常之难了。

    这首曲子的创作者不详，就连是从哪里发源的都已经无从考证，自传唱以来，一直流传着一个故事。

    那是两国之间一场持续长达十年的战役，男人在遥远的后方等待着打仗的妻主归来，等来了战役的胜利，却等不回来战死的妻主，男人受不了噩耗，在全城都在庆祝胜利的时候，他穿着妻子死后留下的战袍，跳了江殉情而死，成为了一代贞洁榜样，但是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死后的男人的魂魄到了地府，却没有找到妻子，原来妻子因为找不到尸体安葬而成为孤魂野鬼，只能永远游荡荒野，男人毅然放弃投胎的机会而去寻找妻主，但是魂魄不能在阳气强烈的白昼出来活动，于是，每个夜晚，在那片埋葬着无数尸体的荒野就会看到男人游荡的魂魄，断肠的悲鸣。苍天怜悯这个男人一片忠贞，最后将他与妻主的魂魄凝结在两棵树里，两棵树互相缠绕，不离不弃，慢慢变成一棵参天古树，后来有人将这一棵树的一小段根的锻造成一把琴，传说这琴可以无人自弹，而这首曲子就是这把琴弹奏出来的，任何人用这把琴都可以弹奏出绝世的曲子，但是用其他的琴却不可能弹出这把琴弹出来的效果。

    这首曲子难就难在要表现出跳海殉情的决然，和找寻妻主时内心的希望和绝望，最后成功团聚的欣喜与缠绵，可以说一首曲子凝结了人间的至悲至喜，连坊间致力于演奏的乐师都不能诠释，无双能完美地演绎么？

    一向善跳艳曲的明月有能演绎出这首曲子的悲情与深情么？

    无双慢慢地开始拨动琴弦，明月轻轻地扭动腰肢。

    琴音越来越慢，明月将水袖扔向院方，缓缓收回，渴望着思念着远方的爱人。

    琴音转快，明月不断地原地旋转，庆祝战事胜利。

    琴音戛然而止，明月也原地不动，初闻噩耗。

    琴音转悲，明月倒地。

    琴音徐徐加重加快，明月站起，脱掉了他身上的外衣，水袖大甩，是给爱人最后的一舞，时而柔弱，时而强劲，时而妩媚，时而绝望。

    琴音重重一响，明月再次倒地，跳江殉情。

    只见无双快速地用五指依次一根根拨动琴弦，手快的根本看不见动作，指法已是炉火纯青，慢中夹藏高亢的余音，高亢中略带慢速的停顿，无双依然沉醉其中，闭着的双眼慢慢沁出泪水，依然入情至深，在场的人也有很多留下了泪水。

    这就是整个金元乐师败笔之处。

    明月跳的柔媚之际，但是眼神间并没有惯常见的挑逗与勾魂，而是凄凄戚戚，用凄艳的舞姿表现出一段旷世绝恋，却奇迹般地恰如其分。

    两人都已经停止了，但是在场的几千人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静静地，都好像已经被刚才的曲刚才的舞摄掉了魂魄。

    “武试三甲到！”

    一声锣响，众人都被惊醒，开始缓缓让道，人群中，另三人骑着高头大马器宇轩昂地入了场。

    “文、武三状元都已到场，仪式开始，无关者后退三步。”

    城门之上，文、武丞相一左一右地出现，手捧官印，这便是这届的文武举子所得官位的所有印章，接下来，就是由低到高地念官位，领官印，之所以这样安排，是为了让全城百姓都能看到朝廷里选拔的官员的样子风度，也是为了让新一批入官场的人能够在全程百姓面前留下誓言。

    “慢着，先不要念，我要看看刚刚她们的画，然后你们再继续。”

    卫子霄一声高喝，两边丞相一看，皇子加到，赶忙走下城墙行礼，一群人急急忙忙地下了城墙。

    “给皇子殿下请安！”

    “闲话少说，你们都给我退下。”

    众人都是一片静默的时候，传来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题外话：怀疑自己有点强迫症了都，非要写到5篇才会发，原来以为写5000字只用3个小时，原来思绪不畅的时候要用5个小时，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