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闷响，那是瓷器扎扎实实撞击到皮肉上发出的声音。

    一整碗冰冷苦涩的药汁从袁艳惊慌的脸上淋漓留下，伴随着药碗落地的脆响，袁艳顾不得头皮上传来的剧痛，扑通一声踉跄地跪倒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是逼不得已的！”

    苏璇仍旧坐在上头，并没有起身，然而此时她脸上的表情是怒不可遏的。

    “是谁？！”

    要责骂这个叛徒，以后有的是时间，苏璇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那个支使袁艳对她下手的人。

    袁艳在地上怔了一怔，似乎是不敢说出幕后主使的身份，抬头看了一眼上头的人，只见那周医女正若无其事地收拾着药箱，而苏璇那一双明媚的眼睛正凌厉地瞪着自己。

    袁艳只觉得自己被苏璇瞪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虽然从没领教过苏璇的手段，但是这些天的陪伴跟随，她早已知道苏璇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反正凭着苏璇的本事，她早晚会知道幕后主使是谁，自己这会子还在苏璇的地盘上，如果死撑着不供出幕后之人，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啊！

    想到这里，袁艳索性对苏璇说了实话：“是、是永春宫的那位。”

    苏璇闻言，嗖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袁艳以为自己要再度领教到苏璇“赐予”的皮肉之苦，然而没想到的是，苏璇只是面色愤懑地在原地思量了一会，却是没有对她动手。

    周医女收拾完要箱子，起身对着苏璇道：“既然娘娘的胎无恙，那么小女这就退下了。”

    苏璇此时眼中尽是对袁艳的怒火，早已顾不上寡淡如水的周医女了，见到周医女告退，苏璇毫无表情地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同意了。

    “……这么说来，本宫上次小产，你也是用这种方法来对付本宫的？”周医女出门之后，苏璇的声音幽幽地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

    袁艳闻言，脸色惨白得像纸一般，两腿抖得像是筛子，她跪在地上艰难地回答道：“是……这些东西，都是淑妃娘娘命奴婢去做的。”

    自从跟了苏璇，袁艳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坦诚过。虽然当初答应帮淑妃做事的时候就料想到会有被发现的一天，但是她从来没想到这件事会在这样一个平常无比的夜晚被苏璇亲自揭露。

    前途一片昏暗。

    袁艳的心情很复杂，她此时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她在害怕着，极度地恐惧着。只是她的不安恐惧并不是因为她在愧疚自己害了苏璇的孩子！她所恐惧和害怕的，仅仅只是苏璇会用何种恐怖的手段来对付自己而已。

    “本宫把你从洗衣间救出来，你就是这样报答本宫？”想起自己每天和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相伴相处，苏璇只感觉自己的喉头一堵，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把他堵得慌。

    她真的是小看了这个袁艳！

    “娘娘！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娘娘！”生怕苏璇把她送回那暗无天日的洗衣间，袁艳顾不得自己披头散发的，趴在地上磕了一连窜的头，嘴里告饶道：“求娘娘宽宏大量！绕过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苏璇看着她冷笑几声：“下次？！袁艳，你觉得你还有下次么？”

    袁艳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一下子魂飞魄散，嘴里直叫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苏璇见她一副孬样就更加来气，恨不得上去狠狠踢袁艳两脚！可是她现在正怀着龙种，实在不能随便乱动，以免得一个不小心伤了孩子，倒时候连哭都来不及了。

    就在苏璇忍着火的时候，殿中忽然走来两位当差的宫人，要检查殿中的烛火。此时已是夜半，本来这个时候，宫中的娘娘贵人们早就入寝了的，于是两个宫人也不打招呼，直接开了殿门就进来想要灭了大殿里的烛火。

    两个宫女这一进门，不期撞见璇嫔娘娘和主管袁尚宫正在殿中，看情形，袁尚宫这边似乎十分不妙。

    “滚！！！”

    忽然听里头的璇嫔娘娘骂了一句。

    两个宫人以为自己二人没有禀报就贸然闯进大殿来，打扰了璇嫔和袁尚宫说话，顿时吓得半死，双双扔掉手中的巡夜器具，魂不附体地扑倒在地上求起饶来。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忘恩负义的东西！怎么养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苏璇刻薄地骂了几句，听到殿门附近处的响动，才注意到巡夜的两个宫女。

    苏璇斜眼往屋中扫视了一圈，此时此刻，屋中的人除了她自己，其余的人都惶恐地跪在了地上，特别是袁艳，这会子已经是面如死灰了。

    居高临下的感觉让苏璇心中有了一丝的快慰，看着宫人们在地上求饶的样子，她感觉自己的手上正牢牢地掌握着这些人的性命。

    “把袁艳拉出去。”苏璇对着两个宫女吩咐道。

    两个宫女闻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互相抬头看了彼此一眼，脸上全是疑惑：娘娘在说什么？是让她们把袁尚宫拖出去吗？

    宫女们不知道这苏璇与袁艳之间发生了多么复杂的事。她们只知道这袁尚宫一直是娘娘身边最得脸的人，袁艳又是尚宫，比这两人的等级高出许多，这两宫人害怕自己把袁艳拖出去后……将来袁艳重新得到娘娘的喜爱，那她们两个不是完了？

    所以宫女们犹豫着不敢动。

    苏璇见自己差不动两个小宫人，气得暴跳如雷，她指着袁艳喝道：“都聋了吗？本宫叫你们把袁艳拉出去，你们还敢在本宫面前装聋作哑起来？！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两个小宫人被苏璇骂的一惊一呆的，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在衍庆宫混饭，惹恼了璇嫔和不是好玩的！

    于是两人慌忙起身，一左一右把袁艳堪堪起架了起来。

    “让她跪到殿外去，”苏璇眼神阴冷地说道：“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准扶她起来！”

    宫女们唯唯若若地应答着。

    袁艳没有反抗，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因为她知道现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事情是她替人家做的，现在被苏璇逮住，自然是逃不过一条命去的。苏璇既然决定让她罚跪，那就说明苏璇暂时不会杀她。

    上面的人在斗，受苦的总是底下人。袁艳本不想做这替死鬼，可是她没有反抗的资本，只能听天由命。

    冬天的夜晚寒冷彻骨，跪在漆黑的殿外，袁艳很快感到自己的腰部以下都变得麻木。

    第二天一早，当苏璇神采奕奕地从殿内拿着个小手炉一边烤着火一边出门来的时候，跪在门外的袁艳已经冻得不成人样，青白的一张脸上隐隐结了一层晶莹的霜。

    “起来吧，跟本宫到永春宫去走走。”

    苏璇的话幽幽飘进尚未完全麻木的耳朵，支撑了一夜而摇摇欲坠的袁艳被“永春宫”三个字吓得一激灵，立马从半昏迷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娘娘……这……”

    “怎么？带你去见你主子而已，你有什么好害怕的？啧啧，袁尚宫啊袁尚宫，千万不要说你是在替本宫担心啊~~~”苏璇对着袁艳翻了一个白眼，继而沉声说道：“这么被人家这么玩弄于股掌之中，想想还真是咽不下这口气！走！今日本宫就带着你，去会一会你那个喜欢藏头露尾的好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