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专门的厨房，莫妍把东厢房北次间收拾出来做了临时厨房。

    李养娘已经让小丫环们准备好了各种食材，炉火也烧旺了，莫妍可以直接动手烧菜。

    虽然只有一口锅，但用的都是上等昂贵的煤炭，不仅烟小而且火旺，一点儿都不比烧柴火差。

    李养娘是看着莫妍长大的，她相信莫妍的厨艺，配合地把众人都带出去，把空间让给他们俩。

    “李养娘，让大小姐亲自下厨吗？要不要进去帮忙？”小莲不安地问，连厨艺高超的李养娘都出来了，娇滴滴的大小姐可靠吗？

    “放心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小姐是莫夫人亲自带出来的，厨艺比我还高呢！”李养娘拍了拍双眼滴溜溜往里瞟的小莲，给她吃颗“定心丸”。

    “那倒是！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嘛！”小莲眨眨眼睛。

    李养娘相信：只要黄少轩肯给莫妍时间，就一定会爱上她。

    西厢房北次间内，莫妍让黄少轩坐在一旁品着苦死人不偿命的“记仇”茶，自己则罩上大褂子，准备煎鱼。

    煤炉的正面有个推拉式小阀门，煎鱼的火不需要太大，莫妍把小阀门关起来，不让煤炉内的空气流动来控制火候。

    然后把切好的生姜片放进锅内，用铁铲固定住来回地擦拭锅底，生姜被擦得黑不溜湫的出了姜味时再扔了，如此换了四块才停手。

    接着把用生姜、酱油、酸、食盐腌制好的雄鱼头碎块放进锅内煎。

    黄少轩好奇地盯着莫妍看，动作娴熟，一点都不像大小姐的样子。煎鱼用生姜擦锅又不放油，这丫头技术到底靠不靠谱啊？他记得母亲生前不是这么煎鱼的。

    黄少轩情不自禁地走到莫妍身边来，冷着脸怀疑地问道：“哪有煎鱼不放油的？我来帮你。”拿起油瓶就要往锅里倒油。

    “我的大老爷，您参观可以，动手就不必了。放油是为了不让鱼粘锅，可您看我这鱼头粘锅了吗？”莫妍骄傲地一手执锅铲一手拿筷子，把鱼块小心地翻着面，果真没有碎掉也没有粘锅。

    黄少轩不服气地放下油瓶子，追问道：“为什么不会粘锅？”

    莫妍笑嘻嘻地说：“独门配方，不轻易外传。不过如果‘大叔’有兴趣知道，我就分文不取告诉你。首先，这鱼头腌制好后要注意晾干水份；其次，你刚才也看到了，我把铁锅用生姜擦干净了，这就好比给铁锅穿了一件衣裳，不让鱼块跟它轻易接触，就不容易粘锅了。帮帮忙，鱼块就要煎好了，倒点茶油进来，天青色瓷瓶里装的就是茶油。”

    黄少轩配合地找到茶油瓶，往锅里倒了些许油，嘟哝道：“不是不放油吗？”

    莫妍解释说：“放油不是为了防粘锅，而是为了提高香度，况且茶油可以去火、养颜、明目、乌发、抑制衰老……总之好处多着呢！”

    怪不得她的头发乌黑乌黑的，原来是吃这个呀！黄少轩暗想，坐回椅子盯着莫妍精致的脸蛋出了神。

    莫妍娴熟地把鱼块装进盘子里，又把葱头、大蒜、生姜、辣椒放进锅里就着茶油翻炒出香味来，再装到盘子里备用。换洗好锅后，在锅里倒上适量的水，拉开炭炉的小阀门，不一会儿水就咕咕地冒泡了。

    黄少轩有些信服了，他安静地欣赏莫妍的操作，就像儿时守在灶台前期待着品尝母亲刚出锅的新菜色一样兴奋。

    莫妍把鱼块和大料轻轻放进锅内，又把切好的豆腐加进去炖，闻到香味传出来后，关上阀门减小火候慢慢地炖，还不忘倒点醋和新鲜的牛奶进去。

    “老爷，您吃辣吗？能吃到哪个级别？”莫妍伸出手在黄少轩面前扬了扬。

    黄少轩回过神来，问道：“你说什么？”

    开小差啊？莫妍只好再问一遍，“您吃辣吗？能吃到哪个级别？”

    “辣还有分等级吗？头一回听说。”黄少轩不解地问。

    莫妍“噗嗤”一笑，“这是我自己分的等级，最辣能到十八级，叫做十八层地狱，能辣得脸部抽筋、肚子疼痛难忍的那种。”

    “有这么夸张吗？这世上还有我不能吃的辣？”黄少轩不以为然。

    “到了冬天下雪的时候，我们坐到雪地里吃着麻辣火锅，比试比试如何？既享受美味又欣赏美景，最爽不过。”莫妍笑得真灿烂，屋子里温度挺高，她脸上沾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黄少轩心疼极了，笑着捏捏她的小鼻子，掏出自己的帕子为她擦汗。

    “大叔，其实您笑起来很好看。”莫妍迎上他的笑脸。

    黄少轩不愿让人洞穿他的心事，别过头去，冷言道：“我饿了。”

    莫妍赶紧把甜白瓷汤碗端过来盛好鱼汤，又撒了些葱花和鲜红辣椒进去。再端到东厢房的中间那间屋子圆桌上。

    整碗汤闻起来香味扑鼻；看起来色泽浓白，配上葱花的青绿和辣椒的火红，相当诱人，简直衬得按分例送来的菜无地自容。

    莫妍舀了小半碗递给黄少轩，黄少轩一尝，毫不油腻，味道纯正，微酸微辣，令人回味无穷。于是把整碗鱼头汤端到自己面前，狼吞虎咽地全部吃完才停下来。

    黄少轩过足了口瘾放下筷子才发现莫妍的小嘴嘟得厉害。

    “大叔，那么烫您也吃得下？好歹也给我留点啊！您看这些菜，一点食欲都没了。”

    桌上按分例分来的菜有一个白水萝卜、一个肥腻腻的五花肉、一个炒黄瓜、外加一个紫菜汤。看起来是不怎么样。

    黄少轩有些不好意思地抽了抽嘴角，“要不然，我请你到天香阁吃顿好的？”

    莫妍本就是个吃货，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我去换身衣裳。”

    刚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大叔，君子一言驯马难追，不许反悔，拉勾。”

    黄少轩不屑地撇了撇嘴，“我有那么出尔反尔吗？记得穿漂亮点。”

    就在莫妍进屋换衣服时，黄少轩已经安排好山子先去天香阁点好菜。

    过了半个时辰，莫妍穿着一身柳青色芙蓉羽纱衫裙娉娉袅袅地从正屋东次间出来，配上一套金镶翡翠芙蓉花头面，既清凉又上档次。和刚才做菜的莫妍简直判若两人。

    这就是所谓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黄少轩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上前来弯着手臂，莫妍识趣地把手伸进去挽着他。

    一忙乎，已经过了吃饭的点。街上来来往往不是赶着去铺子里的东家，就是赶着去衙门报道的官差。黄少轩一身鸦青色杭绸直裰和莫妍的柳青底衣裳特别的搭，到了天香阁下马车时，引得来来往往的过路人驻足欣赏。

    莫昌明正好看到了黄少轩和妹妹恩爱有加的一幕欣喜若狂，立即调转马头跑回莫府告诉家人。

    莫振兴高兴地抚掌长叹，“好啊！好啊！我的妍儿果然不负重望。”

    “望什么望？妍儿对子强的心思别人不知道，我这个当娘的还能不知？她那是为了我们莫家和洪家的平安，忍辱负重、强颜欢笑罢了。”莫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知子莫若母，这些天来，她不知暗自流了多少泪。

    莫玉听到这个消息有些不可思议。上一世，她被黄少轩掐得差点没命，每次见到他都战战兢兢，从来也没有过“恩爱有加”的场景。难道，今世姐姐能扭转乾坤？如果是这样，那自己的负罪感就能减轻些。

    洪子强是在几天后听一位大客户的描述才知道了这回事。他心里那个滋味啊！既替莫妍开心，又酸得厉害。失眠了几个晚上，终于做出决定：一定要见莫妍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