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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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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流而上的赵云楷,罔顾涌向操场的人流投来的纷纭视线。

    那些视线,很多是被他身后的绝美女孩吸引而来。

    纯澈的眼神,幽深的瞳眸,冰肌玉骨的容颜,青丝垂后,雪白帆布鞋轻踮,着实是未见的绝色。

    而那尚幼弱的体型,更是让众人许多猜测,于是不仅侧目,还有回头。

    赵云楷不管不顾,避开人流最多处,他的心情不好,这些事情自在预料之中。

    “说吧,你是怎么跟到这儿的。”

    上了两楼,走廊已空,所有学生都响应广播前往了操场。在校规尚严的高中,能像赵云楷这样分清楚教育的底线与雷区,游走于办公室与教室之间还能不被请家长的,找不出几个。

    女孩儿看着他淡淡皱起的眉头,不由也蹙起了眉。

    我见犹怜。

    赵云楷一阵懊恼,听着操场已经开始清喉整理话筒的嗡嗡声,更是一阵烦躁。

    “你有家就自己回去。为你的任性付出代价的,最终只有你自己。我这里不是什么收容院,我也不是滥好人,一时善意罢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但影响到我的生活,那我不惮以最大的恶意代替之前的善待。”

    不去看她那让人可怜的神色,他的声音稍冷。

    “我没有家。”

    平静而泠泠的声音。

    这是赵云楷第二次听见她说话。

    那话语中的平静与淡漠,已经不是闹别扭的地步。

    “你希望我走吗?”

    平静得丝毫不像反问。

    赵云楷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这时点了头,她便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不知为何,他忽地对这个不明来历莫名漂亮声音也好听莫名的女孩有了那么丝兴趣。

    是怎样的背后,才能让看起来不过十五的她有了这份淡定与平静?

    有人曾说,女人如果对一个男人产生了兴趣,那便是她沦陷的开始。

    那么,男人呢?

    ……

    “怎么现在才来?”

    陈总淡淡皱起的眉头,恐怕对很多即便没有做过亏心事的学生,都有心理上的威慑力使之惶惶。

    “肚子痛,上厕所晚了一点。”

    赵云楷看着自己面前的班主任,面不改色,平静得看不出任何异样。

    “进去吧。”

    陈德厚不耐烦地松了口,对于自己这个学生,他也不是没有了解,做人倒是很好,但很多事情这小子心里明白,也不会说,偏偏没事儿就要去做,事后处理得也很好。很多时候让他有一种面对成年人的感觉,虽说按年龄算这小子的确快要成年,但还未进入社会便有这份隐藏在圆滑中的锋芒,会让他在心里有些不自在。

    单单如此也便罢了,毕竟如何也是自己的学生。但好像很多其他学生看着他的样子非常向往崇拜,有时候拙劣的模仿,引来的只是自己麻烦的训斥。烦不胜烦。

    想起之前他一个月的住院,与学生传闻中的那件事情,经历过社会严苛的陈德厚也不由生起了些中年过来人的柔软心情,多数时候,能宽容倒也多宽容他一点。每个人都会面临理想在现实冲撞下破碎的境遇,但多半来得无知无觉、时随境迁,像赵云楷这样骤然,而能够让他心神动荡到引起身体疾病住院的,堪称大变故了。

    故而,即便赵云楷其实已经触碰到了早恋这一雷区与教师们那根敏感的神经,也终因安全和休养,加上事情已经过去,而慢慢缓和下来。

    赵云楷当然不知道,自己在教师们的眼中,竟然能有这么高的评价。

    锋芒是属于少年人特有的意气,而那份圆滑,是他跟那个人学了些,然后又在生活中学了些,才开始有意识地去粉饰自己那份意气的。

    人跟人相处的过程中,一些潜在的东西,其实很多人都懂,只是碌碌在生活中,被一些浅薄庸碌的东西扰乱了心神,一般只顾着生活,只在真正面对,或者深夜忽思的时候才会想到,更不会在平时说出来。譬如人际,譬如潜在的一些相处的规则。

    赵云楷当然也知道,自然也不会说,他甚至一度以此划分标准,如果不是因为对方的性格,而只是因为两人的关系,能够做到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直面以对,直言分析,相诤相励,知无不言,心无隐瞒,真正做到即便到了背后,甚至自己独自暗下也不会说他坏话这样的关系,才是真正的挚友了。

    所以他知道后不说,因为世间不会有那么多挚友,他只会在明白后去做,去贯彻,去执行。

    如果有稍研习中国古修身哲学文化的人在此,便会发现,其实赵云楷的行为,已经有了那么丝王阳明所说的知行合一的味道。

    “嘿,你来了啊,老实交代,那女孩儿是什么人?”

    赵云楷一归队,便被班上关系不错的一些男生打趣逼问道。

    “远房表妹。”

    赵云楷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坦然,坦荡得甚至让人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这么电视剧发展的借口,也亏你能拿出来。”

    早已经被他光明正大地撒谎这种风格荼毒的男生自然不会被骗,之前坐他身前给他说失踪男生那事儿的微胖男孩儿就切了一声,嘻哈道。

    赵云楷闭口不言,专心听台上校领导演讲了。

    看到他这样子,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赵云楷如果对某一件事态度坚决,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男生们颇感无趣地安静了下来,即便他们其实心中仍对之前那个绝美如精灵的女孩儿震撼好奇,心中痒痒不可抑止。

    之前有些侧目乃至于侧耳的班上女生的那一列,也平静了下来。

    只剩下广播中放大后失去原本声色的苍白告讲。

    “……以上规定,请同学们一定要好好遵守。昨晚高三一班的张彻同学,就是最好的反例,失踪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也请你们跟这位同学熟悉或者有线索的人,马上上报教务处或者去保安部,警方力量已经介入了。这就是疯狂的代价,这就是乐极生悲,所以请各位同学,在之后的学习生活中,无论做什么,一定要保持克制……”

    “切,这就是摆上台面来的批斗吗,人家还不定怎么样了呢,就知道说风凉话。”

    微胖男生站在赵云楷的前面,不屑地撇撇嘴。

    “他说得有什么不对吗?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以为青春真是拿来给你肆意挥霍的?”

    一直沉默的赵云楷,这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笑道。

    “可是,可是人家还不一定怎么了呢,怎么能把过错全部……”

    “难道你可以说他没有过错?”

    赵云楷挑眉。

    “情感是情感,事实是事实。或许我这个说法有点残酷,所谓青春,是人这一辈子最为黄金的时光,学力、记忆力、精力,精神状况和身体状态,都是一生中的黄金期,不趁这个时期填充自己,去学习,去利用学习的东西,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情,跑去挥霍去耽于幻想,做一些自以为很有意思其实浪费时间而幼稚的事情,到了之后怎么反悔都来不及,就等着娶个不漂亮的黄脸婆挤在六七十平方米整天为孩子的奶粉钱吵架发愁吧。”

    “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

    随口哼了段那无数现充奉为皋臬和信条的歌词,赵云楷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嘲讽。

    那就去疯狂吧,去燃烧吧,然后,再疯狂一点,燃烧殆尽一点,去死吧。

    一帮煞笔,不知道上帝欲使一个人毁灭,必先使其疯狂么。

    赵云楷闭口不再说话。

    微胖男生打了个冷战,一边默默回头继续听领导放p,一边在心中暗暗腹诽:

    ‘因为之前他做了这些幼稚的行为,所以现在就要把这些过去全盘否定吗……

    妈妈,失恋好可怕啊,恋爱好可怕啊,被甩好可怕啊,世界上果然还是只有妈妈最好了只有妈妈一个好女人啊……我不想谈恋爱了啊这是阴影啊……’

    ……

    赵云楷眯起眼睛,深吸了口气,懒得理前面那头死猪在念叨什么,让肺部被晨间的冷空气洗涤,冷静了一下头脑。

    然后,抬头继续向操场前台领导方向看去,目光坚韧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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