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收了笔，心中颇为满意。他将桌上文房收拾妥当，正好瞧见一旁泉潭中，一尾鲤鱼在呆呆地盯住自己。

    他俯身凑到鲤鱼跟前，这小鱼倒是一点都不怯，反围着他扑腾扑腾游了两圈。

    “是不是想吃东西啦？”

    顾云嘀咕一句，只见小鱼猛地点了点头，然而又顿了顿，再使劲摇头。

    “你能听懂我说话？”顾云突然来了兴趣，他认出这小鱼正是之前一直在偷吃他洗墨之水的那尾鲤鱼，便笑道问道。

    小鲤鱼忽然欢快地扑凌一下，一下跃出水面，再扑回水潭中。

    顾云也被这小鱼儿逗得高兴，他索性回过身，将桌上砚台中空余的松烟墨拿起，在水中摆了摆。

    墨汁入水，瞬间的功夫，泉潭中便起了一股墨色的浓雾。

    小鲤鱼像是猫闻到腥味一般，猛地扑凌一下，嗖地一下便钻入了墨汁的浓雾中。

    顾云站在水潭边，只看到小鱼大嘴张开，在墨汁染透的水中欢快的畅游，一会功夫，便将水中的墨汁吞了干净。

    小鱼吃光了墨汁，又游到顾云脚下，可怜巴巴地瞧着他。

    “还想吃吗”顾云见这小鱼胃口倒不小，这一砚台的墨汁下去，不多时就被它一扫而空。也是拿它没有办法，笑着问道。

    小鱼猛地摆了摆尾，活脱脱一副继续讨要食物的模样。

    顾云无奈地摸了摸桌上空空如也的墨汁，这几日他发奋临书，卫青阳送的松烟墨已经用完。

    “墨汁光了……”顾云冲着小鱼摇了摇空空如也的墨汁瓶，却见小鱼仍是在他脚下看着自己不走，便被它弄了没了脾气，只好说道：“败给你了，你等我啊，我去给你找卫老头顺点好墨！”

    小鱼听到这好消息，又是扑凌一跃飞出水面，溅了顾云一脸水渍。

    顾云无奈地抹了把脸，便转身走出了庭院，去隔壁找卫青阳去了。

    卫青阳的石屋在顾云隔壁，只是几步便能走到。顾云路上急匆匆，还没到他庭院，便放开了嗓子喊道：“老头，你在哪呢？我找你要点东西！”

    此时卫青阳正在石屋一侧的厢房里睡得正香，猛然听到顾云叫喊，他猛地蹬开被子，一下蹿出房门，气恼地骂道：“说过多少回了，叫师父！”

    他双手插腰，一副气势冲冲的模样，只是那光着的膀子和满腿的腿毛，一点也映衬不出贵为师尊的气派来。

    卫青阳看到顾云，眼中猛地一亮，呵道：“混小子，快有半个月没见你了！你整天窝在房子里捣鼓什么呢？！”

    顾云看着他脑袋上乱糟糟地头发，白了眼，直接挥手，甩出一记破分笔术。只见他指尖猛地凝聚出千万只细微致密的小飞剑，伸手一指，便呼地一声朝卫青阳飞去。

    砰！

    眼看飞剑就要袭到卫青阳身上，老头猛地伸出手指轻点，正点中正中几把真实的飞剑，千万条飞剑光影瞬间失去神彩消失。

    “书童七段!还把嫣丫头的笔术活学活用，不错！是我卫青阳的好徒弟！”卫老头伸出油呼呼的大手拍了两下，说道：“你小子黄鼠狼给鸡拜年，找我有什么事？”

    顾云早知道他深藏不露，对于他破掉笔术倒也没有放在心上。他想也不想便冲着卫青阳嚷道：“老头，上回你给我的纸墨都用光了，我来你这再拿点！”

    他本以为卫青阳会爽快答应。哪知道话才说出口，卫青阳像被踩到尾巴地猫一样，猛地炸起身，一下蹿到顾云身前，气冲冲地骂道：“你这败家的臭小子，我这纸墨可都是上等的文宝，你才几天就用完了，你知不知道这些文宝可是花了我十个下品灵石才买来！”

    顾云猛地侧身，躲过卫青阳意欲敲头的手指，问道：“下品灵石？这是什么东西？”

    他原以为这里买东西和在墨邑城中一样，都是用金、银作为货币，不想突然冒出个的灵石，让他困惑不已。

    “嗯？你小子当真是不学无术，连灵石都不知道么？”卫青阳正要再责怪，转念一想，自己好像还真没有和他提起过这事，便轻咳一下，耐心解释道。

    “既然你拜入了山门，也该知道这书道世界与世俗大有不同。普通的金、银在修习书道的人看来与石头无异，这里真正通行的乃是灵石！”

    “灵石是自山脉灵矿中挖取的灵性石块。由于天下万山都自泰山引出，山石中自然也蕴含笔力精髓。灵石分上、中、下三品。上品灵石可以兑换1万块中品灵石，1块中品灵石兑换1万块下品灵石。”

    说完，他手中凭空现出一块指甲大小的绿色石块，对着顾云说道：“这便是一块下品灵石！”

    顾云伸手摸了摸灵石，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笔力蕴含在其中，竟与之前从封嫣处赌来的《落花纷影帖》感觉极为相似。

    “这灵石也可以和法帖一样，凝化其中的笔力，用来修炼？”顾云试着问道。

    卫青阳又是猛地一跳，连忙将灵石藏了起来，生怕顾云抢了似的，呵道：“谁会那么傻，用灵石、法帖炼化笔力，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说完，他又解释道：“灵石，法帖的笔力可以炼化而出，但人却不能将笔力注入石头、字帖之中！灵石是天地所生异物，并非所有石头都是灵石。而法帖，则更是书道高手大机缘下才能成就法帖。像你从嫣丫头那赌来的《落花纷影帖》，虽然只是镇县一阶的法帖，但也能值1000块下品灵石！”

    “1000块？”顾云想到那刚被炼化的法帖，心中像被割了肉一般疼。他想起自己在墨邑油坊写得《鉴油帖》，心中转念想道：“我那《鉴油帖》帖成之时，也是百里书香的镇县法帖。不行，改日回城，我得抽空想办法从钱富海手里要回来才行！”

    卫青阳突然转过头，盯着顾云问道：“你小子不会那么蠢，把法帖炼化了吧？”

    顾云心中一紧，连忙摆手道：“怎么会？！”

    说完，他又连忙寻机转移开话题，两眼晶亮地问道：“师父啊，我纸墨都用完了，你这里还有没有什么好些的墨汁，再给我一些？”

    卫青阳听到这，马上扭过头去，哼道：“没有！你这败家小子，我给你的纸墨可都是上等的好东西，我自己都舍不得用。哪知道，你才半个月就浪费完。没有！你师父我穷的精光，你可以翻翻看！”

    顾云看了一圈乱遭遭地院子，哪有心思去翻。不过他可不信卫青阳的话，便背起手，慢悠悠地走到院子中间，哼道：“哎呀，真可惜，我本来想着过会去杂役那里瞧瞧饭准备得怎么样了。说不定还能遇到红娘子呢！算了，既然连纸墨都没有，哪还有心思吃饭，老头，我回去了！”

    说完，顾云转身作势要走。

    “唉，唉，你先别急啊！”卫青阳听到红娘子，眼中猛地闪过光彩。他眼看顾云要走，急忙将他叫住，说道：“我这是没啥好东西，不过我有这个啊！”

    说完，他手中现出几块灵石来，凑到顾云眼前，说道：“二十个下品灵石！怎么样，你师父够意思吧！”

    他本以为顾云会被灵石吸引住，哪知他却眼皮都没抬，一把甩开卫青阳的胳膊，边疾步向外走去，边嘟囔道：“对了，前几天好像红娘子还托了个杂役到我那里说话，说是想要搬回石屋来住，我当时就想让她搬到师父旁边住。不过今天来看哟，这里这么收拾地这么脏乱，哪好意思开口让人家来嘛！”

    “乖徒弟！”眼看顾云一脚就要迈出门槛，只听卫青阳一声大吼，几步趋到顾云身前，笑眯眯地将两手捧上，劝道：“乖徒弟啊，师父老了，脑袋都不灵光。你看，这几天前宗门下发的一袋灵石都给忘了！”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布袋，只见他将袋口揭开，露出满满的灵石块来。

    “一百块灵石呢！”卫青阳故作惊呀地轻呵一声，捧到顾云眼前，强忍住疼得抽搐地内心，说道：“怎么样，师父这回有诚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