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里的空气，凝固如冷却后的铁水，沉闷，压抑，逼得人喘不过气来，不知行进了多久，颓身窝在后排座的徐慧首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刚开始的时候真的很好，我们两个通力合作，配合默契，取得了一般新人难以取得的成就。”

    “但，就在我拿到最佳新人奖之后，一切都变了。”徐慧紧扣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骨节开始泛白，手铐相互切割，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阿姗，为什么要跟我抢金扬？明明他喜欢的是我，颁奖晚会结束后，他邀请的也是我啊！为什么是金扬？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但唯独金扬不可以！”

    又是情字惹的祸！现在的年轻人啊，定力真是不够！佟峥扶了扶安全带，暗中撇嘴。

    “阿姗她常常当着我的面，毫无顾忌的**金扬，我真的不敢想象，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她会做到什么地步。”此时的徐慧还哪里有什么金牌经纪人的风貌身姿，灰色的双目，蓄满了泪水，只是一个被命运戏耍的女人罢了。

    “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决裂的？捉奸了吗？”女生的天性就是八卦，靠后车门坐的米茄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问的倒是一脸坦然，全然不顾徐慧瞬间铁青的面庞。

    “咳咳，小茄，含蓄点。”佟峥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摸着鼻尖低声道。

    怎么，难道她刚才还不够含蓄吗？

    米茄抿抿嘴巴，轻声试探问道：“你看到他们俩，做爱了吗？什么姿势，老汉推车，还是倒挂金钩？”

    “咣当！”

    开车的李小通手一哆嗦，警车甩上一个大转弯，正对着米茄的佟峥，一个没坐稳跌了过去。

    “”

    “阿姗她，用**威胁我。”额前的碎发零落之下，使得徐慧有那么一丝狼狈。

    “我从不知道，她会对我下这种毒手！为了拿回那组照片，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甚至欠下一笔外债。”

    “至此，我们也算是真正的决裂了。”

    “我不甘心！”在徐慧的眼里，滚烫着仇恨的光芒，黑幽幽的，如枪口一般。

    “凭什么她可以得到我钟爱之人，凭什么我要一无所有？我决不甘心！”

    “所以我选择退居幕后，和她在同一家公司做同样的工作。我拼命工作，拼命抢她的艺人，抢不过来的我就用脏新闻抹黑他们，给她下绊子！我就是要让她不舒心，我就是要让她不好过！”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徐慧的眼球像是要鼓出来似的，面容扭曲可怖。

    “而且，最让我开心的是，我重新夺回了阿扬，甚至是，婚期已然订妥，只等着年后工作安排妥当，我俩就可以步入婚姻的殿堂，结为夫妻。”微微上扬的嘴角洋溢着幸福的味道，却也被现实蒙上了可悲的阴影。

    “不愧是阿姗，任何时候都可以绝地反击。她找到我，跟我说，她怀孕了，孩子是阿扬的。”

    “这种事我不可以让阿扬知道的！我不能让我们的感情再生变数了！所以我没办法，我必须，杀了她只有死人才会永久的保守秘密，我没办法，没办法。”

    太可怕了！

    米茄瞪大双眼，颤声道：“你太罪恶了，这，这可是一尸两命啊！”

    “不是一尸两命，尸检结果没有显示死者的孕象。”佟峥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个孩子，杀人犯哪还有什么人性可讲。

    “是的，阿姗她说了谎。活该啊，说谎就是要受到惩罚的！”半边脸轻颤，半边脸笑得得意洋洋，徐慧的面容看起来极不协调，有种扭曲之感。

    “不管怎么说，对与阿扬的爱情，我做了最大的努力，甚至不惜杀人。我无悔了，只是担心今后，阿扬他没有我的陪伴，寂寞，孤独。”忧郁填满了她的双眼，细碎的发丝飘飘散落，每一根都承接着她对那个名叫金扬的男人深沉的爱意。

    “你入了牢狱，他不会有一丝寂寞，更不会感到孤独。”南希侑半开惺忪的眼帘，沉声说道，声音清冷。

    “你这话什么意思？”

    “哼”南希侑弹了弹指尖，半抬着眉眼，轻叹道：“可怜的女人！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爱得死去话来的金扬，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从你们结识开始，他就一直在你和姗姐之间逢源周旋，玩弄**。在你面前便称赞你的好，在姗姐面前便对姗姐大献殷勤。以此，来两面套你们的钱。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口中姗姐用**威胁你的主意，应该就是金扬出的。”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吗？你无非就是想从我嘴里套出灰袍人的信息罢了，我告诉你，不可能！”徐慧吼得声嘶力竭，眼睛通红。

    “呵，不相信吗？仔细想想，金扬一个大男人，干什么不是一笔大开销？但是他隐退之后，便再也没有外出工作。他哪一笔费用不是取自姗姐的腰包？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花的也大多是你的钱吧！”很难接受自己一心一爱的男人，对自己从未真心过吧。这几天利用佟峥警队的力量，南希侑做了大量调查，再配合有名的几位狗仔前辈的挖掘，调查出来的事实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金扬这个男人，早年作为华舍娱乐公司的首席男模，声名很躁，身价极高，但个人生活十分不检点，甚至可以称之为糜烂不堪，多次被记者拍到不雅画面，最严重时被拍到了聚伙吸毒，但被公司暗中活动手腕压了下去。

    与徐慧龚明姗相遇之际，正是金扬事业最低谷期，公司已经正式通知要放弃他。

    两个女孩的青春靓丽精明强干，立即将金扬的目光牢牢吸引，他看中两女不俗的吸金能力，于是连连布局套住两女的芳心，左右穿梭，骗取钱财，供己消遣。

    “佟哥，前几天拜托你的事”

    闻言，佟峥一拍脑门，转头冲米茄说道：“小茄，把我早上交给你的那个袋子拿来。”

    “哦，是，师父。”

    接过塑胶袋，佟峥将其撕开，从中取出一叠照片和几张票据，递给南希侑。

    “你自己看吧。”说完，南希侑再次合上双目假寐。

    帮他的到底是不是大婶？原本他也只差一步关键性证据便可将徐慧确定为凶手，虽说还要等上一两天，但也不会影响案件的正常侦破。

    但拿货人的效率未免有些太高，两天天不到，便锁定确凿证据，将凶手完全套牢，确实显得警方有些无能了。

    一张张的，徐慧翻看着手中照片和票据，速度越来越快，喘息声也是愈来愈急。到最后，徐慧死死地将其捏在手中，无声地，泪水如开了闸的洪水般，一倾而下。

    哭着哭着，徐慧缓缓地弯着嘴角，笑了，笑得人心头发酸。

    “我们斗了这么久，终究是不死不休，却没想到，为的竟是一个狼心狗肺无情无义之人。阿姗，这些年，我们哪怕有一次坐下来谈谈也好，就不会一直被那混蛋蒙骗，就不会就不会”说到最后，徐慧已经是泣不成声，捧面心伤忏悔。

    “已经晚了。”南希侑盯着徐慧，双目如电，咬牙切齿地问道：“告诉我，灰袍人的事！”

    知情之人听得顺利，但米茄却是听得不明就里云山雾绕，顿时发飙道：“你们到底在在说什么？”

    一把抢过徐慧攥在手里的照片和票据，米茄若有兴致得看了起来。

    “臭男人！”

    照片上，金扬和不同的女人摆着各种各样亲密的姿势，拥抱，亲吻而那些票据，则是在案发后，他转渡到香港，用龚明姗和徐慧两人的钱卡，购物消费的各种票据，其中不乏女士包包配饰之类的。

    见徐慧仍是一言不发，佟峥向里一个深坐，沉声道：“金扬他暗中操纵卖掉了你和龚明姗在冰海市所有的不动产，资金已转到了香港，严重违法。目前冰海市警方正请示通过省级公安厅，向港岛警方取得联系，不出一个月，定能抓捕金扬归案！”

    “”徐慧无声沉默。

    看着南希侑、佟峥、米茄等人都是一言不发，等待着她。最终，徐慧长叹一口气，说道：“好，我说。就在阿姗找到我摊牌说明怀孕之事的当天夜里，灰袍人找到了我”

    南希侑听得极为认真仔细，一字不漏。他恨极了那灰袍人，势必要挖出他的底细，将其势力连根拔除！

    “杀人布局和手法都是他教我的，当时我被嫉妒和恨意冲昏了头脑，并未多想，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疑他提了一个条件，就是”歪头看了一眼南希侑，徐慧继续说道：“他让我一口咬定，你和阿姗之间有感情纠葛，以此将罪行推到你身上对不起。”

    徐慧还要说些什么，却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

    三五秒过后，南希侑发现徐慧异样问道：“徐姐，你怎么了？”

    “香水，有毒。”这是徐慧断气前的最后一句话。

    徐慧死了，死在回警队的路上。警车里的气氛更加沉闷，谁都不好受。一个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在他们眼前被夺走，而且，毫无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