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师兄，你来了？”

    陆理臣回头一笑，掐灭了烟“快带路，找家好吃的，我饿死了。”

    坐在路虎的副驾上，秦玥犹在梦中“你怎么会来啊？”

    “不是你叫我来的？”

    “哪有？”

    “是暗示嘛，这点我还是懂的。”

    看着他洋洋自得的笑，秦玥觉得被猜中心思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闹市中的一个小食店，就在秦玥读的高中旁边，店面不大，装修简单，但味道一等一的好，当年乐迪交小男朋友时没少来过这里。陆理臣食指大动，吃相十分可观。

    “师兄，你多久没吃饱饭了啊？”

    “一放假生活规律就乱了，我都记不起上一顿是什么时候吃的了。”

    谁信啊，秦玥无奈地一笑，陆理臣用牙齿嗑开啤酒瓶，给自己满上“你这生日怎么过得这么寒碜，满二十呢，都没人陪你？”

    “你不是来了吗？”

    “我算什么啊，你要和最重要的人呆一起才行。”

    “我觉得，你就很重要。”

    陆理臣手一抖，酒就洒了半杯，秦玥看着他，心如鹿撞。他却瞬间恢复“小丫头嘴这么甜啊，那就送个礼物给你。”说着从怀里一摸，没有礼品盒也没有包装袋，就这么长长的一串甩了过来。

    “这是什么呀？”

    “新月菩提，长智慧，去烦恼，还辟邪，好东西呢！”

    “菩提？”秦玥小心念着，这两个字在舌尖弹过，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陆理臣继续表功“108颗珠子，黑点的是星，凹下去的圆圈是月，周天星斗众星捧月，全是我手工磨出来的，吸了我好多精气神。还有啊，黄的是蜜蜡，绿的是绿松石，也是我一粒粒选来配的，都是好东西，你可得收好了，搞丢了我会伤心的。”

    秦玥本来已经感动得满满的，见他这么煞有其事又有点想笑“怎么会搞丢，我会立个神龛把它给供起来。”

    “一日三炷香？”

    “对呀，够不够？”

    陆理臣大笑三声，头一仰又倒下一杯酒。秦玥看到他脖子上露出的青筋，不由地说道“我怎么觉着你瘦了？”

    “是吗？可能最近有点忙吧！”

    “忙完没？”

    “都搞定了。”陆理臣长吸一口气“你生得好巧，再过几天我就走了，差点赶不上你的二十岁。”

    “走，你走哪里去？”

    “美国留学，霍普金斯大学的医学院，牛吧？”

    秦玥混乱了，手不是自己的手，不知道该搁在哪里，嘴也不是自己的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眼睛看着陆理臣又什么都看不清，想要听清他说的每一个字，耳边却全是轰鸣。不知道时间凝固了多久，她才无力地问了一声“美国啊？你不是标榜最爱国吗？”

    “我爱啊，理智地爱，师夷长技以制夷嘛。”

    秦玥努力地想让自己表现得轻松“嗯，再多交几个不同肤色的朋友也算是为国争光了。”

    陆理臣苦笑一声“这个恐怕有难度，姜双芸会和我一起去，以正牌女友的身份，你知道的，她很霸道。”

    秦玥觉得世界真奇妙，你以为很吃惊的事儿在不到一分钟后就变得寡淡，姜双芸，两个月前的手下败将就这样高调地卷土重来，“陆师兄，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她了。”

    “我以为。”陆理臣继续灌酒“我有很多的以为，结果都只是以为，阿玥，这个世界不是我们以为的样子。”

    “那是什么样子？”

    “就是现在我面对的，你看到的，样子。”他站起身来，没站稳，有点踉跄。

    秦玥也腾地站起来“你不愿意的是不是！”

    他愣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不，我是愿意的。”

    “你骗人！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说你喜欢姜双芸。”

    陆理臣背过身去“我不看你，你还是小孩儿呢，小孩儿的眼睛能看到魔鬼。”

    “我是什么小孩儿，我二十岁了。”

    “你没满，我查过的，今天不是你的生日。”

    秦玥鼻子一酸“那你还来。”

    陆理臣还是背对着她“这就走了，等你真正生日那天，过高兴点。”

    他还没迈步，秦玥就忍不住追出，他背后似生了眼睛一般“别送，我想一个人走。”她就真的不敢上前，就看着那个背影渐行渐远，渐行渐不见。

    明明该哭，眼泪就是流不出，明明想要大叫，声音却被憋在胸膛里。

    月光如水泻下，对面有对情侣在依偎，多么令人羡慕，他们可以依偎，

    街灯次第亮起，街角有对情侣在争吵，多么令人羡慕，他们可以争吵，

    广场舞乐声大作，白头发的大爷大妈在起舞，多么令人羡慕，他们可以白头，

    补习课已经散学，少男少女们嬉笑而出，多么令人羡慕，他们还未开始……

    秦玥的20岁生日过得很热闹，开了大大的patty，请了很多亲密或不亲密的朋友，唱了歌跳了舞，还喝了不少的酒，她玩得很hai，笑得很开心，人人都羡慕她拥有无忧无虑的青春。

    半夜里她突然醒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没有拉窗帘，月如银盘就挂在窗边，皎洁明亮触手可及。就是这轮月亮，看过她和他共盖过一床鸳鸯被，也看过他转身而去的决绝背影，现在它仍然挂在天上，可是人却已不在身旁。摊开手，月光静静地落在掌心，又从指缝间簌簌落下，抓不住的始终抓不住，不知不觉的，几句很早以前看过的话蓦地上了心头。

    我走过山，山不说话。

    我走过海，海不说话。

    我骑着毛驴一步一步滴滴嗒嗒，背上的倚天暗哑。

    人们说我爱着杨过大侠，找不到所以在峨眉安家。

    可知我是爱那山中的烟雾，像十六年那年盛放的烟花……

    我不是精灵般的郭襄，却也遇到过天神般的杨过，只是我的那个杨过啊，不曾为我点燃漫天的烟火。是不是每个遇到杨过的女子，都免不了一个伤心的结局，问题是，姜双芸哪点有小龙女的气质啊！想到她，秦玥就想撞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