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回家的闹闹一个人在房间里发脾气，细长密集的睫毛染上晶莹的泪珠，自然卷的头发被抓得成马蜂窝，抓起遥控车冲到楼梯口直接丢下一楼。

    正好砸到准备上楼秦浩的手臂上，闹闹在上哭哭啼啼更大声，蹦跶小胖腿回房子重重踢门关上。

    秦浩脸黑沉得更深，只是叫刘妈督促闹闹把晚上牛奶喝了哄他人入睡，回到隔壁房间坐在沙发闭眼。

    “秦总，明天海南项目就要启动，后天美国的easy杂志选中您做封面人物，下午参观意面厂新开的一条流水线视察，第二天上午巴黎时装周开幕……”

    一路开车回来听刘助理报接下来几天行程，秦浩整个人就像是孤岛的求生者，每走一步只为了生存，就自动被局限在这种漩涡里无限制的循环反复，他厌恶这种生活方式了。

    感觉膝盖被重重捶了一下，疲惫睁开眼睛是闹闹。

    “爸爸，我不想上幼儿园，给我直接跳小学吧，吴教授说闹闹已经能在初三年级毕业考卷做一百分”

    那双水波粼粼的眸子对上一双孤寂黑沉的眼，秦浩不语，不服气的伸出小短腿爬上大腿上。

    “幼儿园太幼稚了，如果闹闹长的高高壮壮去上初中是个很好选择，我听说上学的小朋友都不会太依赖大人，闹闹想姨姨，爸爸说姨姨暂时不能和闹闹见面，闹闹很难过”

    吴教授是复旦著名的教授，一个51岁怪脾气老头，他儿子是秦氏集团设计总监，习惯了用尽了不择手段只注重结果，最后老头答应周末会来辅导闹闹学习小学一直到大学所有教科内容至今。

    当闹闹靠在他胸口抽泣，手提了又放下，似乎从他一出生，明明很爱，故意忽视宁可丢一边心疼却不愿一次妥协。

    就像现在，闹闹哭累了，一个人爬下他的膝盖，他只能假寐的听着他咚咚脚步声消失才睁眼。

    潜意识他是在怪闹闹，心里却在折磨自己，素素说过，这个世界上曾在她生命中刻骨铭心的眷恋是闹闹的出生，有种亲情是一种责任，照顾雨蝶是她的使命，最看重的那份隐藏最深情感是她一直在用自己方式爱一个叫秦浩的男人……

    黑漆漆的房间剩下他一人时，打开电脑工作成了习惯，即使在讨厌也放不开，因为没有人能拒绝这种方式来磨练更坚韧活下去的勇气。

    锦绣是店铺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她没有选择最快的地铁方式回家，而是随意拐进一个地铁出口沿着马路漫无目的的转圈。

    和所有情侣一起等待一分大块炸鸡排出炉，坐在广场长椅上抬头看最美星空如痴如醉，走过一条长长的复兴东路，嘴上又吃起了臭豆腐嘎吱作响。

    凉意渐重，狠狠的打了喷嚏，继续漫无目的的前行。

    想起了相亲那天他问如果有那样的人出现，你愿意吗？笑得盈满了泪花，在刚毕业憧憬一份安逸的工作梦想破灭时，每天跑漕河泾中午吃泡面时，会安慰自己,每个人都要走这一步，当时盒装泡面是三块钱，她的路费是一次来回是十二块。

    一辆空调车，一辆售票车，沿途漫长的清晨整理资料，一个美女职业套裙导师在一个大教室里培训，坐到狭窄的房间二十来号人拿起电话拨号，反复到唾沫星子都打结。

    又想起学生时代做市场调查兼职，一直认为户外车调查是最苦的，一份问卷要五到十分钟完成，经常脸皮薄收到拒绝，就眼睁睁看着其他同事从万体馆拦着车主一路聊到世纪联华做完问卷，直到脸红红的追上一个车主说，他以前也是这么兼职过，特别主动自己填写问卷给予理解。

    锦绣才明白，享受过程，不退缩，勇往直前就够了，失败了不可怕。

    每天好几张电话名单中，无意间接电话是一个苍老还伴有咳嗽的老人时，每当想起仍然深深内疚在心底，最后只是让老人喝点喝水，注意休息，还有吃点香梨没有一句产品的内容就挂了。

    就在那天她递出辞呈，其实还在试用期，就和主管说了一声就走了，不用在看门口哪个小组这个月是最优秀的人奖金多少万，不用知道鱼肝油中鱼鳞和鱼皮提炼的差距，螺旋藻硬是扯上痘痘迎合销售产品。

    那次快月底就能赚正了，说不后悔工资飞了是假的，可是决定就像自己一种信念的名牌，不回头了。

    前几天赵刚打电话过来她直接给挂了，爽快的回了一条短信“我们不合适”，锦绣突然眼神忽闪飘渺，人又闷闷不乐。

    捏紧手机在手心思考小半会，一个起身冲入地铁，直到在那个高档别墅区外站立，才发现她想要的是把自己勇气加得满满的。

    十点半了，从外面看里面灯熄灭了，锦绣拿起包里钥匙晃悠了半天，又丢回包掉头走。

    “你还是准备走吗”

    门被打开，一张冷如冰霜的脸望过来，一身天蓝的西装在月光照亮下璀璨夺目，久久两个人定在这个门口。

    在手机上吧嗒吧嗒的打字递上“我就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我想我该回家了”

    锦绣脚步却没迈开几步，人被拉进了黑漆漆的屋内，一起跌倒在沙发上，能很近的感觉到对放的鼻息和她的心跳有力的加速跳动。

    “我在想下午接到闹闹幼儿园老师电话告诉我闹闹打架，我竟然只是继续工作挂断了电话，如果闹闹有你在，我和闹闹归你管会不会更好点”

    锦绣气得不轻，不过不是生气的火冒三丈，感觉被算计和调戏的郁闷，侧头埋入沙发里，怕他笑得太狂傲偏偏就看痴任人摆布。

    柔顺的头发被人来回抚摸，耳朵热乎乎痒痒的。

    “许锦绣，完全不把全市高档住宅最新的保全系统不放在心上，还能惬意大半夜在大门口数完钥匙，又灰头土脸的掉头走人，这就是你许锦绣的作风吗？”

    锦绣钻出小脑袋，瞪得眼珠子又大又圆，瞅着那张僵尸脸冷哼，用尽全力推开，逃上了二楼直冲闹闹房间。

    秦浩瞅着消失的方向很久，笑得和煦如明媚春光，一丝丝的欣喜，悄悄得跟了上去，门微掩。

    门缝中闹闹醒来就扑上去亲了一口锦绣，大的抱着小的站在床上转圈，胖胖小脚丫会和大脚丫侧躺着打架，最后连手被控制住的闹闹耍赖的让锦绣被剥削，答应再去七浦买奥特曼的小人衣，还有小鬼念念不忘的老鸭粉丝汤……

    一直闹腾到大半夜，一大一小睡熟了，秦浩悄悄靠近抱紧躺在最左边，一直醒到天亮，忍不住小心翼翼挪动身体拍了一张全家福保存。

    天亮后，随便搜了几件衬衫和西装，领带就抽了两条放行李扣上，亲了一大一小各一口轻关门就飞海南去了。

    巴黎的普罗旺斯的一个庄园城堡里，一抹艳红色蕾丝睡衣的女子拿着一杯葡萄酒恣意百媚的迷离望着出神，大红唇微启喝下一小口，拨动手机。

    她记得照片库里的每一张拍摄时间地点原因，独独忘记了她到底喜欢这张脸有多久了，一年两年就让它成谜，泪滴答在锁骨浸湿薄衫。

    那一年雨天姐姐送毛衣途中被狗吓得骨裂住院，她得到消息冲入病房却愣在门外。

    下意识擦了一下被雨水打湿有点污泥的帆布鞋。

    他是一个孤傲冷俊的男人，一对小酒窝，眼眸冷如寒潭中久不化的冰，给人不易相处感觉，一身蓝灰的polo衫和黑色运动裤，深深刻入门外透过玻璃窗的小女孩心里……

    锦绣一大早忽然发现店门口对面站着一个穿着一身朋克芒钉，耳朵上打了四个耳洞，嚼着口香糖斜眼魅惑望过来。

    心一紧，手上的钥匙抖了半天才把门开上，把刚去三楼超市买的水果酸奶统统放到操作台上，洗洗手研究酸奶水果布丁做法。

    玻璃门外放了一个小黑板写着试营业，才八点刚开店闷闷的，就把玻璃门开笔直。一股炸鸡店味道扑鼻而来，锦绣才想起今天早上什么都没吃，把闹闹送学校就赶过来了。

    吞了吞口水，顺着味道走入了店铺，长方形桌子只是简单的大理石材质，节能灯外被倒锥形的五彩颜色的灯罩包裹得很漂亮，走到边上有一个大酒柜，脑袋不够运转了。

    竟然有1972年的拉菲，这个小店估计还没她那家店铺大呢？

    “既然进来了就坐吧，我正好炸了鸡翅鸡腿，要不要来点啤酒”

    带上白色厨师帽配上那耳朵上莽钉还真不伦不类，拿起鸡腿就咬，偶尔舔舔油油的手指，一桶鸡翅加鸡腿半个小时干得骨头如山。

    口渴时正好一杯葡萄汁递上来，一口就喝了半杯，冰冰的不算也不偏甜，这个糖的味道很像是……

    惊喜之色难掩，打了一下手机按了语音“这个鲜榨的，好喝，糖是精心挑选过的小米糖吧”

    看到对方诧异的盯着她看，锦绣就手指比划了嘴巴，双手交叉弄了一个不可以说话的动作，微微有些怕异样目光投射而低头拨弄小手指。

    “对了介绍一下，我叫沈君亿，是这家炸鸡店的老板，以前初中在湖东中学读书，毕业后去了加拿大留学，近期刚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