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勤终究还是妥协了，轻柔哄着王晴松开那支签名笔，讲了很多小时候趣事，最后停留在王晴天脸上的是祥和安静，时而害怕的缩紧身体像个小女孩受了委屈呜咽……

    秦浩面色铁青抱起地上的女人冲向车里，一直沉默到医院诊断报告：外力割断了主动脉，声带受损严重，可能这辈子都都发不了声，恢复好或许能慢一点说话，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许爸妈接到电话十分钟就到了医院，强势的许妈隔着玻璃看着病床的人苍白虚弱，颈被包上厚厚纱布仍有血迹渗出，双眼紧闭太过于安静，抱着许爸就大哭起来。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六点锦绣张开眼睛时反应只是浅笑，安静喝着用吸管喝着新鲜的黄瓜汁，常常侧身望着窗口一失神就好几个小时。

    秦浩最近整合了王氏和秦氏内部人员调动焦头烂额，王勤坚持要把王晴带回家疗养，作为不回精神病院交换条件把王氏和他自己股份，除了蒋中华百分之二十还了，其余都以市场最低价卖给他。

    黑瞳常常淡淡哀伤，摄像头里的她会喝着酸奶满足的伸伸懒腰，翻动蛋糕烘培书认真的噘嘴低喃，让他总是时不时拿出抽屉那本有她字迹地方来回抚摸无数遍……

    “浩浩我知道你是个优秀的孩子，你就当这是一个任性母亲的要求，你能离开小锦的一段时间，最多半年，过去我总是介入她的生活，这次我想让她自己做选择”

    那日真是个坏脾气的愚人节，之后的每天在上班路上都会停下买一支玫瑰花和一张卡片带回办公室成了日常习惯。

    这一个月连着拿下了市政好几个烂尾楼公益项目，以及一块市价五亿的黄金地皮，整顿了几个老狐狸资金宽松了好几亿，空中飞人成了习惯，商界对秦氏集团的总裁有了犀利寡言孤僻的中世外高人。

    锦绣终于出院了，脚底抹油的直冲她宝贝冰店，麻利扫地，拿着刮窗的工具来回沾水擦拭，看着说明书使用韩国带来的宝贝机器，隔着玻璃看雪出神，舀了好大一勺放入口中，浓浓奶香融化，眼微微湿润。

    “领了九块五的红本盖章到头来还是一个人无人问津”

    玻璃大门外人满为患，一看表苦笑，原来已经晚上六点半了饭点，眼睛眨巴却只是静坐一种姿势，肚子隐隐的疼起，锦绣才发现一天除了吃雪就剩下一肚子水。

    自嘲是个大水桶，厕所都不跑，阿姨的五毛钱厕所费都不给赚。

    拿起手机上了百姓网看看宠物图片，做梦都想养一只小型犬，家里实际情况不允许，突然心里有些亏欠刚买的金丝熊，闹闹应该又是一个人吃晚饭？

    也不知道哪来想法就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是接了却都没说话，看着手表算着时间，五分钟过去了，一阵咳嗽隐忍的断断续续传来。

    “喝——”

    想让他喝点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啦，只有难听的啊啊啊的声音，慌乱的挂了电话。

    电话突然震动，把它丢在工作台上趴在台面大哭，睫毛亮晶晶的，对面液晶屏播放着人气美食采访的录像，一碗劲道的手工拉面，配上新鲜的青蟹、蛤蜊、草虾加几颗鸡毛菜飘在表面，喝一口鲜得掉眉毛的汤汁，锦绣咽了一下口水，长叹一声。

    原来这种时候她还会想要吃东西，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

    搜了一下大众点评团，有一家团购火锅自助只要39元，好像是川沙新源路附近，关了店上了锁，冲向轨交。

    习惯站在开门的两边头侧靠，每个人都会从身边插肩而过，却都是陌生的人，一天天重复生活做每件事情不知疲倦，只因夜晚的家里有一个温暖的人等待，电话里那个人在等他快点来到自己身边，牵手吃饭看电影靠在一起……

    出了川沙站，霓虹灯下凉风吹乱长发，这些年城管治理街道有方，少了曾经新源路两边摆摊人挤人的景象，随着记忆走到了coco奶茶铺前，为自己点了一杯西瓜奶昔，巴黎春天门口却依然人来人往。

    固定的地方会是一种永久的记忆，而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则会在怀念中挣扎，最后换来的是，狠狠咬住吸管再用力吸，堵住了喝不到的难耐。

    路过沿街店铺看见麻辣烫，她想到了师姐，特爱吃，辣椒放三勺算给老板面子，讨厌闻醋，会挥挥手把她挤到很远位置，自己大快朵颐的加加花生酱，大蒜丁好胃口的吃得欢实。

    加快脚步沿着小道走到了农工商，后面小区就是师姐暂时租房的地方。

    记得是30号的二楼，小区有点老旧，楼道感应灯都不亮，黑黑的摸着扶栏慢慢上，突然一个响亮的关门声，又有开门的咆哮“你就这么走，我不就没那个女人漂亮，我也想穿的好看，吃的好点，你整天都外面打麻将，你知道每个月房租多少，我也受够了，受够了”

    最近那一声撕心裂肺，满心委屈的悲伤，锦绣加快了脚步，师姐的声音一直都是刚劲有力，为人豪爽就是老叫请客不掏钱。

    黑暗中一个黑影插肩而过，上去看见师姐坐在大门口没有大哭，眼泪却挂满了那张肉嘟嘟的脸。

    蹲下身体拉了师姐的手，进屋找了抽取纸给她把脸擦干净，环顾了这间毛胚房，水龙头下的水管是漏的，黑色污水管是暴露在外有些都铁锈脆弱不堪，墙体周围贴上好多报纸，报纸满是油污，所有用的锅碗瓢盆却很干净还发亮。

    以前来的时候还有一套新买的家具，现在就剩下床了空荡荡的，又叹了气摇摇头，洗手菜篮里的鸡毛菜有些都被虫子蛀得整片叶子都是洞洞，小虫还在蠕动……

    师姐的手还在洗，把篮子抖了抖水，拍拍师姐手没反应，锅子的油起泡泡了，鸡毛菜反复炒，边缘有点发黑，弯腰拿个小碗盛上。

    锦绣在看见冷饭都上了那个小桌子时，忍无可忍拉着师姐冲出小区，找了好久终于看见麻辣烫影子，点了好多包心丸。

    上桌拍拍师姐的肩膀，师姐眼睛红红的，一筷子一个包心丸就全整送入嘴巴仰头烫得眼泪直冒，明显感觉手被师姐固定住了。

    一个包心丸吃下只要一分钟，嘴巴两边明显有红肿的痕迹，师姐突然笑得一抽一抽的。

    “三年了，从重庆老家刚来的时候，去的第一家店里吃馄饨，他是个做面师傅，后来我也成这家店的切配工，家里刚好弟弟考上了重庆大学要学费，他给我支招白天在步行街小巷摆一个炒面炒饭小摊，还给了我一千块说一起干”

    “这是他第一次让我觉得一米六八的男人没什么不好，做了三个月赚了八千块，我给他三千块，弟弟学费五千够了，他却给我租了现在这套房子，他腼腆的笑说，虽然毛胚，三千够半年的租金，比你住仓库都是霉味强点，小姑娘要对自己好点”

    “我们相爱了，生活在一起才知道我们老家都很穷，都是每个月要寄钱回家的人，刚好厂子招人，工资是这家小饮食店的三倍，时长只要四五个小时，我去了”

    ………………………………

    “后来后来我拼命想他所有的好，不记得第一次吵架为了什么，他说我怎么每天大夹子头发一盘穿着一条大妈睡裙出门买菜，那次小张摩托送我回家他看见，他说我半夜勾三搭四当他死了，发酒疯冲过来掐住我说真的很爱我，让我原谅他。后来去棋牌室和人家玩麻将工作都不做，大半夜守着我回家就是翻包，开口就是给钱，我甚至拿了菜刀去了人家棋牌室警告以后都不许放他进去”

    “是我傻，锦绣你走后，厂子搬到远了点，走了好多人，很多都机械化操作了，我就没再去，又回了饮食店，我交了房租日子过得太紧了，又找了一份钟点保姆的，一小时二十块一个月吃饭够了，我一直在等，等他回去工作，我不小了，就今天你猜他怎么说，让我把他以前赚的钱都还给他就留下，那个女人还打电话过来说如果我坚持不放，她结婚了也不打算离婚，我们可以结婚，只要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干预”

    手机这时震动了，打开短信“今天你出院我不能接你，今天你打电话过来我不是不想说，不知道该怎么说，今天我短信给你，我——想——你，真的非常非常惦记你，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对不起”

    锦绣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心里一阵心慌，脚趾踢到了桌边，幸好路边摊老板都是用塑料的。

    “锦绣，我想好了，现在就多赚钱，争取把父母接来生活，如果以后有能力，我就做点小买卖，怎么总也比和他混在一起强吧，我真的做不到这么伟大”

    借口指了指公用厕所的位置悄悄离开，拐了三条马路才发现又到这家很紧简陋的门店。

    走到后厨房用手机打字递给老板娘“老板娘，四块钱打卤面，面少点”

    没冷气，呼呼热风吹的她还是满头大汗，想换电扇再近点的地方，老板娘笑呵呵的端了打卤面上来。

    “锦绣，是你呀，我刚就说我这都好久没人叫这个打卤面，而且现在都六块钱了，标价都改了好几个月，日子过的好了，嫌弃老板娘小店了，你怎么都不说话呀”

    脸腾的红艳艳，随即尴尬的笑笑，瞄了一眼价目表，还是真被贴了一张白纸上六的字样。

    又在手机上打上“我的脖子受伤了，暂时不能用嗓子”递给老板娘看，老板娘跑回厨房哒哒的切什么东西，吃面真爽的时候，一个盘子装了切好卤汁豆腐干上桌。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瘦，这盘免费的，老规矩给四块吧，上次我老公可说了，锦绣这孩子常来吃打卤面，孩子不用太苦了自己，多吃点有营养的，我家打卤面再好，一天两顿正餐都吃这个还是有点营养跟不上！你不来老板娘才安心，说明你过得很好”

    这次只吃了面，汤抿了一小口还是放下了，豆腐干吃下喉咙有点痛，还是慢慢的吃完全部。

    丢了20元，本来想给100元的，怕这样子以后老板娘见她一次念叨死她又收回。

    出门接到师姐的短消息“你还欠我一顿麻辣烫知道不，我这次赔惨了，给你付了两碗五十八块钱，吃双份的量，爽撑了”

    这个师姐，欠谁都不能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