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无伤不愧是个商人，懂得合理利用资源。吃过中饭他就给小可和程双发了小铲子和箩筐，吩咐他俩去老窑口他的药材地里挖一筐北龙胆回来。

    小可看了一眼汪无伤给他们的药材照片问：“你种的不会是罂粟吧？”

    汪无伤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狠狠剜着小可的脸说：“亏你还是卖粉的，一点专业知识都没有。这么高纬度能种罂粟吗？”

    小可红着脸强辩道：“卖房的也没几个懂建筑，职业分工不同而已。我只管销售，能跟你这样的“开发商”比么？”

    程双也认为汪无伤给他们分配活计有点过份，“汪大叔，我们家里还有生意要做，你打算留我们干多久这活啊？”

    汪无伤横了她一眼，“年青人吃点苦怎么这么啰嗦？想当初我入行时……跟你们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干嘛？你们只管干活，我老汪亏不了你们。这些药材是打算送给我那渠道商的，你们勤快点多挖些药材，我会在他面前美言几句，等我退了休，这天下还不是你们年青人的？”

    小可用肘轻轻碰了程双一下，“有汪大叔帮忙，咱们俩前途不可限量，是吧媳妇？”

    老窑口因五十年代末当地政府在这里大建砖窑而得名。其北面的山体早已被挖去小半，那半座山都变成了一块块砖被搬到了需要的地方去。

    程双和小可在南山半山腰畔汪无伤的药材田里拼命挥着锄头。小可的大光头上早就见了汗，他没好气的埋怨道：“汪无伤也真死心眼，什么药材市面上买不到，偏偏要自己种，他的上家会领这份情吗？”

    程双抹汗时不小心弄脏了脸，像只小花猫一样，“人家种的是绿色无公害的药材，当然比市面上卖的要金贵。只是连累了你，还要跟着吃苦。”

    小可抬眼向山下望去，“这老窑口为什么北面半座山都用来烧砖，南面这座山却没动呢？”

    “这两座山的地质结构明显不同啊。北面的山风化得很严重，粘土含量极高，可以取土烧砖。”程双又指着身处的这座山的高处说：“你看这山顶土质暗红，铁含量一定极高。这样的土不适宜烧砖的。”

    “你知道的还挺多！土木系挖掘机专业的吧？”

    程双看着这片地形，自言自语道：“这老窑口地处两种地质结构之间，西边又有阿什河滋养。本是阴阳相聚的宝地。不过北面那山被削去小半，失了势，所以南面这座山就抢了地藏之气。临近河流又助长了阴气。这山的背阳面要是有什么老坟，恐怕凶险的很哪！”

    “你可别吓我！你们警校还教这些乱七八糟的？”

    程双嘻嘻一笑，“我胡说的，晚上睡不着觉时灵异小说看多了。”

    小可听了程双这段分析，脑门的汗都凉了。他原以为是害怕所致，可抬头一看，天色转阴，浓密的乌云转眼间就要飘至山顶。一场大雨即将不期而至。小可大骂汪无伤是个蠢材，给他们分配这混帐工作前竟然不看天气预报。忙了一个多小时，小半筐药材都还没挖到，就这么回去太没面子。药材田离村里还有几里地，估计半路上就会下雨。那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都没个地方躲避。

    程双看了看药田直连到后山的一条小路，踌躇不定的问小可，“要不咱们沿着这条路走走看，兴许山里会有个小窝棚什么的地方避雨呢。”小可也没反对，为了躲雨，二人说走就走，奔后山高处快步而去。

    那条小路实际上称不上路。只是偶尔有人走过，土地上的草远比两旁低矮了许多，而且没有树木栏着，和两旁的茂密针叶林比起来也就像是一条路而已。

    沿着小路走了十几分钟，脚下的碎石和杂草虽然拖慢了两人的脚程。但山野间的景致和浓云密布的格调却搭载出一种迷人的神秘气息。几缕阳光透过层云洒在远处的群山和阿什河上，小可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程双叹着气说：“可惜咱们的照相机坏了，否则我非拍几张去报社投稿不可。”

    小可晃了晃半残的相机，“镜头早尼玛碎了，到是还能开机，只剩下闪光灯还能用。这相机救了咱们俩的命，回头你把尸体送给我，我拿回家供着它。”

    “那可不成，我还得带回去报销呢，咦？”程双忽然停下脚步，翘首前方，“那里，有个洞穴。”

    小可早就看到了程双所指的洞穴，却改不了贫嘴的习惯：“洞穴？山顶洞？我以为会跟你说的一样出现个小窝棚呢，里面住着七个小矮人……”

    “别贫了，省点体力吧。进去瞧瞧？”她说话的同时，一道强劲的闪电划过天空，那昏暗幽深的洞口被强光瞬间照亮后又恢复了沉寂。雨点很快密集的落下来，打在他们身上。

    两人在山洞口躲了一会儿，谁都不愿往更深处走。这个不算小的山洞勾起了人们与生俱来的对未知空间的敬畏。不过瓢泼的大雨角度越来越刁钻，渐渐打进洞口里，他们又不得不一步步退向洞的深处。程双迫于心理压力，终于问：“我们还要不要往里躲，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说不定会有危险！”

    小可借着昏暗的光线仍然能够大体看清这个山洞。山洞里很宽敞，足有三米多高、半个篮球场大小。山顶和两旁的石壁上尖石林立，棱角峥嵘，是一个典型的天然洞穴。但山洞的尽头竟然有一座石门，这石门和民用住宅的房门差不多大小，它的颜色和周边的石墙别无二致，眼神不锐利的人很难注意到它的存在。

    小可颇为纳闷的说：“是谁在这里开建的山洞？不会……不会真是个墓吧？”想到之前程双对这座山的分析，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程双打开手机的补光灯，洞内顿时亮了起来。她不解的问：“这分明是个天然的洞穴，你怎么说是人为开建的？”

    小可指着石门的位置说：“你没见里面有个石门么？”说着竟不自觉的向那石门走去。

    “喂！你慢点，小可？”

    “怕什么？这洞还能有什么危险？”他嘴上强硬，却还是慢了下来。“汪无伤不会不知道这个洞的存在吧？咱们一路走来的小路正通向这里，他肯定来过的。”

    程双点头以示赞同，“这里会不会是他暗藏毒品的仓库？”想到这石门之后的内容可能和贩毒案有关，她的胆子就壮了许多，伸手便去推那石门。可石门竟岿然不动，小可也帮着推了一把，同样毫无效果。

    “难道是向左右拉的？”程双又分别向左、右两侧各自使力试了几下，石门还是没有打开。

    小可在石门四周转了几圈，想要寻找可能存在的开门机关。这时又一道闪电划过，石洞再次被光亮照得通明。小可本能的回头去看那闪电的弧线。这次转头却惊得他险些坐倒，颤声叫道：“程……程双，快看！”

    “干嘛？”程双也回过头来，却见到洞口处已然多了一个年青女子。她身着古人的衣饰，手里提着个食盒，正向石门缓步而来。她的长裙下摆垂于足盼，裙子随着她的步伐缓缓波动着。

    只见她身材丰盈，体态优雅，相貌虽看不太清楚，依稀却是个极美的女子。

    程双腿上一软便靠向墙边，她和小可对望了一眼，两人脸上全是茫然、惊恐之色。

    那女子却像没看到他俩一样从他们身边经过，右手在石门右侧的石壁上画了个圈，稍等了三四秒钟，便走进了石门。可是那石门却并没有打开，她的身影竟渐渐没入石门之中，已经进入石门的部分就像和山石融为了一体似的，而还没消失的后半段身体竟然还衣袂飘动的保持着行进间的动作，她就像站在浓雾边的人缓步走进雾中一样，留给小可和程双一段她渐渐消失的过程。

    石门依旧是那还未曾打开的石门，那女子却已经无影无踪。好一阵沉默后，程双率先从惊谔中缓过神来，“你……都看到了？”

    小可点点头，过了好半天才说出话来。“这姐们儿是谁？她……她好漂亮。”小可声音还有些发颤，精神状态却恢复了许多。他上前一步，扶着程双的手臂问：“你没事吧？”

    “还好！”程双很快恢复了镇定，这么个柔弱的女孩儿能有如此大的胆子，小可不禁对她暗暗佩服。程双思索了一会儿，说：“这，有点像科幻片里的全息投影。这女子如果不是鬼，那就一定曾进过这石门，只是这段影像不知怎地被这邪门的山洞记录了下来。”

    “都说见鬼、见鬼的，这次我可长见识了。”小可叹着气说，“不过我还是宁愿她是个人。这么漂亮的鬼，太可惜了。”

    “不管她是什么，我都要进洞去看看，你还记得她具体在哪里触动的机关吗？”程双问。

    “我这双眼睛不会让你失望的。”小可仔细辨认出那古装女子触动机关的位置，那是在石门右侧距地面一米半左右的墙面处。他借助手机灯光细细看了看这里，又伸出食指在墙上摸了几下，“这里有一个圆型的凹槽，难道这石壁竟然是一块触屏？”

    程双也就着光线研究起小可发现的凹槽，她学着那女子的手势就要打开石门，小可却硬生生的拦住了她，“姑娘，你可作好心理准备，这么冒然打开石门，要是蹦出个什么妖怪，或者咱们走进去发现自己突然穿越了的话？”

    程双强自镇定的开着玩笑说：“管那么多干嘛？说不定洞里还有宝藏、武功秘笈什么的呢。”说着便从那凹槽顶端起始顺时针划过，在手指重新回到顶端时收力，那石门竟然“轰”的一声震动起来，稍一停顿便向左缓缓移开。两三秒后那石门停了下来，留出足够一个成年人穿过的空间。

    “那女的不像是现代人。”小可肯定的说，“不过这门最近被打开过，如果是几百年没开过的石门，地上怎么会没有多少尘土？没准儿那汪无伤也进去过。”

    程双点了点头，“咱们先等等，过会儿里面的空气和外界流通了就进去。我不管那女的是什么鬼怪，我要找的是汪无伤藏在这里的赃物。井水不犯河水，她不会把咱们怎么样的。”说到这里时她明显信心不足，不知石门之内的“她”是否会赞同这“井水不犯河水”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