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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赛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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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铁匠铺的小学徒们卖力敲打着还未成形的铁剑,大锤接小锤,叮叮当当;印着“j”字的铁盾烧得通红,炉火正旺,铁皮滋滋作响;矮人族的老师傅敲出烟枪里的余烬,抓了一撮烟叶,又点上了一口烟。

    咚,咚,咚。

    吞云吐雾中,赛凡·尤里安(savoie·julian)看不清老铁匠和小学徒的脸,只听到打铁时单调的声响和老铁匠玄铁般低沉的嗓音。

    “当真不要盾?你可要想清楚,这样以后你能依靠的可就只有一把长剑哟……”

    “你再也没了遮掩,更无从防备……不过也好,断了退路更能勇往直前……”

    “你要铸剑师取名字?唔,最讨厌取名字了,不如就随你的性子,叫……孤狼(thelonewolf)吧……”

    “孤狼……”赛凡跟着念了一句,这几个字就像咒语一般,转瞬间,铁匠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垠的雪原大地,一群野狼出现在地平线上,领头的狼王发出呜呜的嘶吼,旋即带着身后的狼群冲他扑来……

    咚咚咚!

    冷汗浸湿了赛凡的后背,冰冷的触感把他从梦境拉回现实,他睁开眼睛,这才意识到有人在敲他的房门。赛凡扶着沉重的脑袋从床铺上坐起,周围的一切天旋地转,恍惚又陌生。

    定了定神,赛凡重新梳理了一遍大脑里残存的自我认知:

    灰发,蓝眼;

    性别男,爱好女;

    性格冷淡,脾气恶劣;

    不爱吃鱼,也吃不起鱼;

    随身物品有一把布满缺口的长剑,两件旧衣服,有洞的右脚靴子和脱线的左脚靴子。一个破旧的蓝纹钱袋被他藏在枕头下,里面应该还剩下两个银衡利①,三十三个铜衡利。他所在的地方不是铁匠铺,也不是雪原,这间明净的房间属于一家旅店——“刀与剑”(bladeandsword)。至于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怎么会出现在这家旅店里,他全都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某天他从这张床铺上醒来时,大脑已是一片混沌,而近几天更是噩梦连连,彻夜的嘶吼喊叫招来了不少旅店住户的白眼,可他无法控制。梦里他总会变成一只孤狼,可这样的情境,简直连拔了牙的狗都不如。

    赛凡依稀记得自己求助过几名牧师,不想承认失忆的他,只把症状归因于精神衰弱,而隐瞒的代价是泥水般难喝的药剂和日渐干瘪的钱包,当然,后者更令他头疼。

    咚咚咚!

    敲门声愈加急促,赛凡努力摆出精神抖擞的模样,带着一身寒意打开了门栓。门那边的家伙心急火燎地推了一把,门板差点撞上赛凡的鼻子,他强忍着想要揍人的怒意努力分辨对方的容貌,好一会儿才认出他们是旅店的两位老板。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大老板布拉德(blade)搬出一张看上去凶神恶煞的脸,“我们店不能留下你,你趁早离开。”

    他的弟弟斯沃德(sword)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比他哥哥更为直接,“你最好现在就走。”他补充道,“最近‘异物’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你还在夜里鬼哭狼嚎,昨儿个守卫甚至以为咱们店受到了袭击。我和哥可不希望别人以为我们店里住进了狼人,或是别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赶紧走。”

    赛凡深吸一口气,扭头着手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明白两位老板的顾虑,在被噩梦折磨了好几天之后,他变得更加健忘并且迟钝,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正在发疯的边缘。他的心里窝着一团火,那股怒气和委屈大概源自失忆前的那个他,因此他相信,现在的他只是梦魇,指不定数日过后,他还会咬人。

    “瑟罗夫还有什么旅店吗?”他回头问布拉德,“要人少一些的,便宜的……”

    “人少又便宜?那太难了。咱们瑟罗夫可是一座大城市!”弟弟斯沃德抢先说,语气里洋溢着骄傲。

    的确,这里实在太热闹了,就像全世界的冒险者都相约涌进了瑟罗夫。透过窗户望出去,以明黄为基调的城市就像一座用黄金搭建的堡垒,一排排向内推进的城墙和一层层逐步抬升的阶梯形地势,让高处依山而建的领主城堡更添气势。城内的标志性建筑上,盔式顶反射着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彷如国王头上的冠冕,金光灿烂,辉煌夺目,瞬间照亮了整座城的精心雕琢和秩序井然。

    对比之下,他这匹孤狼的确显得与这座城格格不入。

    “我想到了,有一家旅店可能符合你的要求。”布拉德突然说,“就是老城区那家……”

    赛凡收回视线,回头看向脸上憋着笑意的布拉德,“老城区?”他毫无印象。

    斯沃德直接叫出声来,“我知道!那家店……嗯……”他甩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眨着眼对赛凡说,“那里一定非常适合你。”

    赛凡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按照刀剑兄弟提供的地址,赛凡在瑟罗夫城转了好几圈,这才在一条阴暗的小巷子深处发现了那家藏得极深的旅店——如果这里也配叫做旅店的话。

    他抬头看着门口那块因受潮而变形的木质招牌,上面用恐怖的红色涂料歪歪扭扭地写着“巴克之心(theheartofbarker)”,烂木头做成的木门苟延残喘地倚着门框,与破木招牌遥相呼应,不管是玻璃窗上积了灰的蛛网,还是房檐装饰用的骷髅头,都让他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赛凡立刻明白了那兄弟俩脸上笑容的含义。

    他转身想走,可摸了摸腰间的钱袋,他还得靠着剩下的钱吃饭、住宿、治病,想到这里,他只好咬着牙推开了巴克之心的大门。

    一股恶臭呼啸而出,夹杂粗大颗粒的臭气让他剧烈咳嗽起来,他捂住口鼻走了进去,店里的脏乱程度简直不堪入目,这里像是一个刚被扔过臭气弹的小酒馆,一点儿也不像是旅店。

    吧台处,一个近乎长成球形的男人正在用一块满是污渍的布擦拭酒杯,他瞟了赛凡一眼,并没有招待客人的意思,而是懒懒地说:“哟,居然有生人来我这儿,我想你一定疯了。”

    “相信我,认为我疯掉的不止你一个。”赛凡向他走过去,在吧台边上找了个相对干净的椅子坐下,他说,“我需要一个房间……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接待疯子的话。”

    “不是疯子我还不让住呢!”对方多看了赛凡几眼,起初只是轻瞟,随后干脆目不斜视了,那人口里不知道念叨了一句什么,变得莫名地热情起来,“小哥儿,从哪儿来啊?”他脸上挂着关切,倒不像是随口询问。

    “一个疯子的来处,重要吗?”那眼神看得赛凡毛骨悚然,只有小心地回避问题。

    对方也不再追问,耸了耸肩,然后给赛凡倒了一杯鼓着奇怪泡泡的酒,大笑着说:“哈!对!疯子不问出处!我巴克·萨利瓦(barker·saliva)的旅店专门接待疯子!”

    赛凡推开那杯望而生厌的酒,盯着这个不太正常的胖子:“说得好像你见过很多疯子似的。”

    “可不是!”巴克的小眼睛里亮着兴奋的光,他又把酒往赛凡面前推了推,“你知道的,瑟罗夫三国通衢,怪人都喜欢来这里找乐子。可别的城区不招待怪人呀,他们就集中到老城区这个垃圾堆里来,我在垃圾堆里开旅店招呼他们,人们自然都说我是疯子,疯子和疯子总会互相吸引的,物以类聚嘛,时间久了,我就见过很多疯子了。”

    赛凡干笑了几声,只觉得这种能够以骄傲的姿态来贬低自己的人很是少见,可一想到刀剑兄弟把这家以疯子闻名的店推荐给自己,他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就说我吧,我曾痴迷于噩梦女神奈特梅尔②,并赌咒一生侍奉左右,可幸运女神拉卡尔③太美了,所以咯,去他的诅咒,我甘愿拜倒在拉卡尔的脚下。”巴克也不管别人爱不爱听,扳着手指一一细数,“我的哥哥,是个疯子,他在我这儿待过一段时间,几年前他死了儿子,却像个没事人儿似的没心没肺地活;我的导师,是个疯子,不管什么东西在他眼里,都是试验品;昨天我还招待了一个疯子朋友,那家伙本来过着悠闲的小日子,偶尔招惹漂亮姑娘,玩弄巡城守卫,可他最近偏想研究那骇人的‘异物’!这不是找死吗……哎,都疯了,疯了……”

    对于这种无趣的念叨赛凡实在不愿参与,可是他不想再次被旅店拒绝,只有耐着性子听巴克唠唠叨叨地讲述一段段“疯子趣闻”。他也时不时随口应和着:“嗯,确实疯得不轻。”

    巴克讲故事的节奏突然慢了下来,“这些都不算疯得厉害的。”店里没有其他人,他却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还见过更疯的……就是有一个灰色头发的小子,瞪着无知的蓝眼睛,自以为自己很清醒,可他连自己已经惹上了麻烦都不知道……”

    赛凡的脸颊猛然一抽,他短暂地与巴克目光交接,随后匆忙把视线转开——灰发蓝眼是他的特征,巴克的句句话都砸在他的脸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赛凡说。

    “等你的失忆症再严重一些,你大概就会明白了。”

    巴克轻松地道出他的秘密,“哦,不对,那时候,你就永远也不可能明白了。”

    “我没有……”狡辩只会徒增心虚,赛凡赶紧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后退了几步与巴克拉开距离,他越看巴克越觉得这家店不对劲,“我不需要房间了。”他转身走开。

    “你确实不需要房间。”巴克大声说,“你需要的是治疗。”

    已经走至门边的赛凡停住脚步,他回过头,发现巴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巴克一脸惋惜地摇摇头,用手一指自己的脑袋:“你只知道你这里有问题,却不完全不明白这问题有多严重。小子,你快要被噩梦控制了。”

    赛凡感到自己的心脏以突兀的节奏“咯噔”一跳。失忆的事情他还从未向任何人提起,除去几名牧师,也无人知道他噩梦频频的状况,可这个胖子居然说得一清二楚。

    他退了回来,重新坐回吧台旁,努力摆出镇定的语气:“你不需要吓唬我,我永远无所畏惧。”

    巴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呵,人总得畏惧点什么。”他的表情稍微认真了些,“噩梦术士团,听过吗?”

    赛凡一愣,这个名称让他油生厌恶,却怎么也不记得自己在哪听说过。

    “我看你就算听过,也该忘得七七八八了……噩梦术士团最开始由一群天赋异禀的术士组成,炼金,施咒,在魔法消逝的年代努力寻找各种延续法术的圣物……”巴克的神情起初肃然起敬,但很快又阴沉下去,“但后来,他们以盗取记忆、混淆梦境为乐,他们宁可因为施咒而自损,也要利用咒术玩弄别人的大脑,破坏旁人的认知,直至彻底把人逼疯!最后他们把这些疯子抓起来,敬献给奈特梅尔。”

    赛凡直勾勾地盯着巴克,拼命地往大脑里填塞信息,而“奈特梅尔”四个字让他脑袋一抽,“你之前说你也曾信奉噩梦女神奈特梅尔……所以你……你也是噩梦术士?”他狐疑地瞅着巴克,又小声补充一句,“完全不像……”

    他印象中的术士都是一些将自己裹在法袍中弱不禁风的家伙,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与能够娴熟玩弄魔能的术士联系起来。

    巴克拉长了脸,原来的圆球形硬生生变成了椭圆。面对赛凡的质疑,他显得很不开心,“怎么,你不信?虽然我脱离他们很久了,可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你身上有被施咒的痕迹。“他抬起手往赛凡头上一点,“非但如此,我还看得出你那咒术施放已久,只是近期才发作,就像定时炸弹一样,终于被人点了引线。”

    这些话句句说在点上,赛凡找不出里面的漏洞,只好沉默不语,等着看巴克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几天你是不是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这些梦不是个滋味儿吧!梦境是人记忆的重现,噩梦更是深刻的记忆。”巴克边说,边用糖块堆起一个四方层叠结构的堡垒,“告诉你,噩梦术士从你脑袋里被抄走的东西越多,你的记忆就缺失得更厉害,你的梦境也扭曲得更恐怖。”他一块块抽走下方的糖块,“等到大脑完全混淆,你就真的疯了。”

    眼看着糖块堡垒最终轰然倒塌,赛凡忍不住重重地往吧台上捶了一拳,他心口的火还没浇灭,满腔的疑惑也未能解开,如果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沦为疯子,他是一万个不甘心的。

    但他也无法贸然相信一个陌生的胖子。

    “难道你有办法帮我驱除咒术?”他试探着问。

    巴克满意地一笑,又把那杯早就倒好的酒再次推了过来。

    赛凡也再一次反推回去,“我没空喝酒。”他有些厌烦地说。

    “谁要你喝了。”巴克翻了翻眼睛,用手点点鼻子,“我知道你心存疑惑,你先闻一闻,就知道我的能耐了。”

    赛凡抗拒地看着这杯浑浊的酒,它已经不再鼓着泡泡,却依旧浮着一层不均匀的浓浆,赛凡不禁怀疑这杯酒是从巴克浑身的肥油里挤出来的。他咬咬牙,将鼻子凑过去深深一嗅。

    一股浓厚的恶臭像长了翅膀似的,从鼻腔飞进他的脑袋里,他感到腹中一阵恶心,几乎要吐出来。但很快腹部的不适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双眼的模糊。周围的景象都像被棍子搅拌过一般变得浑浊。在这一片混沌之中,他隐约看到了一个王座,一群人影围在旁边,窃窃私语。王座之上,一个国王打扮的人躺在上面,胸口插着一把长剑,赛凡认不出他,可眼泪却在眼眶中打滚。人群喊着“叛徒”、“弑君”的字眼朝他扑来,他只好转身逃跑。

    四周又开始天旋地转,赛凡感觉自己像是漂浮在一片浓雾之中。不远处,灰白的雾气被无法感知的风吹出了缺口,从缺口中依稀可以看出前方有一幅巨大的壁画,赛凡拨开浓雾,终于看清楚了这幅画:那是福克提西斯五大国的轮廓图,地图上许多地方溅上了血滴,绽出一片鲜红,最显眼的是,加斯提斯、诺亚提、弗瑞三国交界处涂着一把银色的剑,剑刃所指之处刻着一行小字:试验之地,瑟罗夫。

    空气变得稀薄,赛凡眼前发黑,迷雾伴着壁画一同消退,黑暗消退后,赛凡大口喘着气从幻觉中挣扎而出,他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杯,浑浊的酒水映着他那张几近扭曲的脸。赛凡这才记起,“试验之地,瑟罗夫”这七个字就是他来到这座城市的直接原因,可更深一层的原因,他还是想不起。他扶着额头,手指触及之处青筋颤抖,他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努力涌回大脑,可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阻拦着它们。

    “好吧,算你有点能耐。”赛凡斜眼瞅着巴克,“可按照你的法子,我要想找回记忆,就得像个瘾君子似的,每天闻这杯馊酒的味道?”

    “馊——酒?”巴克看起来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他的大肥手揽过酒杯,并没有再给赛凡闻一闻的意思,只见他从衣兜里摸出一个透明容器,一点一滴地把杯里的酒倒进容器里,再小心地密封好,放回衣兜中,完事后拍拍肚子,露出一脸奸商般的笑容,

    “这可是我花了大工夫熬制的魔药酒,就剩下这么一点了,而且,它对解决你的问题并没有太大作用。”

    赛凡松了口气,反正他也不想每天闻这恶心的玩意儿,“痛快点,告诉我直接的法子。”他实在不想看这胖子继续卖关子了。

    “这魔药酒的气味主要是帮你稳固残存的记忆,要彻底治好你的脑袋,还需要炼制新的魔药酒和某些生涩的咒术。”巴克嘿嘿一笑,“这炼金和施咒嘛,一来需要材料,二来需要时间……”他开始拨弄着自己的脏指甲,一个字都不再多说了。

    赛凡算是明白了,这个死胖子不打算提供免费的帮助。

    他摘下钱袋,犹豫了一会,还是扔给了巴克,“这是我所有的钱,两个银衡利,三十三个铜衡利,”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再去赚。”

    巴克又把钱袋扔回来,“我不要你的钱,”他上下打量了赛凡一番,接着神秘兮兮地说,“我看你挺壮实的,虽然打扮差了点,但你那把佩剑也有点分量,光是上面的狼头雕刻就足够吓唬宵小之辈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还记得我说的那个跑去调查‘异物’的疯子朋友吗?”

    赛凡点点头:“就是那个招惹姑娘、玩弄守卫的那个?”他对这人全无好感。

    “你可真会挑重点去记。”巴克调侃道,“没错,就是他。你也知道,‘异物’来去无踪,这些天看着虽无动静吧,也不知哪天就又冒出来了。我那朋友单打独斗的,说不定哪天就折在上头了。反正炼制魔药酒和研究咒术还需要些日子……你若信我,就帮我去找我的朋友,助他一臂之力,我还能给你提供吃住;当然啦,你若不信我,就只管去别的地方找找,看看谁还能解决你的燃眉之急。”

    赛凡冷笑,他脑袋发昏是没错,可“异物”的危险性却记得清清楚楚。可但凡有让他摆脱噩梦、重拾记忆的机会,他都没有让机会溜走的理由。

    “原来不是要钱,是要命啊?”他觉得自己的狼性在胸口翻滚,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炙热,他点点头,“说吧,去哪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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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衡利:弗瑞的通用货币,1000个铜衡利=1个银衡利,100个银衡利=1个金衡利。

    ②奈特梅尔:噩梦女神,与弗瑞多数人信仰的造物神一样,属于远古神灵,据说已经消逝,但依旧被某些人信奉。

    ③拉卡尔:幸运女神,与弗瑞多数人信仰的造物神一样,属于远古神灵,据说已经消逝,但依旧被某些人信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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